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黑暗的客房裡,沐晴川獨自站在陽臺上默默望着對面樓宇和自己同層的房間,因爲那是羽晴的房間,這個客房的位置是安妮特意給他提前預定的,安妮總是這樣事無鉅細默默無聞的爲他做好一切,不需他言明,她總能知道他在想什麼。
安妮是個25歲的聰明的沉默寡言的女孩,165cm的高挑個子,短髮齊耳,做事雷厲風行,身手了得,追隨晴川3年至今。安妮22歲那年,她居住的村子在一場“黑吃黑”的激戰中所有村民都不幸喪生,喪生的人羣裡最小的還在襁褓之中,還沒有睜眼好好看看這個多彩的世界。
那場激戰恰好也是晴川臥底掃尾任務的最後一戰,記得當時安妮蜷縮在簡陋的茅屋桌下,他眼見一顆手**滾向那個眼神充滿恐懼無助的女孩,她緊閉雙眼,雙手蜷縮抱着頭,等待死神的降臨。危急時刻,晴川不顧生死將她撲在身下,最後她活了,而他徹底失去了右腿。自那以後,安妮一直陪他左右寸步不離,晴川多次讓她離開,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但都被她拒絕,她就是這樣不離不棄的跟着他、照顧他、輔佐他……久而久之,晴川也不再逼迫她離開,甚至慢慢的也習慣了她的陪伴和照顧。
“安妮 ,你回去休息吧,我這裡不需要照顧了。”
“沐總,安妮有一事不明。”安妮終於忍不住疑惑,這是她第一次直面提問。
“說”沐晴川彷彿對她的反應並不吃驚。
“爲什麼不讓她知道您還活着?”
“既然給不了她幸福,何必還要當她的累贅!”
“難道要親眼看着她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嗎?”安妮對他一向都是恭敬的,從未像此刻這般無禮。
月光下晴川冷峻的面龐如冬日的雪霜般讓人打顫,安妮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口無遮攔,忙道:“對不起,也許我不該這麼問。”
“你回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好的。”安妮聽話的轉身離開。
此刻羽晴走向陽臺,被窗外的月色吸引,一輪圓月懸掛當空,眺望遠處,海面有零星的微弱燈光若隱若現,也許那是漁船盪漾在洱海之中的光亮吧,月光下波光粼粼,忽明忽暗,夜靜的可以聽到蟋蟀的鳴叫,她沉醉於此景。羽晴情不自禁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過了幾秒鐘她開始自責,答應了昊然要重新開始,爲何又開始“自尋煩惱”了,她仰望星空,對月長嘆:“子軒,我真的要放下你了,我要重新開始了,你會怪我嗎?”
晴川用充滿無盡思念的神情看着對面的愛人獨自惆悵,他深知“天涯海角有窮地,相思相念無盡頭”的道理。他就這樣遠遠的安靜的陪着她,她站在陽臺看夜景,遠處陪她看夜景的他卻滿心都是她,明月裝飾了她的窗子,而她則裝飾了他的夢。
正當晴川感慨萬千之時,一個男人出現在他的視線裡,那是羽晴現在的男朋友鍾昊然,他的心彷彿被一把利劍刺穿般疼痛難受,他強撐着自己的殘軀坐在旁邊的圓椅上,劇烈的咳嗽讓他有些窒息。他質問自己爲何如此,這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嗎,爲何一見到她和別的男人親暱就如此難以自控。
昊然溫柔的從羽晴身後攬着她纖細的腰:“今晚的月色真美”
羽晴繼續看着月亮:“是啊,真的很美。記得在孤兒院的時候沒人陪我,每次感覺孤獨時我常常夜裡起來看月亮,那時候很幼稚,認爲月亮是有思想有感情的,我就傻傻的把月亮當成我最好的朋友,無論遇到開心的或是不開心的事我都會對着月亮訴說,我很傻吧?”羽晴自嘲的問昊然。
昊然寵溺的看着她:“嗯,是挺傻的,但傻的可愛。”昊然一記‘摸頭殺’讓羽晴倍感溫暖。
昊然摟着她:“今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孤獨,因爲你身邊有我,我願意當你的‘月亮’。”
羽晴用複雜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也許她該和過去真正做個‘了斷’了。昊然就像眼前的月亮,給她光亮,給她希望。而子軒已然註定是海面的波光粼粼,雖然看得見但卻摸不着。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負了眼前這個如此愛自己的男人,她似乎下定了決心:“昊然,在這裡我還有些事情必須要做,所以明天我不能陪你了。”
昊然疑惑:“什麼事情?我不能陪你一起去做嗎?”
羽晴堅決:“不能,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必須要和過去做個‘了斷’,請讓我自己解決吧。”
昊然似乎明白了什麼:“好,答應我注意安全,辦完事早點回酒店,別讓我等太久,我會着急的。”
羽晴聽話的點點頭:“很晚了,你趕快回房休息吧。”
昊然壞笑的看着她:“不用我陪嗎?夜裡你冷了我還能給你暖被窩呢!”
羽晴臉微微泛紅:“討厭,你怎麼那麼色啊,誰要你暖被窩,快走啦。”
昊然無賴的摟着羽晴不放:“我就不走,就要陪你。”
羽晴無奈道:“乖啦,聽話快去睡覺。”說完用手捧着他壞笑的臉頰重重的親了一口。
昊然心花怒放:“我還要一個,這次要這裡。”昊然指着自己的嘴脣。
羽晴佯裝生氣的白了他一眼,但還是乖乖的吻了他:“好了,快走吧。”
昊然不情願道:“那好吧,我回房了,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叫我,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快去睡吧。”
昊然離開。羽晴獨自在陽臺又坐了一會,然後也回屋休息了。
對面的一切沐晴川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此刻他的內心五味雜陳,世間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明明相愛卻無奈推開,明明就在眼前卻不能相見,明明有口卻難以言明……但無論多麼痛苦,晴川始終在告誡自己,既然無法保護她,就不要做她的累贅,更何況沐子軒已經死了,此刻的自己是沐晴川,一個身殘之人,一個給不了心愛女人幸福的人。他無數次跟自己說:我愛她只要我知道即可,她無須知曉,只要看到她笑,我便心滿意足,“她諾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