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我也沒能知道那場比賽誰輸誰贏,我跟王頌之的關係開始漸漸疏遠,雖然他還是會經常到我家來,但是我知道那是家長的刻意安排,因爲連我都能看出他的坐臥難安。
啊嗚變得越來越貪睡,身上的毛變得很蓬鬆,不再溜光水滑,我依舊喜歡躺在奶奶的老藤椅上抱着它曬太陽。
王頌之坐在我的對面,我們半天也沒說過一句話,氣氛變得異常詭異,感覺很奇怪,如果現在坐在我對面的是韓牧,就算我們一整天都不說話,也不會這麼尷尬。
他不時地看一看手錶,我知道他在趕時間去會他的小情人,所以我打了個呵欠說:“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他立即起了身,剛準備走,突然又覺得這樣就走了可能不太禮貌,所以很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說道:“其實那天我在籃球場說不認識你,是有苦衷的。”
嗯,當然有苦衷,他的苦衷就是要靠踐踏別人的自尊去取悅自己的女朋友。
我冷冷地對他說:“我知道了。”
他躊躇着,欲言又止,我對他說:“我真的困了,有什麼話你直接說吧。”
他說:“林蝶比較愛吃醋,我怕我說認識你她會追着我問東問西,所以才那麼說的。”
我心中冷笑,他顧着自己的女朋友自然顧及不到我,說到底,那件事畢竟是我自己活該,我不該在看到林蝶的時候衝動,我不該跑下臺,我不該試圖挑釁林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我把自己看得太重,我以爲我跟他這麼多年的情分一定會超越他跟林蝶在一起的兩個月,可是我錯了,還是我自己親自去證明我自己錯了的。
李布依有時候會過來找我玩,她比我大一歲,上學又早了一年,所以明年她也將參加高考,她對我說:“我想念服裝設計。”
我開心地拍着手說:“太好了,以後我就有漂亮的衣服穿了!”
她推了推我,說:“往邊上讓一讓。”
我挪了挪屁股,由着她跟我擠在一張老藤椅上,盤在我膝蓋上的啊嗚不滿地叫了兩聲,自己跳走了,窩在牆角邊接着睡覺。
我掏出隨聲聽,遞了一
只耳機給李布依,我們一起聽着同樣的歌,分享着彼此心中的秘密,我們頭挨頭地躺着,有一搭兒沒一搭兒的說着話,但是我們都很小心,我在她面前決口不提韓牧,她在我面前決口不提王頌之。
我很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時光,我從沒有想過我跟她的友誼是如何開始的,我只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很要好了,所以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是隻有愛情是天註定的,友誼也是。我用雙手捂着眼睛,從手指縫裡看着太陽,突然沒來由地說了一句:“以後我們結婚了也要住在一起!”
她笑着說:“兩家人怎麼能在一起呢?”
“那我們就住門對門,這樣我們以後還是可以在一起。”
她沒有回答,也學了我的樣子,用手捂住了眼睛,說:“好。”
隨聲聽裡反反覆覆地放着一些當時很流行的歌曲,但是時至今日,我只記住了一首《黃昏》,因爲我在老藤椅上醒來的時候,耳朵里正在聽着的就是《黃昏》,李布依趁着我睡着的時候已經走了,在我的身上披了一條毛毯,還給我留了一張紙條:“斕,我先走了,最近要複習,可能沒時間找你玩了。”
我拽着那張紙條很久很久,心裡有點難過,這可能也是長大的一個代價,無論多好的朋友,隨着成長我們總是會被逼着獨立起來,然後就再也回不了那一段親密無間的舊時光。
我再也不肯去坐韓牧的自行車,開始老老實實地由自己家裡的司機接送,在我十五歲的這一年裡,家裡發生了一件喜事,我的爸爸結婚了,娶的就是那個曾經在我爸爸面前和我帶招呼的“姐姐”,她姓穆,叫穆笑笑,我十二歲的那一年我爸爸讓我喊她姐姐,現在我的爸爸卻指着她對我說:“叫媽媽。”
她年輕貌美,對我很溫和,我爸爸跟她站在一起的時候會露出笑容,自我媽媽死後,我再也沒見過我爸爸那樣笑過,所以我很順從地喊她:“媽媽。”
我是發自真心的接受她,我雖然很愛很愛我的媽媽,我希望我的爸爸也很愛很愛我的媽媽,但是我不能那麼自私,不能用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去束縛活着的人,我向着我的新媽媽張開雙臂
,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她有點受寵若驚地看着我,我笑着在她耳邊說:“照顧好我的爸爸。”
我那個破碎的家終於在我媽媽死了三年之後,又重新變得完整了,我又被接回瞭解宅,我當初被送走只是因爲我爺爺覺得我爸爸不能照顧我而已,既然我現在又有了一個“媽媽”,這個理由已經不能成爲一個理由了,所以我順理成章地回到了爸爸身邊。
穆笑笑對着我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就像所有的孩子會怕後母一樣,所有的後母也會害怕前妻留下的孩子,她很害怕她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變成一個惡毒的後母,所以總是對我很好,幫我買很漂亮的衣服,很漂亮的首飾。
週末的時候,穆笑笑帶我去逛商場,說實話,我很少逛商場,因爲我的奶奶是個守舊的人,她不喜歡商場裡的那種氛圍,就算要買什麼東西,基本也是陶姑去買。
我對商場裡那些五花八門琳琅滿目的東西沒什麼興趣,但是不忍駁了她的好意,所以一直耐着性子陪着她逛商場,她開始的時候跟我講東講西,推薦我去看了好多適合我這個年紀的品牌店,但是後來她就只顧着自己了,畢竟她歲數也不大,一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手舞足蹈開心得像個小女孩,我終於能明白父親跟她在一起爲什麼會笑了,她的確是個快樂的人,並且很容易就會把自己的快樂傳遞下去。
我坐在商場的椅子上發呆,她拎着一個新買的包包向我走來,舉着包包問我:“漂亮不漂亮?”
我點了點頭。
她很開心地從那個包包裡掏了一個式樣一樣,但是小一號的包出來,塞進我的手裡,說道:“這個小的給你,我用大的!”
我看着那個粉色的包包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她着急地說:“拿着拿着,我們這就叫母女包!”
說完她自己先被自己逗笑了,嘻嘻哈哈地笑個不停,我挑了挑眉,真想去捂住她的嘴,提醒她,她現在已經是人家的媽了,別再做這種幼稚的事了!
穆笑笑對我的不滿渾然未覺,挽住我的肩膀繼續向前走,我突然停住了,因我的面前出現了兩個很熟悉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