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估計着今夏應該看見了那請柬,向南摁下辦公室的門把手,略微頓了頓,故意留給她一點時間。

今夏聽見門把手轉動的聲音,立刻將請柬放回原位,收起不知所措的表情,站得脊樑挺直,待向南進來,恭順地叫了聲:“向主席。”

向南走到寬桌前坐下,不動聲色地合起那張請柬,放進抽屜裡。

桌上放着個小碎布袋,他看了一眼,問:“鏈子裝這裡了?”

今夏點頭:“是。”

“要是沒什麼事,回去工作吧。”

今夏遲疑片刻,問:“向主席,爲什麼您要讓我看到那張請柬?” 他讓她上樓,卻不在辦公室,請柬就那麼攤在桌上,明顯是故意要給她看。

向南擡起臉,凝視了她一會兒:“坐吧。”

今夏在他對面的皮椅上坐下,向南避而不答她的問題,反說:“告訴我你的決定。” 既然現在知道了陸川很快就要跟人結婚,她下一步會怎麼做?

今夏思慮片刻,輕輕勾起脣角:“向主席希望我是什麼決定?”

向南微愣,上下審視了她一遍,換了個問題:“你需要什麼幫助?”

今夏沉默良久:“我可能,會需要很多幫助。至少,我希望您能保住我的工作。”

這份工作,是向南看在陸川的面子上給的。自己和陸川提分手,最理想的狀況,是他爽快放人,最壞的狀況,也是最有可能的狀況,是他利用自己的弱點進行要挾。

保住工作?言下之意,是她要跟陸川翻臉。向南眼底滑過一抹不易覺察的精光:“雖然招你進來是給陸川面子,但這段時間,你的勤奮和認真我都看在眼裡。只要你沒有違反公司政策,仁恆不會隨便開除員工。”

今夏安靜地望着他,聰明人不必把話說得太直白,向南已經給了她承諾,只要她不犯錯,仁恆不會因爲陸川的原因炒她:“我還有個問題,不知道公司對於經濟條件困難的員工,有沒有提供借款的幫助?” 雖然她從陸川那裡掙到一些錢,夠她撐個一年半載,但往遠了看,在她翅膀長硬之前,還有段青黃不接的日子。

“公司倒是沒有這個政策。” 向南雙手交握,往椅背上一靠:“不過我可以以個人的名義對你進行借貸,利息就按銀行的存款利率,可以分期從你工資里扣。我相信,你以後一定還得起。”

“……謝謝向主席。” 今夏這才稍微安定了些,向南願意幫她,這無疑直接替她下了離開陸川的決心:“向主席,您似乎也希望我離開陸川,爲什麼呢?”

向南微笑,帶着些許深沉:“這你不必知道。你只要記得,我是個商人,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很快地,今夏就從陸川那裡搬了出去,兩人分了手,她可以接受被他包養,但不願意做他婚姻中的第三者。

向南在她搬走以後,特地找了陸川出來喝酒,表面上是聯絡感情,實則打探一下他和今夏分手,對他到底有多大影響。

果然陸川興致缺缺,連向南給他找的頭牌公主,他都完全提不起興趣,揮揮手把人給打發走了,自己一個勁兒地喝悶酒。

向南舉杯跟他碰了一下,目光了然:“陸局長有心事。”

陸川煩躁地扯了扯襯衣領口,脣角一翹:“不過是養的一隻寵物跑了,沒什麼大不了。”

他話裡意有所指,向南自然地接下去:“寵物?莫非陸局長指的是今夏?”

陸川端着酒杯的手一頓,沒有再說下去。

向南自言自語地道:“難怪她最近搬家了。”

陸川瞥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堂堂仁恆主席,連員工搬家這種瑣事都會知道?

向南微微一笑:“今夏和我的秘書交情還不錯,我偶然聽到她們聊天而已。”

陸川晃着手裡的酒杯,似是有些掙扎,好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她現在,好嗎?”

向南脣角的笑意慢慢加深,看來陸川果然很在意今夏,於是他故意道:“她還行吧,好像瘦了,不知道陸局長還需不需要我繼續關照她?”

陸川脫口而出:“當然要。”

向南微笑頷首:“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對了,過兩天仁恆會舉辦一場慈善拍賣會,到時候還要請陸局長和您的未婚妻務必大駕光臨。”

隔天,林夕就接到陸川的電話,讓她陪他去香格里拉酒店參加拍賣會。她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結婚以後,也免不了要參加這樣的社交活動,倒不如先試着適應適應,就應承下來。

到酒店之後,在會場入口看見向南的秘書瑞貝卡,她這才知道拍賣會是仁恆舉辦的,之前陸川沒提,她也沒問。

瑞貝卡看見她,露出禮貌而職業的笑容,彷彿兩人從來不認識一般,她拿着鮮胸針走過來,輕輕別在林夕左胸的禮服,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別擔心,裡面沒人知道你們的事。”

林夕微笑頷首。既然拍賣會是向南辦的,她相信他會嚴格控制與會人員,確保他們之前那段往事,不會像髒水一樣潑出來。

給陸川別胸針的,好巧不巧,正好是他那個小情人,兩人似乎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什麼,林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

待他們聊完,她跟着陸川進入拍賣會場,遠遠地,就看見向南孤直的身影周旋在衆多賓客中間。

跟有心電感應似的,向南也正好朝她的方向看過來,兩人視線在空中撞個正着,他眼前一亮,立馬撇□邊的客人,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來。

她今天穿了件藕色的斜肩禮服,長髮高高盤起,耳畔留了縷碎髮,露出修長潔白的頸項。那裡,曾經是他的戰場,小巧耳垂後面是她的敏感地帶,他每次都能撩撥得她發出動人的吟哦。

如今卻,碰不得。

她的身邊,還站着她未婚夫,陸川。

在兩人身前站定,向南伸出手,先和陸川握了握:“陸局長。” 跟着轉向林夕,眉眼含笑:“林小姐。”

林夕自然地伸出手去,和他輕輕一握:“向主席。” 這些逢場作戲的舉動,倒還是難不倒她。

之後向南就和陸川聊起來,並未對她多加關注,林夕樂得輕鬆,安靜地隨在兩人身旁,保持微笑,裝出認真聆聽的樣子。

拍賣會是立式酒會,開始之後,向南跟陸川聊起拍賣品,陸川嘴上應酬着,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視線不時在衆多賓客中搜尋。

向南自然察覺了他的異樣,心知他這是在找今夏,眼底不由劃過笑意,他果然對那個小情人不是一般的在乎。

不一會兒,陸川彷彿看見了什麼,臉色一沉,撇下向南徑直朝會場後端走去。他這麼一走,林夕和向南之間,就空出了一個位置。

向南不動聲色地拿眼角打量她,視線謹慎地在她臉上,頸上流連,她站得筆直,始終盯着臺上的司儀,目不旁視。

他勾了勾嘴角,朝她的方向邁出一步,跟她離得近些,並肩而立。

輕咳兩聲,他低聲問:“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 林夕聲音禮貌而疏離,並未看他一眼:“謝謝向主席關心。”

“你身體不好,工作室就暫時別打理了,多注意休息。” 在這一點上,他很喜歡她,明明就是不缺錢的狀態,卻還是努力地發展自己的愛好,有時靈感來了,她可以畫一整夜的稿。

但他從來沒告訴過她,他欣賞那樣努力的她,看着她,他能汲取一股力量,那種力量會支撐他,度過每一個難關。

就像那句話說的,當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整個世界都會爲你讓路。而困難,不過是把那些不堅定的人都擋在門外。

林夕聞言,只是輕輕地笑了笑:“如果向主席不介意,我現在不想聊天。”

“……” 話一下子被堵死,向南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沉默地站在她身邊。也罷,能這樣近距離地靠着她,就已經很好了,他暫時也不去奢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