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員嚇一跳，但一看對方是個漢女，立即又不屑起來：
“大膽！這裡是北疆，不是你們大夏，竟然對本官動武，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十二孃大怒，提刀就要衝，被燕九攔下：“冷靜一點。”
十二孃朝那官員吼道：“歲歲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孃就算死也要砍了你這狗官！”
那官員生怕這漢女一時衝動傷到自己，但他又謹記巴特爾吩咐，不能把事情鬧大，不能讓那些權貴們發覺。
只能一邊後退一邊示意護衛攔住他們：“王上吩咐，夏使速速離開王庭，天黑前你們不走，便派兵驅逐！”
顧長蕭已經確定了，歲歲絕對是被巴特爾帶走了。歲歲沒有反抗，那就是被他騙走的。
能確定得是，他不會傷害歲歲。但是，他想把歲歲一個人留在北疆！
顧長蕭豈能忍！他一把搶過十二孃的刀，直接往氈房裡衝：“巴特爾，把歲歲交出來！”
燕九又去攔他：“冷靜！好好說話，這裡是北疆，發怒無濟於事。”
顧長蕭戾聲道：“巴特爾躲着不出來，怎麼好好說話？”
他刀指那官員：“告訴巴特爾，他再不出來，本王必燒了你們王庭！”
這個時候絕不能示弱！你一示弱，他們就以爲你怕了。身在敵國，須有一身膽氣震懾。
燕九忙問：“你知道王上去了何處嗎？”
那官員搖頭：“不知道！王上只吩咐，天黑前把你們送出王庭。”
幸好託雅及時趕到，沒讓事情鬧大。
“怎麼回事？”
“戾王殿下，先把刀收起來。本公主向你保證，季姑娘一定平安無事。”
又呵斥那官員和護衛們：“王上帶季姑娘去了何處？”
結果無人知曉。顧長蕭觀察託雅公主的反應，見她不像做假，看來這真是巴特爾一人幹出來的事。
把歲歲騙出去，再關起來。
顧長蕭收起刀，目光凌厲地看向託雅：“吾以大夏戾王的身份與你談判，若本王的軍師季歲，未能平安回來。
本王便視北疆在宣戰！”
此時的顧長蕭，一身肅殺之氣，天潢貴胄的氣質盡顯，彷彿浴血殺神一般。
讓十二孃心驚不已，這人的氣質變化還真大，他以前要這樣，自己怎麼可能喊他狐狸精！
燕九同樣心驚，他以爲即便季歲失蹤，顧長蕭也會顧全大局，不會跟北疆撕破臉，只能暗中尋找，再和託雅談判。
沒想到他直接以國戰宣示！這哪裡是對一個軍師，便是和親公主失蹤，也很難以國戰宣示。
但不論是燕九還是託雅，都從顧長蕭的眼神和態度中看到決絕。
也許他現在的權力和兵力，根本不足以與北疆抗衡，他的宣戰像個笑話。
可大家都能感覺到，但凡季歲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弄不死他顧長蕭，那他此生都會不死不休！
被他直視的託雅心生幾分懼意，巴特爾纔剛剛登基，她正需要顧長蕭的燕九這兩個外在的幫手，幫巴特爾固權。
偏偏出了這樣的事。
託雅又不傻，根本不用調查也知道事情真相。巴特爾竟然連她也瞞着，要將季仙姑給扣留下來。
當然，巴特爾要是告訴了她，那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戾王殿下，我會立即派人去找，請你稍安勿躁。”
那官員在一旁小聲說：“可王上吩咐，天明前他們必須離開王庭。”
託雅一記眼神掃過去，那官員一縮脖子到底不敢再說什麼。他這兩天往來最多的夏使是周公公，這就給他一種錯覺。
夏使都唯唯諾諾，身在北疆王庭都得俯低做小，所以他才一口應承下巴特爾的吩咐，甚至沒找個幫手。
結果就是，整個夏使團隊，唯唯諾諾的只有周公公一人。不說戾王，就連那個漢女，都膽大的很呢！
很快有了線索：“有人看到王上帶季仙姑去了神宮。”
託雅大驚：“什麼？”
忙吩咐：“萬不可將此事傳開！”
一臉的憤怒，感覺巴特爾在要是眼前，她一定會動手打。
十二孃忙問：“神宮在哪？爲什麼不能傳開？”
託雅一邊引他們前往神宮，一邊解釋：“王庭神宮是王室祭祀用的，除了王室子孫，外人都不能進入。”
“若讓權貴們知曉，巴特爾竟然帶一個漢女進神宮，事情就糟了！”
顧長蕭冷笑道：“看來你們的王也沒多敬神嘛！”
託雅噎住，確實，巴特爾此舉簡直就是瀆神！
如此顧長蕭就確定了，巴特爾是想要魚油火器，才帶走歲歲的。
一個不敬神靈的王，自然敬最強的武器。
衆人到達神宮的時候，巴特爾正好從裡面出來，他一看這陣勢，不驚反笑，在託雅憤怒的呼喊中，他關上石門。
巴特爾掃一眼那個官員，沒用的東西，竟然沒把這些人趕出王庭！
顧長蕭跳下馬，看向半山腰的神宮。此時天色已黑，神宮中傳來一點微光，黯淡的像星星。
他把歲歲一個人丟在那鬼地方！
“巴特爾！放了歲歲，本王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
巴特爾冷笑：“本王若不放呢？”
顧長蕭重複那句話：“夏使在北疆王庭離奇失蹤，那你就是在向大夏宣戰！”
巴特爾很鎮定：“那若是季仙姑自己想留下呢？”
這讓幾人一怔，十二孃反應最快：“你放屁！歲歲纔不會想留下呢！”
歲歲要做的事太多了，要從北疆賺錢，要建海軍，要振興邊城，要打倭國，還要孝敬爺爺，教養弟弟。
怎麼可能留在北疆？
“季仙姑在大夏，連一所屬於自己的道觀都沒有。本王承諾，只要她留下來，便讓她做北疆聖女，未來會爲她建一所比神宮還大的道觀。
她答應了。”
託雅恨鐵不成鋼：“你在胡說什麼？季仙姑是漢人，怎麼可能做聖女！
巴特爾，你別那麼固執任性！趁事情沒鬧大，快把季仙姑帶出來。”
顧長蕭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嘲諷，接着十二孃也大笑起來。連燕九也忍俊不禁。
他們的笑聲讓巴特爾很是惱火，好像在笑自己幹了件蠢事一樣。
“你們笑什麼？難道不相信本王的話？”
顧長蕭大笑道：“你自己信嗎？堂堂北疆王，竟然編這樣蹩腳的謊話！
我告訴你，歲歲根本不可能爲了什麼神宮、聖女留在北疆的！”
因爲歲歲這個道姑都是假的！
也是她演技好，演什麼像什麼，演戾王演得毫無破綻，甚至比我這個真戾王都得人心。
演個道姑，竟然讓一國之君以爲拿道觀仙師這些許諾，就能將她留下。
巴特爾惱羞成怒：“本王跟季仙姑打賭，你們會拋下她今夜離開。”
“只要你們今晚滾出王庭，季仙姑就必須留在北疆！”
“所以，給我滾！”
巴特爾抽出腰間彎刀，指向顧長蕭。
顧長蕭也一樣，抽出腰間佩刀對峙。
託雅忙跑到兩人中間勸和，真打起來王庭必亂。
可惜巴特爾這個中二少年正處於人生最犯犟的年紀，對於魚油火器的勢在必得，讓他連姐姐的勸說也聽不進去。
他持刀站在石門前：“過了今晚，季仙姑就是本王的！”
十二孃問託雅：“你能不能打開那扇門？我上去把歲歲搶回來。”
託雅搖頭：“只有歷代王才知道開門機關。”
她再次上前勸巴特爾：“你太任性了！季仙姑不想留下來，你用這種辦法強留她，只會讓她生厭而已。”
巴特爾不以爲然，暫時生厭又怎麼樣？只要時間久了，季仙姑自然知道自己對她是真心敬仰的。
“季仙姑跟他們回大夏有什麼好？那個燕家主把她當婢女……”
燕九忙道：“不，季姑娘是燕家貴客，燕某的至交知已。”
巴特爾繼續高聲道：“戾王也只是利用她而已，說起來你要搶走季仙姑，跟本王有什麼區別？
你同樣是想要她的魚油火器，想要那些神奇的靈藥！你們對季仙姑根本不尊重！
她留在北疆，本王會視她爲神靈的人間行走者，她會成爲至高無上的仙師！”
十二孃重重地呸了一聲：“我呸！你放屁！
我們可不會把歲歲關起來！歲歲是我們的朋友、親人！跟你這個暴君完全不一樣！”
燕九輕嘆一聲，回燕州後得找個厲害的教養嬤嬤，北疆一行，十二孃竟然學會說粗話了。
顧長蕭又一次擡頭看向那神宮，位於半山腰間，石壁不甚光滑，勉強能攀巖。
他決定用另一種方式讓巴特爾服軟：“你說你跟歲歲打賭，天亮前我們會拋棄她離開對不對？”
巴特爾守住石門，自信一笑：“沒錯！只要今夜你們滾出王庭，季仙姑就自願留下來。”
他埋怨地看向託雅：“既然姐姐你不肯幫我，那我便請將軍過來，將他們驅逐出去！”
顧長蕭忙道：“那若本王今夜接過歲歲，你就放我們走？”
巴特爾挑眉，嘲諷地道：“當然！你要有本事現在把季姑娘喊下來，我也放你們走。”
就是他喊破嗓子，神宮裡也不可能聽得！
巴特爾突然想到一物，忙道：“你若敢在此用雷火，便是對我北疆神宮不敬，本王就是殺了你，大夏皇帝也不會爲你報仇！”
託雅急道：“不可胡來！”
顧長蕭將佩刀插回，高聲道：“那本王就讓你看看，我是怎麼把歲歲接出來的！”
顧長蕭取過弓箭，拿出望遠鏡，仔細找到石壁縫，搭弓挽箭，一連發了數十箭。
隨即他對巴特爾道：“我要你以北疆王君的身份立下誓言，只要本王接到歲歲，你便放我等離開！”
巴特爾沒來由地心一驚，可能是顧長蕭太過自信。
但他更自信，這神宮除了這道天梯，是沒有第二條路能上去的！
就憑他射的那些箭，想依靠箭爬上去，簡直是異想天開！就算是最厲害的北疆勇士，也不可能攀上去！
“好！本王宣誓，只要你接到季仙姑，本王立即放你們走。”
顧長蕭看向燕九，燕九朝他點點頭。
十二孃不知他倆在打什麼啞謎，只焦急地看向後方，幸好，寒星趕來了。
都不用顧長蕭說什麼，寒星也明白，要是此舉接不到季老大，那就給黑虎發信號。
我們就是拼了命硬搶，也要把季老大搶回來！
沒想到巴特爾這麼無恥！竟然幹出囚禁季老大的事！
顧長蕭撕下棉衣襟，纏住雙手掌心，寒星上前：“王爺，讓屬下去吧！”
顧長蕭搖頭：“我跟巴特爾的約定是，我親自接回歲歲！”
言畢，他對燕九道：“交給你了。”
燕九冷聲道：“放心，你若死在這裡，我一定保邊城無事。”
十二孃嚇一跳：“王爺和歲歲都會平安的！”
顧長蕭瀟灑一笑：“黑羽軍的弟兄們，本王現在就去接你們的季老大回家！”
隨即他攀上石壁，開始時速度極快，根本沒有用上那些箭，手指借一點凸起的石壁力，敏捷地往上攀去。
下方所有人都激動地看着他，託雅也一樣，只有巴特爾在冷笑：“他會摔死的！”
除了猴子和羚羊，人類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沒有可以抓住的壁縫，顧長蕭開始借箭的力量，十二孃從望遠鏡上看到，他的手在流血。
寒星搭箭準備，只要王爺有需要，他會立即射出一箭給他助力。
懊悔黑虎不在，他的臂力驚人，射出的箭必能穩穩鑲在石縫中。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大家才驚覺長夜即將過去。
巴特爾的面色凝重起來，因爲顧長蕭還沒有掉下來摔死！他跟神宮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他還是人嗎？
神宮裡，錦歲在空間做了一夜的滑翔翼，可算是做好了。
可惜沒法測試效果，不知道能不能飛出王庭？她到不擔心自己會摔死，滑翔翼安全她還是能保證的。
本想睡一覺，但看到天邊已經泛白，她伸展一下筋骨，決定喝杯咖啡就行動。
得在巴特爾來之前離開才行。也不知顧長蕭和燕九他們怎麼樣了？
應該離開王庭了吧！他們肯定不願意和巴特爾正面起衝突。
錦歲到沒有他們拋下自己不顧，這種自怨自哀的想法。
因爲要是她自己，她也會選擇暗中救人，而不是正面衝突。畢竟雙方纔達成合作，還是在敵國，當然要以大局爲重。
再說，自己也沒重要到，讓顧長蕭或燕九與巴特爾爲敵的地步！
錦歲自我安慰地一笑：“那我就自救吧！等我飛到你們身邊時，不要太驚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