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還想再問蕭永一些問題,但蕭永一臉疲憊的說他累了想回房間休息。我便扶着他回了房間,走到大廳,看見桌上的日曆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昏睡了四天,而遲影也正好從後院走來說有哥哥有事要他轉告給我。由於祈靈社的目標是花房,所以最近的這段時間會讓我、秦林、鍾罌洵、汐瞳還有思宇一起到受災最嚴重的地方當自願者,暫時避一避季婉潭的風頭。
“那哥哥和大家呢?”
“全部留守花房。”遲影有些慘淡的笑了笑。“放心吧,有我們那麼多人,還有神族法的零院。不會出什麼事的。”
我默默的點點頭,也許只有我走了,纔不會成爲大家的負擔吧。
我從一開始,就是個累贅。
埋着頭回到房間收拾行李,望着窗外陰暗的天空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這次可真是闖了大禍啊!連那麼多無辜的人也被牽扯進來。這次的地震又造成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啊。沙華,姬如沙華!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保護麼?提着箱子經過哥哥的房間,從門縫裡看見他在不停的喝咖啡,揉太陽穴。看來哥哥爲了這件事,真的是很累啊!我苦笑一聲,輕輕的掩上房間,走到後院,坐上去災區的車子。
最終,還是連見哥哥最後一面的勇氣沒有了麼?
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已,情非得已的麼?
汐瞳側抱着我的腰,頭枕在我的肩上昏昏沉沉的睡去。在這次戰爭中,就數汐瞳和思宇受傷最爲嚴重。一路上的顛簸使本就傷痕累累的汐瞳不得不多次停車換藥吃藥,每每看到汐瞳換藥時疼的眼淚直流。我就恨自己爲什麼不能幫她分擔些痛苦。
這世上最大的苦楚不是肉體上的抽打,而是看着最愛的人一個一個因自己而受到痛苦,但自己卻又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痛苦的淚水淹沒自己。
“變天了,你那條毛毯給汐瞳蓋上。”妖刃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裡看着我。“還有一天就到災區了。這裡的平均氣溫都很低,現在又開始下雨,小心別讓她受涼了。”
我輕輕的扭過身體,唯恐弄醒了本就睡的不沉的汐瞳。從旁邊拽過一條厚厚的毛毯給她蓋上,順便丟給妖刃一件羽絨服,催他先把車停下,穿上衣服再走。
也許是以爲又要給汐瞳換藥,開着另一輛車子的秦林與我們並排停了車。鍾罌洵按下車窗問我需不需要幫忙。
“不要,快下雨了。你們都穿點厚衣服,思宇呢?”
鍾罌洵往後一靠,露出正抱着抱枕睡着了的思宇。
我點點頭,叫妖刃繼續開車。
妖刃說的沒錯,過了沒多久就下起了傾盆大雨,道路也越來越泥濘難走。越是接近災區,路面就越是不平,再加上電閃雷鳴。懷裡的汐瞳就越是不安。望着路旁山壁不時滾落下來的石塊,我整個人就不停地打冷戰冒冷汗。幸虧這一路都帶着遲影給我的風咒,在道路特別危險或
者車子根本就開不過去的地方時就啓動風咒,利用大自然的風把我們帶到安全的道路上去。
第二天上午十點左右,我們安全順利的到達災區。可我光是坐在車裡,就能感覺到死亡的氣息在這片廢墟之上跳着歡快的圓舞曲。
這裡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房屋全部坍塌,廢墟上散落着被灰塵吞噬過的殘骸。大型機械的轟鳴聲震耳欲聾,四周全是哭喊聲和呻吟。許多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護士穿梭其中。
爲那些無辜的人們送上死神的祝福。
“若然!”我在人羣中看見一頭及腰的淡金色長髮的女孩正蹲在地上給一位老奶奶上藥,我興奮的跑過去抱住她。心裡彷彿一下打了一針鎮靜劑。
“你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了?”若然轉過身看見我有些驚訝的問。“你們怎麼也來了?”
妖刃笑着把我們爲什麼來這兒的原因告訴了她,順便把汐瞳扶到她的面前。因爲前段時間的藥都用完了,所以需要若然再給汐瞳和思宇配些藥物。
若然很自信的笑了笑,輕輕的扶過汐瞳走到最近的醫療所裡給她配藥。指着一旁的礦泉水和食物說:“既然來了,那就也乾點實事吧。把那些水和食物都分發給災民,汐瞳和思宇就留在這兒。我再好好的給他們檢查一下身體。”
“好。”
於是我和鍾罌洵、秦林還有妖刃一手懷抱着幾瓶水,另一個手腕上挽着竹籃,裡面裝着饅頭和包子。一路走,一路分發給路旁的災民。大多數的人也許是太餓了,連站起來接受食物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只好蹲着一一遞給他們,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一個小孩子就撲了過來,伸手就奪我手中的饅頭和水。
他的手,碰到了我的手!
我像是碰到了非典病毒一樣,猛地收回了手,懷裡的水和籃子裡的饅頭散了一地。驚悚的看着他不知所措的站在我面前。
我這是……怎麼了?
“姐姐對不起。”那小孩的衣衫破爛不堪,面容也被污泥遮住。他舉着髒兮兮的小手拽住我的衣角,聲音有些哽咽。
不,我是怕他的手上……帶有死神的詛咒。
“對不起。”那雙小手被另一隻有力的手掌握住,聲音冷漠而異常沙啞。“我們走。”
我擡起頭,看見另一個同樣狼狽不堪的男人,雖然看不清容貌。但從眸子裡就可以看出這是個高傲與俊美的男人。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我只是……”我忙拽住那個小孩,想要解釋,卻被那個男人一把推開。
“被碰他。”
帶着壓抑的怒火和極度的厭惡。
他推開我放在小孩肩上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我看見他垂在腿側的左手使勁的握成了拳頭。
“沒事吧?”鍾罌洵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的身後,彎腰拾起那些落在地上的礦泉水,聲音
依舊是毫無溫度可言。“這些人的心靈早就在地震來臨時就已經殘缺不全,比新生的嬰兒還要脆弱。一個小小的動作和眼神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把他們推到崩潰的邊緣。”
“可我並沒有那種意思!”我有些着急,接過礦泉水低下頭。“我真的沒有……”
鍾罌洵走在我的前面,一邊給路旁的災民發水姐兒食物。“就像那些落在地上的饅頭,連內心都被污水浸溼了,就算是撿了回來,可那還能吃嗎?”她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盯着我。“雖說皇族世人和人類從本質上講是一樣的,但還是有不同的地方。像你這種從小就什麼都不缺的女人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的。那些人的家園是靠他們的雙手一點一點的建設起來,想要喝水,就必須去井挑水或者鋪設自來水管道。但你們這些人卻只需要一個手勢、一個動作就可以滿足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去回駁她。望着鍾罌洵遠去的背影直髮愣。
可是,你現在不也是魔法士麼?
誰說天生擁有魔法的人就什麼都不缺,就什麼煩惱都沒有?
無緣無故的被人說教了一頓,我有些不服氣。憤憤的轉身回到醫療所去照顧汐瞳和思宇,看着秦林和鍾罌洵一次又一次的跑回來拿食物和水。
鍾罌洵,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既然選擇不了出生,就只能選擇未來早就給你鋪好了的路。哪怕是錯誤的,也只能咬着牙走出頭。
接下來的這半個月,我和大家一起目睹了親人之間的生離死別,目睹了餘震來臨時每個人的恐慌,目睹了這世上最可悲的,心痛。
我常常一個人窩在簡陋的帳篷裡盯着自己的雙手:她做過什麼?殺人還是救人?還是整天無所事事,渾渾噩噩?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生存的價值和理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剝奪任何人的快樂和痛苦。可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可以容納下那麼多的無知和愚昧?我不知道所謂的大公無私到底含有怎樣的真諦和無窮的力量。但我只是知道,只要是堅信心中那個從一出生就伴隨着你的未來,其他的一切一切,也許就真的只是浮雲吧!
太陽每天都會升起,用陽光去親吻和溫暖每一個人的內心。呵呵!人們總是喜歡用自己的思想和信念去賦予這世上每一個事物不同的含義。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一個事物存在的價值不是由所謂的高等動物人類說了算。
是的,我只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人。我怕痛、怕黑、拍挫折、怕沒有朋友,我害怕很多很多的東西,但難道只用說怕,那些東西就會不存在麼?如果想要在角落躲一輩子的話,那還不如站在陽光底下勇敢的去挑戰!
我親愛的哥哥,你不就是想讓我在陽光下健健康康的長大麼?
我親愛的一切,你能接受早已千瘡百孔的我麼?
我親愛的世界,你能夠容忍我的無知與愚昧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