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歲走到最大的那扇窗前，發現要將滑翔翼拖出去有點麻煩，她也不能自己站去之後，再把滑翔翼從空間拿出來。
那樣操作太難了。左右一看，嗯，可以借貢桌一用。
反正你們的子孫巴特爾自己就不虔誠，把我這個漢女囚禁在神宮裡，我沒炸了這個神宮已經是給面子了。
借貢桌一用，你們要是氣得降下報應，記得找巴特爾。
錦歲一邊碎碎念，一邊把貢桌上的東西清空，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幹很蠢，乾脆給他來個搬空，給巴特爾一個深刻的教訓。
只用了半刻鐘時間，錦歲就將整個神宮裡的物件全部搬空，要不是地面不好撬，她能連地板都不留一塊！
誰讓巴特爾這麼過份呢！就當本仙姑代神靈教訓他一下。
再把貢桌推到窗下，錦歲爬上去取出滑翔翼，這下能在外面那個極狹窄的平臺展開了。
錦歲正準備綁繩子，突然聽到平臺下面的山崖傳來陣陣悶哼聲，兼有碎石滾落的聲音。
在這個王庭最神聖的地方，太陽還未升起，整座山只有自己一個人，而恰好自己剛剛乾了一件絕對算上瀆神的事。
這時，窗外傳來這樣的異響。
錦歲彷彿回到剛穿越時的那一夜，她和大青驢露宿荒郊，聽到讓人毛骨悚然的哭泣聲，瞬間，她汗毛直豎。
呃，做爲醫生，自然是不怕鬼的。前世她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但連穿越這種事都有，還有原主留下的執念，她這個唯物主義者有點不那麼堅定了。
她小心翼翼地伸頭往崖下一看，突然，一隻慘白帶着血跡的大手，一把扒住一塊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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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錦歲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這畫面放在電影裡，絕對是讓觀衆尖叫的恐怖啊！
她瞪大眼睛看着那隻手，怎麼辦？手下面是什麼？鬼嗎？喪屍？這神宮該不會有北疆殭屍守着吧？
呃，咖啡喝多了，大腦有點亢奮，腦洞大了些。
錦歲腦子飛轉，不知道該拿棍子敲那隻手，還是該躲起來？
猶豫間，那隻手扒着的石壁突然鬆動，那隻纏着棉布的手搖晃兩下，想扒另一塊石壁，但卻來不及，瞬間就往下墜去。
這一刻，錦歲的本能做出選擇，猛地撲過去抓住了那隻手。
不管你是人是鬼，生死之際，做爲同類和醫生，我得救你。
“堅持住！我拉你上來！”
錦歲一邊說着，一邊把剛好拿出來的繩子扔下去，這人的另一隻手抓住了繩子。
就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金色的陽光從遠處的山峰露出，照亮草原、山谷、河流、王庭，然後是這座神宮。
錦歲用出最大的力氣把那人拉到石壁上面，那人半個身子爬上來的時候，陽光在他背後，給他鍍上一層彷彿神光。
錦歲也看清了他的臉：“顧長蕭？！”
“歲歲，我來接你回家。”顧長蕭喘着粗氣，聲帶受損嚴重，勉強說出這句話。
雙手差點沒支撐住，幸好錦歲抱住了他，兩人連滾帶爬，爬到了窗檐下的平臺上。
錦歲連忙給他喂水，看着他血肉模糊的雙手，已經顧不得會不會引起他懷疑，拿出酒精、紗布給他包紮。
還有雙腳，那麼結實的鹿林靴竟然破損了，露出來的腳趾頭凍得發紫，腳掌同樣是血淋淋的。
不用問錦歲也猜到是怎麼回事，她玩笑地說着：“要是有攀巖大賽，顧長蕭你肯定能拿冠軍！”
口中這麼說着，她的眼淚卻不受控制地落下。
顧長蕭忙擡手爲她拭淚：“我沒事，歲歲不要哭。”
錦歲再也忍不住，這一夜的擔心和忐忑，這一刻全都消失了。
她猛地抱住顧長蕭，抱得很緊很緊。
“你怎麼幹這樣的傻事！萬一掉下去怎麼辦？你會摔死的！”
顧長蕭拍着她的背：“我這不是沒事嘛！我跟巴特爾打賭，他不開石門，我也能接你出來。”
“這山不高的，你看，都沒用一夜，我就爬了上來。”
錦歲哽咽地說：“我以爲你和燕九走了，會暗中調查我的去向。”
顧長蕭一怔：“你怎麼會這麼想？別說是半山腰，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
我已經丟下你一次了，那次，我很懊悔，我不想再體驗一次失去你的感覺。
所以，歲歲要記住，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論在什麼地方，我都不會再丟下你！”
而在這時，山下的人也看清了，顧長蕭真的爬上了神宮。
黑羽營的將士們歡呼雀躍，燕九心生佩服，託雅也很高興，不用動武就解決了這件事。
只有巴特爾臉色鐵青，不服輸地道：“他們下不來！下不來就不算！本王絕不會放仙姑走！”
託雅揪着他的衣領：“像個男人一樣，像個王一樣！把門打開，讓他們下來。”
這時拿着望遠鏡的寒星突然叫道：“不用了，不用開門，他們一樣能下來。”
衆人一驚，怎麼下來？跳下來嗎？不要啊！戾王你功夫好摔不死，我們季老大那麼嬌弱怎麼能跳？
衆人仰了一夜的脖子痠痛，但這時卻不敢低下，很快，不用望遠鏡也能看清。
神宮外那狹小的平臺上，出現一隻白色的‘大鳥’，錦歲和顧長蕭就在鳥腹之中。
大鳥從神宮的平壁上一躍而下，衆人一聲驚呼之中，卻見那大鳥飛了起來。
飛得雖然有點搖搖晃晃，但確實是在飛。順着風的方向，飛上了高空，飛向了王庭外面。
所有人都驚呆了，連不信神的黑羽營將士，也直呼：“神仙！有神仙！”
巴特爾即崇拜又憤怒地對託雅道：“本王就說她是仙姑！你爲何不幫我留下她！”
十二孃激動地拉着寒星：“他們在飛！歲歲和王爺在飛呢！那隻白鳥是什麼？”
寒星哪裡知道，但他能肯定，不是神仙所爲，應該是季老大連夜在神宮裡做的飛天工具。
他越發地心驚，魚油火器、手弩、精鋼刀，還有邊城的滑輪吊車、四輪馬車、汲水車，如今再有這飛天器。
季老大，你還會多少鬼爺神工是我們不知道的？
只有流雲，既激動又有一種‘我就知道’的驕傲。
她果然是神仙！哈哈，現在她是我師姐，那我也算得入仙門了！
寒星反應最快，立即策馬去追那白鳥。黑羽營其他人忙上馬跟着同去。
只有燕九留下應對巴特爾和託雅，他擔心這個憤怒的年輕北疆王，會不守承諾，做出應激之事來。
很快，早起的王庭百姓也看到了這隻巨大的白鳥，無一例外，全部虔誠地跪在地上。
就連那些權貴和官員也一樣，北疆人本來就信神，而這白鳥迎着朝霞從神宮位置飛出來。
明顯就是神蹟啊！
巴特爾王昨天才登基，今天就天降神蹟，他果然是神靈選中的王啊！
錦歲若知道自己這一飛，倒把巴特爾的地位飛穩了，一定又氣憤又無奈。
滑翔翼上，顧長蕭先是緊張地握着杆，直到真的飛向高中，他又肆意地笑了。
飛天啊！千年來人類的夢想。
魯班的飛鳥曾是歷代帝王的嚮往和遺憾，沒想到他有朝一日能飛天！
“歲歲，我們在飛！”
顧長蕭一說話，寒氣直往肺腑裡鑽。錦歲忙道：“是的是的，我們在飛，你別說話，當心受寒。”
顧長蕭突然反應過來：“如果我沒有來接你，你是不是就這樣飛走了？”
錦歲點頭：“是啊！你再晚來一會，我就準備飛走的。”
顧長蕭突然一陣後怕：“那你飛走了，是不是再也不會見我？”
錦歲被他逗笑了：“想什麼呢？真以爲我是神仙飛到天上啊？我是準備飛到黑虎那裡的。”
這時兩人看到下面跪着拜得北疆百姓，錦歲失笑：“幸好咱們蒙着臉，要是讓他們看到拜得是兩個漢人，不知道會不會惱羞成怒？”
“歲歲，我們能一直飛回邊城嗎？”
錦歲無語：“怎麼可能？能飛出王庭就不錯了！”
她想想又道：“熱氣球倒是能飛得更遠，只是一夜時間我材料不足做不出來。”
這時錦歲發現下面跪拜的人越來越多，簡直跟朝聖一樣。
她本來就是個愛演的，如今在北疆演一回‘仙姑’，既然要謝幕，自然要搞得儀式出來。
她回憶一下空間裡的物品，還真找到一樣適合的東西，那就是她囤的奶糖，用小油紙塊包着的，油紙上還寫了邊城。
哈哈，你們的仙姑降下跟邊城有關的糖，以後要對邊城好一點哦！
她讓顧長蕭抓緊橫杆，自己空出一隻手來：“瞧着，我給他們表演一個真正的神蹟！”
無數奶糖塊從她袖口滑出，像雨點一樣落到王庭的地面上。
下面的百姓都開始瘋狂地搶，在這個時代，飛天的巨鳥落下無數糖塊，絕對是神蹟啊！
錦歲估計這件事要在北疆流傳很多年，說不定會成爲代代相傳的神話傳說。
後來聽說，王庭的人都把奶糖紙當成護身符……
顧長蕭也起了玩心：“有沒有別的給他們扔一點？”
錦歲不幹：“別的太貴！再說，重點的東西會砸死人的。”
她本來想扔點跟道教有關的東西，但想想這又太欲蓋彌彰了，還是半遮半掩，讓北疆人猜這‘神蹟’是爲何而來的更好。
眼看就要飛出王庭時，滑翔翼開始搖搖晃晃。錦歲嚇一跳，真祈禱起神靈來：
“三清在上，保佑我們飛出王庭！”
因爲附近還有不少百姓往這趕，真掉下去表演一個‘神靈墜機’，那我這仙姑算是演砸了。
幸好突然來了一陣強風，還真讓兩人飛出了王庭，王庭外面人少了很多，草原、山谷、密林，隨便降落一處就能藏身。
更幸運的是，錦歲發現一匹馬在快速追他倆。
是黑虎。
沒辦法他塊頭太大太好認了！
錦歲趕緊扔下麻繩，等黑虎追着撿到麻繩時。兩人壓着滑翔翼的頭開始下降。
黑虎死死拉住，兩人在離地幾米高時，鬆手墜落。顧長蕭抱住了她，在草地上滾了幾圈停穩，沒有摔傷。
而滑翔翼則狠狠地撞到地面散了架。
黑虎又驚又喜地問：“王爺、季老大，你們怎麼飛出來了？這大鳥是哪來的？”
錦歲現在沒空解釋，顧長蕭則在撿滑翔翼的支架：“歲歲，這還能修吧？”
錦歲點頭：“能修能修，咱們還是快點離開，巴特爾的人會追來的。”
顧長蕭忙叮囑黑虎：“你護送歲歲先走，我去見巴特爾！”
他擔心巴特爾會扣留寒星等人。黑虎最大的好處就是從不多問，讓他幹啥就幹啥。
錦歲同樣覺得這是最好的計劃，她離開了，巴特爾那個偏執狂也就沒辦法了。
爲了雙方的合作，他肯定不會拿別人出氣。
“那我們在路上匯合，注意安全。”
顧長蕭握了一下歲歲的手：“你也是，注意安全，我會很快追上你們的。”
留在城外的黑羽營小隊跟着黑虎齊齊飛馳離開，錦歲在路上跟他們講事情經過。
衆人都氣得大罵，北疆王真不講信任。我們幫他殺左賢王的時候，可是說好了的。
沒想到他一登基爲王就幹這樣的事！
黑虎算是明白爲什麼王爺讓季老大先走，那北疆王也算有眼光，知道他們這支隊伍中最重要的就是季老大。
很快大家又被新的事物吸引：“季老大，那飛天的大鳥還能做出來嗎？俺也想飛一次。”
其他人紛紛加入請求：“季老大，我們也想飛！那大鳥是什麼東西做的？竟然能飛那麼高那麼遠！”
錦歲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並且馬跑得太快，說話就吃到冷風，挺難受的。
“咱們先離開北疆再說，等回到邊城，你們愛飛多少次我都讓你們飛！”
既然已經表演過一次飛天了，熱氣球、滑翔翼都可以造起來了。不管是傳遞消息、運送貨物，甚至讓燕地那些愛玩的士族公子玩。
把這兩樣飛天神器弄出來，邊城都能變成大夏的明星之城。
呃，暫時不能往北疆飛，得在北疆人心中留下一個‘仙姑’的傳說嘛。
等巴特爾平靜一些再寫信跟他商量建道觀的事，當然，錦歲這輩子都不會再去北疆一步。
她估計只要她過去，巴特爾還會想盡辦法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