小七沒跑幾步,就被一陣無法抵抗的力量拉扯住了。她驚悚回頭,險些尖叫出聲,然而在聲音迸發到喉嚨的那一刻,一隻大手狠狠地將她的嘴巴捂住了。接着她的身體被拉起,整個人在空中旋了半圈,落在了一棵巨大的樹幹上。
小七的心亂跳個不停。
她回頭看那人,待看清楚容貌時,她眼中大詫異更加深刻了。
“奇怪,怎麼沒人,剛纔我明明聽到這邊有腳步聲的。”
這時,一隊侍衛從遠處跑了過來。
小七頓時不敢亂動了。茂盛的樹枝和濃重的夜色遮蓋住了他們的身體。
那侍衛撓着頭,很是難以置信:“這怎麼可能呢。”
“會不會今晚風大,吹到什麼東西了,只是聽着像是人的腳步聲罷了。”其中一個侍衛猜測道。
另一個侍衛表示贊同:“這花園裡的積雪是被掃過了的,沒有腳印,咱們也找不到蹤跡。而且,自從那次出了刺客的事後,夜裡巡夜的侍衛增加了一倍。尤其是楓天閣,巡夜的次數都多了幾次,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往這兒走啊。我想,應該是你昨晚打牌沒睡好,今天值夜時纔會出現幻覺的吧。”
其他的侍衛跟着鬨笑:“是啊,說不定是去萬花、樓見姑娘了,你看看他眼底的那片烏青……”
被說的侍衛很不好意思。
他沒有反駁,那麼十有八九,他的朋友們是猜對了的。
侍衛們笑了一陣,說:“好了,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快去巡夜吧。再不抓緊時間,這一圈走不完,侍衛長是要罰的。”
於是,大家就這樣離開了。
小七始終閉氣,不敢露出一點自己存在的蛛絲馬跡。侍衛們大多已經修煉出精純的靈力,普通人的呼吸,他們是能夠察覺到的。
侍衛們走後,小七大口地喘了幾口氣。
側頭,餘光瞥向身後那人。他棱角分明的臉頰半邊隱匿在黑暗之中,就像地獄來的羅剎,讓人感到無比巨大的壓力。
然而,正是這樣一個人,再次救了她,幫她躲過了侍衛們的追逐。
這,該是他第三次救她了吧。
這樣近的距離,她能夠感受到戰肖面頰上的溫度。她半邊身體都靠在了他的身上,樹幹固然粗壯,但兩人擠在上面,多少還是有些擁擠的。
戰肖一手扯着頭頂的樹幹,另一隻手還環在她的腰身上。這對於古代人來講,是十分曖昧的姿勢,只是小七渾然未覺,還在爲那日萬花、樓的事恐懼着。
她那日撞見了蕭毅的秘密,戰肖放過了她。
這一次她該如何解釋呢。
果然,戰肖笑了一聲:“又是你。”
他落在她腰間上的手緊緊一縮。
“看來,我上次的警告全部都白費了,你註定是一個不能安分度日的小奴。”
戰肖彷彿將她看透了,對她深夜出現在此處也並不感到驚奇。
“戰將軍……奴婢……”
小七也很不理解,爲什麼自己每次做壞事都能遇到戰肖。他是在她的身上安裝了監控不成?怎麼回回都能被他救下。
心跳加速的同時,小七也很不理解。
現下明明是深夜了,宮中早已宵禁。
戰肖本是將軍,算是外臣,就算和蕭毅的關係再好,也不至於這麼晚了,還在宮中徘徊吧。
小七低着頭,直覺告訴她,她遇到戰肖的次數,實在太多了。
見她在思考,戰肖笑道:“最好別編什麼理由,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有人說謊。”
小七陷入了僵局。
她需要向戰肖解釋,自己爲什麼出楓天閣。
唯有美姬的寵信,才能讓她做到這點,可是既然她是美姬最信賴的人,就不可能去做藥,而不用美姬賞賜的東西。
萬一戰肖求證美姬,那麼,不管她說真話還是假話,都會破壞整個計劃。
小七抱緊了手上的包裹,這個動作,引起了戰肖的注意。
“這是何物。”
粗布的包裹裡裝得滿滿的,看起來分量十足。
“是……”小七咬着嘴脣,喃喃地說:“藥。”
“藥?難不成,你又要去害人!”
戰肖皺了皺眉。
上一次在萬花、樓,他就看到了她身上那劇毒之物,毒物傍身,必定是要害人的。
“不,不是這樣的。”小七趕忙解釋:“這藥是用在奴婢自己身上的,是沒有毒的藥膏。”
“用在你身上的,你怎麼了?”
戰肖看着她,覺得她氣息勻淨,不像是生病的模樣。
“將軍恕罪,奴婢知道自己是不能隨便用藥的,只是,只是……”
小七低着頭,用盡全身的力氣調動情緒,擠出了一滴眼淚。
“只是奴婢怕就此毀掉了容貌,再也無法見人了。奴婢雖不能用這幅皮囊做什麼,但若是太過難看,定會受主子的嫌棄,丟到角落裡做粗使奴婢的。奴婢不想再去過那樣的日子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還不如去死……這藥是奴婢託人買的,並沒有偷盜宮中的藥材,還希望將軍不要將此事告訴淳于嬤嬤。”
小七越說越傷心,越說越委屈,眼淚滴答掉在戰肖的手背上,讓戰肖渾身一怔。
漆黑的夜裡,寒風刺骨,這幾滴淚水顯得那樣炙熱滾燙。
戰肖剛剛蓄積起來的冷肅,一下子就消散乾淨了。
“我,我只是問問,喂,你別哭啊。到底是怎麼了,你說清楚。”
戰肖慢慢鬆開她,確保她能穩穩地坐在樹枝上。
“奴婢知道,這次又給戰將軍添麻煩了。方纔如果不是將軍及時出手,恐怕奴婢就被侍衛逮起來,抓緊牢房裡了。奴婢這條命,又欠給將軍了……”
“所以,你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小七低着頭,也顧不得男女之別,將圍在脖頸上的粗布緩緩拆去,那觸目驚心的傷口,赫然呈現在了戰肖的面前。
戰肖有些震驚了。
小七的傷看起來實在太嚇人了,甚至可以說,有點恐怖。
其實小七在做茶奴的時候也沒少被燙傷,也都是用這樣的法子治療的,不過那時她即使被燙傷了,也會及時用冷水沖洗,或者趁着在院中長跪的時候,用積雪等冰涼的東西冷敷,所以,一雙手和手臂都沒見什麼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