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日日飛逝(金牌50加更,端午節快樂)
【443日日飛逝(金牌50加更,端午節快樂)】
“明明最先錯的是我們,做侵略者的,也是我們。
“你又錯了。”圻暄言語,神情微冷,“談古論今,戰爭裡從未有對錯之言,只有勝負之分。”
勝者爲王權,得人歌頌,保人安危……
這樣的道理,她當然懂。
可她的負罪感已足夠深,她已在茫然……她不顧被他利用,造成這般局勢,還一心助他是對是錯……怎還能因自己的過失,再去多添上性命!
“傳聞中,螻蟻不傷的圻先生”,天涼擡頭看他,“難道,沒有一丁一點兒的轉圜麼?”
“有。一十三條性命,因將軍疏忽,未得保證,險些喪失,將軍非東璟人士,不能軍法相待,如此”,圻暄拿了一把弓箭,交到了她手上,“責任,將軍來承擔。”
天涼看着那箭,神情變的有些不可置信,“你要我……親自動手……”
“你若下不了手”,圻暄語氣平淡,“我便如常幫你。”
如常……
幫她!
天涼咬了咬牙,“你要幫我,好!”
她扔下那弓箭,神情賭氣的拿出了懷中的銀白色的槍,遞給了圻暄,“用這個,十個數內處置他們,生便生,死便死,而後不再續而追究。”
被綁的,一共五人。
槍裡,可放六發子彈,現在裡面,只餘兩顆。
槍,沒有上膛,圻暄是古人,對這武器不熟悉,十個數其實是比十秒更快的速度,這麼快摸索到槍的用法太屬困難,並且就算他再快,十個數內摸索出了怎麼開槍,那麼也有可能開出的是空槍,空槍的機率,佔了半數以上,最起碼,要比她用弓箭射擊,減少八分八十的殺傷率,甚是有可能,能夠五人性命,全留。
天涼心中盤算着,拿着槍的手停在了半空,定定道:“是你說的,要幫我。”
圻暄擡起寬大的袖,接過了她手上的東西,低迴:“依你所言。”
天涼悄悄鬆了一口氣。
侍衛們聽此,全部退開到兩邊去,而東文錦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又不敢開口。
天涼上前一步,站在圻暄身旁說:“我開始數時,便算作計時,時間過後,還望先生不要出爾反爾。”
圻暄這次沒有應聲,以默許來回答,低頭望着自己掌中的槍,神情深斂的端詳着。
“先生,十個數”,天涼見他望槍的模樣,竟看不出他是在苦惱,還是在玩味,只好在在心中默默祈禱過後,才道,“開始。”
“一。”
圻暄左手拿起槍,擡手一動……
“二。”
天涼數出第二個數字,聽到喀嚓一響,是上膛聲,心頭一沉。
她看到了圻暄舉起了銀白色的殺人武器,心頭一震,因爲緊張聲音有些顫抖,“三……”
空槍!空槍!一定要是空槍!
天涼在心中祈禱着,只聽側旁砰的一聲響,打出了空槍聲響!
沒有子彈飛出。
而那些遠處的人並不知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突然聽到比炮仗還響的巨響,跌爬着的身全都坐了起來。
天涼緊提的心,也在這一刻終於落下,在那聲響停下之後,她立即加快了報數的速度,“四,五,六……”
她看到圻暄收回槍,盯着它瞧了一瞧,心中一喜,知道已是沒時間,這人的性命定是要保住了。
“九。”天涼麪色舒緩,“十……”
九聲落下,十字出口時,耳邊響起了第二槍的聲音。
有東西飛離出槍口,直對着那些坐起被綁的科鞥人——
天涼甚至沒有聽到慘叫聲,只是在自己數完最後一個數字轉回頭去時,便看到那幾人全部倒下,死於非命。
一槍,一顆子彈,準確無疑,貫穿了五人胸口左心臟處。
一擊,致命。
因爲第一槍是空槍,所以那些趴着的人便聽到聲響全坐了起來。
而它們綁捆的排列方式,本就是呈一排。
趴着時,無法保證一槍致命;而空槍引了注意,令它們坐起眺望後,他便開了槍,將一顆子彈貫穿了五個人的身體。
照常理說,子彈要穿透太困難,必會留埋入人體……可她忘了,他是圻暄,所以他纔可以在那麼快的彈速中,以風武相輔,使子彈的衝擊力高上數倍,也使子彈如同帶着上千吧纖細的飛刀,穿透了人的心臟。
他中間停頓的那一刻,其實是在等待最佳位置,一擊射殺。
原因,不在於武器。
而在於,圻暄是想殺他們的……
天涼望着那幾具屍體,神情僵在那裡,黑眸發愣,說不出一個字來……
銀白色出現在面前,圻暄溫潤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姑娘,物歸原主。”
天涼盯着那銀白,只覺如此刺眼。
她不願接,他便拿起她的手放了上去,一如往常安囑道:“還有一顆,尚有用途之物,還是收下罷。”
還有一顆……
他竟連這個都能知曉!
天涼看着他,第一次開始厭惡他的聰慧,憎惡他的萬能。
是她錯了,她怎能沒想到自己在圻暄面前多次使過槍,雖每次都是極快速的上膛出槍,可圻暄過目不忘和高度分析的本領,是令人覺恐怖的……就在她盤算着用槍去救人時,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他是圻暄,因爲他是圻暄,再過不可能的條件,也能令他變其爲可能。
“第一次”,天涼低語喃喃,“第一次見你殺人……”
圻暄微聲答,“我是在幫你。”
高崗上起了風,揚起了他衣角的璃紗,貼到了她的手背上,她身子一動,起了一層冰冷寒意。
“是我的錯”,天涼緩緩道,“是我判斷失誤……”
她的手上,又多了五條人命……天涼手上染過不少血,卻很少染無辜之血,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蹲了下去,閉上眸,壓抑的呼吸着這似乎也沾染了血腥的空氣,想起圻暄殺人的模樣,情緒一時難以平靜。
圻暄彎下腰,手指探了探她的額後,微微湊近,溫熱氣息吐上了她的頰……
天涼轉過頭,躲開了他,“我想自己靜一靜。”
圻暄嗯一聲,囑咐,“風大,早些回。”
“知道了”,天涼應一聲,還是沒有轉回臉。
圻暄帶着侍衛們離開了,天涼朝前方看,望見幾個東璟侍衛拖走了那幾人的屍體,堆到了糧草車上,推走了……
那片草地上,沒有留下任何一滴血,也沒有過死屍的痕跡。
這會兒的風,帶着草綠芬芳,餘有淡淡清香,是圻暄留下的味道,和從前一樣舒適,好聞。
天涼坐着,呆着,想起他離開時的動作,才發覺,這是第一次對他的靠近有一絲不適,也是她第一次真心推開他,躲過了他一向令自己安心的吻。
東文錦隨圻暄走,憋了太久,終於忍不住了,一陣小跑趕到圻暄身邊道:“三哥,你爲何寧願顛倒緣由卻也不告訴厲姑娘實話,那幾個科鞥人一直在爲古諾做信報,起初我軍是留下他們的,也是他們做了奸細纔要抓起,現又埋伏投毒才…”
“毒亡的一十三將士登名入冊,冊功立薄,好生安撫其家人,其中三名僅有餘孤,尋託給好人家照料”,圻暄淡聲下着吩咐,面色闇然,“莫要疏忽。”
“文錦明白……”
東文錦先應吩咐,接下的語氣還是急切,“三哥你還沒回答我,爲什麼要不告知厲姑娘那些士兵們被毒亡之事且封鎖消息!三哥你在南詔控兵時,重病昏迷,險些喪命那幾日,每日每夜喚的都是厲姑娘名諱,現在好不容易可與厲姑娘合力而爲,爲何要造其誤會,傷她傷己?三哥厲姑娘是好姑娘,一心一意待三哥……”
“殿下,很多事身不由己,很多人非能得償所願”,圻暄語氣有些冷,“圻某有必須該做之事,還望殿下莫要多問,莫要多言。”
圻暄說這些話時,臉色已呈土灰。
他說完,未再做逗留,轉腳便離。
東文錦見他聲言語厲,不敢再多言,只能着急的頓腳一嘆,轉身便離了。
圻暄快步走入帳,闔上布簾後快步便朝水盆前行,不料未行至,他便難掩胸口鹹腥,擡手扶住桌案,身子一滯,嘴角涌出了一股血腥,濺紅了衣……
他扶着桌案的手微顫,眸子緊緊閉着……
日日飛逝,時間,竟是如此日日飛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