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走進審判庭,但裡面卻一個人都沒有,連普通的值班魔法士也沒有。
審問書上不是說要在這裡開審判大會的麼?難道是我怕看錯時間了?
“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經過審判庭的詪尊衝我探出半個腦袋。
我愣了愣,走到詪尊的面前把審問書遞到他的手上。“你自己看。上面還有邵天嵐的章啊!”
尊兒一臉狐疑的接過審問書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這章的確是邵天主的章,不過這些字可就不是他的字了。這明顯是漣漪寫的嘛,她又在惡作劇了。”
什麼?!這個漣漪,又耍了我一次!
“不過也沒什麼。”尊兒隨手撕掉審問書,拉着我走出審判庭。“就算她不寫,過段時間邵天主也會寫的。”
我埋了頭,有些不開心。我知道,有些東西早也是來,晚也是來,還不如早死早超生呢!但尊兒卻沒有帶我到邵天嵐的面前,而是直接去了監獄。
這是什麼意思?連審都不審問我一下,就這樣直接關進監獄了?!可到了監獄裡之後尊兒卻沒有把我關進牢房,而是拉着我一直自顧自的往深處走。越往裡走就越是陰暗,腳下踩得彷彿不是木板,而是軟軟的果凍。
空氣中還飄着名叫陰深深東西……
尊兒一直走到一處鐵門前停下,畫了個咒語打開鐵門。我直接被眼前的東西嚇了一大跳。
一個偌大的正方體裡裝着淡綠色的不知名液體,季婉潭泡在裡面,手腳都被光束綁着,耷拉個腦袋,髮絲向上飛揚着。
真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殺雞給猴看?先給我來點威懾力?
“這什麼意思?”我愣愣的看着面前狼狽的季婉潭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去形容。“你們不是要對她實行絕世的麼?綁在這裡幹什麼?”
“封印她體內的魔法源,然後消除。”尊兒雙手抱胸。“要想對她實行絕世還有真是點困難。”
“直接用咒語封印不就行了?幹嘛把她泡在這裡面,看的我怪恐怖的。”我心有餘悸的躲到尊兒的身後,小心翼翼的問,唯恐吵醒了季婉潭。
尊兒笑着拉住我的手,一本正經的說:“可用咒語封印魔法對後天學習魔法的人類不適用啊!季婉潭又不是王族清界,想要徹底從她體內剝取魔法,就只能用銀集會的藥水來浸泡,一點點的分解她體內的魔法。”
對啊,我怎麼忘了季婉潭和季石根本就不是親生父女的關係。
會很疼的吧。自己身體裡的魔法被藥水一點點分解,跟古代的凌遲刑法有什麼區別……我走近那個正方體,透過淡綠色的藥液看着奄奄一息的季婉潭,心裡竟然會感到同情和沒由來愧疚。
“那是她自找的,不好好做她的後靈。沒事跑來打架。”尊兒無所謂的扭了一下脖子,眼神東飄西飄的。
“不是王族清界,那
是怎麼當上後靈的?”魔法界有嚴格的規定:三大族的主、王、靈,必須由神族後代,皇族世人,王族清界繼承,不得由後天魔法士繼承。
尊兒從一旁的石桌上拿起一摞印滿字的紙遞給我,一臉“你自己看”的表情。
季婉潭的親生父親是花房成立後的幾位老前輩之一,名叫張立,而季婉潭之前的名字叫張媛。當初爸爸和媽媽失蹤後,哥哥便以後靈的身份繼承家族產業,其中也包括花房。但張立卻不僅僅以自己前輩的身份多次插手花房的內部事件,也多次阻礙哥哥管理花房的權力。張立一次又一次的挑戰哥哥的忍耐極限,在一次特別活動中,張立醉酒時不小心把當時幼小的我打傷。哥哥忍無可忍,把張立逼上絕路,迫使他自殺身亡。張立死後,他的妻子怕哥哥會遷怒於她們,便帶着張媛跑到遙遠的王族,嫁給了靈·季石。而張媛也從那時候改名爲季婉潭,成爲季石的二女兒。
怪不得,季婉潭會那麼的恨我,認爲張立是因爲我纔會被哥哥逼上絕路的。
我愣在原地,坐在石座發呆。
“怎麼樣?一直崇拜的哥哥做出這種事,現在的你是怎麼想的?”尊兒嬉皮笑臉的看着我,撿起落在地上的紙張塞進我的手裡。“還沒看完呢,繼續繼續。後面還有更大的驚喜呢!”
哥哥不也是爲了我和大家麼……張立的死是他自找的,假如當時我是哥哥,也會做同樣的事情。在兩件同樣有風險的事面前,當然是先評估,再選取風險最小的一個。哥哥已經給了張立太多的機會,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明明就是死有餘辜!
“滾……”我咬着牙從嘴裡冒出一個字,低下頭繼續看。
在王族生長起來的季婉潭開始學習魔法,甚至一度超過王族清界的季雲申。在強大的滿足欲和貪婪的支配下,季婉潭不惜一切代價成爲了後靈,得到了更多關於控制祈靈社的權力。並在之後時間裡費盡心機打通了王族各大公社之間的人脈關係,終於在上次的戰爭中藉助戰鬥木偶的力量挑起戰爭,打算一舉殲滅王族的各大公社,得到整個王族。
我的天啊,這還是一個花季少女麼?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內心和城府。但如果當初死的是哥哥,逃跑的人是我。我會像季婉潭那樣堅強麼?一樣的倔強?爲了自己的親人而捨棄一切,只爲內心的平靜。
可惜,季婉潭,你還是太心急了。
“都看明白了?雖然現在的季婉潭是魔法士,作爲整個魔法界的法律維護者:神族法零院可以對她實行絕世,可她畢竟還是人類,在殺她之前,還要跟現實世界的管理者交涉,通過太多太多繁複的關卡。但我們的邵天主沒那個耐心,所以先剝奪季婉潭的魔法,讓她回到張媛的身份,再交到現實世界的管理者手裡。至於有什麼樣的處罰,就不關我們的事了……”尊兒拿過我手裡的紙張收了起來,走近季婉潭眯起眼看着她。“我也想
不明白,就憑她一個小小的後靈,到底是怎麼說服王族的各大公社肯心甘情願的相信這樣一個十七歲的少女,還義無反顧的跟着她反對神族和皇族。”
“對啊,真是不可思議!”我收起自己快要氾濫的同情心,換上冷眼再一次仔細的打量着季婉潭。“你說,會不會有人在暗中幫着她……”
尊兒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知所謂的說:“也許吧,但那個人最好不要被我們抓住。不然,恐怕就不是處以絕世那麼簡單的問題了。”
心裡不知道爲什麼顫了一下,突然想起上次經過廣場鐵塔時看見的那個女子。帶着米白色的面紗,好面熟,可就是記不起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她。
這裡的每個人都爲了自己的慾望而苟延饞喘,而季婉潭卻提前成爲了慾望的祭品。明明是火坑,卻還義無反顧的往裡跳。總是以爲自己是主宰一切的天神,到最後,還不是身死人手?
“沙華……沙華!沙華!”
正準備跟着尊兒走,但背後卻傳來季婉潭一次又一次虛弱而又恨之入骨的吼聲。
怎麼?還是不甘心麼?
我轉過身走過去站在她的面前,笑着問好:“皇族花房,后王·沙華,向王族祈靈社,後靈·季婉潭,問好。”我微微地埋着頭,垂下眸子。“看樣子,後靈的近況並不是很好啊……”
季婉潭好不容易擡起頭,微睜眼眸,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容。“你,滿意了吧。我張媛,還是沒能鬥過你和你的哥哥……”
“哎呀!”我假裝驚訝,盯着她忍住心裡的不安。“張媛?誰是張媛?您可是王族祈靈社的後靈·季婉潭啊。”
現在的我,真想給自己一巴掌!以前的自己看着電視上那些裝腔作勢的女人,恨不得上去直接給她們幾巴掌打死算了。可現在自己不也做着落井下石的事情麼。
“呵……沙華,后王沙華!現在你還需要賣關子嗎?你既然能到這個地方來看望我,難道你會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嗎?看來我張媛,還是小瞧了你啊……”季婉潭大笑着盯着我,整個人幾乎處於殭屍狀態。“不過,我不會不甘心的。因爲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沒辦法!誰叫我生來就是張媛,生來就是一個傀儡……”
季婉潭,你不是傀儡。你只不過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明明可以改變,但你卻不願。我們之間有着相同的氣息,一樣的倔強,一樣的不服輸,一樣的怕身邊的親人受到傷害。
人,不就是這麼的脆弱麼?
“算了,一切都已經註定了。我拜託你一件事,就算是我死前的意願吧。”季婉潭垂下頭,髮絲遊蕩在她的眉間,看起來真的是美極了。
我依舊是一副冷漠的表情,硬生生的說了句好。
到底是怎麼了,明明自己心裡的早就已經軟的一塌糊塗了。
“我求你,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