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要你跟我一起好好的活着。
三月是植樹的好時節, 爲了人們世世代代能夠臨水而居,秀木蒼蒼;爲了人們的子子孫孫背靠大樹好乘涼,X市每年的三月都會舉行一次植樹活動。
唐悅、遊天瑞和權文宣喬裝進入了植樹者的行列, Nina則負責在車中指揮。
唐悅藉着往耳後別碎頭髮的動作, 將耳中的無線耳機又往裡塞了塞, 生怕它掉出來。
<它有一側的感應面能夠吸附人類的皮膚, 你能不能不要做這種多餘的事情。>
Nina的嘲諷自耳機中傳來, 唐悅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如果這個聯絡設備不是單線溝通,遊天瑞也能聽到的話, Nina一定不會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
“我耳朵癢癢,撓撓不行啊。”
如今唐悅才知道, Nina的紫虹竟是可以藉由她指定的人的眼睛和耳朵, 共享指定人看到的和聽到的一切。
而她可以指定的人數, 竟然有三人之多,所以唐悅根本不知道Nina是通過誰的眼睛看到她的動作的。
“唐悅, 陸弘毅我來殺。”遊天瑞扛着一把鐵鍬,低聲在唐悅的耳邊說着,仍在做最後的堅持。
“遊遊,你不能替我生、替我死,所以這件事情也不用。”唐悅堅決的搖了搖頭, 之後抿脣輕笑。如今的她, 再不是當年那個寧可結束自己的生命, 也不願去傷害他人的人了, 帶給她苦痛的那些人, 她要千倍百倍的還回去,她想她什麼都做得出。
“我不能替你生, 但是我願意替你死。”
“我不要,我要你跟我一起好好的活着。”
“我的雙手已經沾滿血腥,我不介意再多殺幾個人。”
“跟九江那樣的人抗衡,如果連殺人不都敢,我怎麼救Sara...何況,我還想親手殺了九江。”
“你是認真的嗎?”
“我從來都沒這麼認真過。遊遊,這樣的我,或者說日後殺人如麻的我,你還會喜歡嗎?”
“嗯,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即使是吸血鬼?”
“嗯,我去找人類給你吸食血液?”
“即使是滿臉皺紋的老嫗?”
“嗯,我照顧你衣食住行,儘量滿足你的生理需求。”
“......即使是屎殼郎?”
“嗯,我給你找糞球。”
<這個時候都不忘談情說愛,天瑞,我真不知道你是個情聖。>
遊天瑞聞言聳了聳肩,拍了拍唐悅的肩頭之後,就混入了人羣之中,他此刻需要專心感知,必須把紫虹量控制得很好,這樣既能感知到其他的原體,又不會被其他的原體發現。
唐悅一直遠遠的跟着陸弘毅,他的個子不高,沒什麼官家做派,跟大家有說有笑的。
<唐悅,天瑞說現場很乾淨,你可以在下次陸弘毅去取樹苗的時候動手了。>
“好。”
唐悅用力的拍了拍臉頰,之後雙眼死死的盯着陸弘毅給剛種下的一顆樹苗澆水。
肅清計劃是讓高高堆起的樹苗傾瀉而下將陸弘毅砸死在下面,做成意外事故。所以當陸弘毅來到樹苗堆旁拿樹苗的時候,唐悅急忙催動了紫虹。
頃刻間,陸弘毅就被很多樹苗埋住了,唐悅看着陸弘毅身邊幾個被殃及的人,內疚的緊緊咬着下脣。
幸好他們都還活着,唐悅在感知到這個的時候,滿心感激,同時她也感知到,陸弘毅也還有一口氣在。
所以唐悅再度催動紫虹,令陸弘毅身側的幾根樹枝,直直插入他的體內。
“走吧,他死了。”遊天瑞幾步來到唐悅跟前,想要帶她離開現場,誰知她就像個樹樁一樣,動也不動,仍是看着樹苗堆的方向。
場面一時混亂不堪,很多人開始上前擡樹苗,試圖拯救被壓在下面的幾個人,有的人開始失聲尖叫,有的人開始掏出手機撥打120,而有的人則是從樹苗堆旁向遠處奔跑。
遊天瑞叫了幾聲,見唐悅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於是將手臂伸到她的腋下,半架着她,強硬的把她拖到了車上。他見權文宣此時已經坐在駕駛座上了,於是讓他立刻開車。
“唐悅,你的手可真黑啊...”
Nina本來還想多說兩句,眼見遊天瑞一記眼刀拋過來,急忙閉了嘴。
唐悅半天沒有出聲,她從遊天瑞的大掌中抽出了自己的手,之後捏上了Nina的下巴:“哼,比起九江,我這算得了什麼。我以後只會做的更狠,所以請你把各種感嘆的話都先想好,不然以後讚美我的時候該詞窮了。”
Nina的笑瞬間凝固在了臉上,如果說她對遊天瑞是敬畏,對權文宣是欽佩,那麼對唐悅,可以說得上是懼怕了。
唐悅這個人,氣場一直很足,只不過她的臉上總是掛着禽畜無害的笑容,所以令人不會感覺到壓迫感。
今天的唐悅,渾身一直散發着冰冷的氣息,直到她親手殺了人,那股氣息似乎摻雜進了某種莫名令人恐慌的東西,剛纔唐悅捏着她,她連大氣都沒敢喘。
唐悅轉身窩進了遊天瑞的懷裡,再不想說話,一動也不想動,因爲她全身的力氣,似乎都用光了......
2.我不介意現在就告訴九江你還活着。
“我出去買些零件升級一下電腦,你想要的東西,明天應該就能給你。”權文宣進了屋之後就鑽進了他的房間,沒一會兒就抱着機箱走了出來。
“嗯,越快越好。”
“偶爾進來給我擦擦身體,我可不想等我醒來之後一身臭汗味兒。哼,你要是不想做,就想想我到底是因爲誰才這樣的!”Nina奓着膽子對唐悅嚷嚷了幾句,之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什麼情況?”唐悅委進了沙發,只覺渾身無力,Nina沒頭沒腦的話把她說迷糊了。
“每次用完這種力量,她都會昏睡好幾天,所以她輕易不會用紫虹。”遊天瑞本是想進廚房做點兒東西給唐悅吃,眼見唐悅身邊的沙發突然凹陷,隨後白閣的身形顯露了出來,於是頓住了身形。
“來,唐悅,讓我抱抱。”白閣伸開長臂攬住了唐悅,不知道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看起來沒精打采的。
“我不介意現在就告訴九江你還活着。”遊天瑞幾步上前打飛了白閣的手臂,之後抱起唐悅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將她圈在了懷裡。
“嘖嘖,真小氣。”白閣撇了撇嘴,起身到冰箱裡拿出了玻璃瓶,給自己倒了一杯清水,隨後一飲而盡,那閒適的模樣彷彿他在這裡生活了很久。
唐悅揉了揉太陽穴,只覺有些頭疼:“白舅舅,麻煩您下次過來之前預先知會一聲,不然以後我恐怕不敢洗澡,不敢脫衣,連屎都不敢拉了。”
“這有何難!”白閣似乎覺得唐悅的稱呼很受用,完全不理會唐悅話中的意有所指,立刻就答應了。
“你有什麼發現?”遊天瑞看着白閣說道,手指還卷着唐悅柔軟的髮絲,好像在逗弄悠悠一般。
“第一個發現,你跟我提過的那個高塔,裡面並沒有唐悅的媽媽,而是存放着那個所有人都趨之若鶩的能量塊;第二個發現,有一個老人在集團內部似乎有着舉足輕重的身份,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我就是跟着他進出那個高塔的。”
“你沒被發現吧。”
“應該是沒有,不然我恐怕沒有命活着回來。我想他的紫虹量應該非常驚人,不然沒法控制高塔外的結界,但是我完全察覺不到他身上有任何紫虹,所以我只在他周圍呆了十多分鐘就離開了,怕呆久了會被他察覺。”
“那個老人長什麼樣子?”
“看不到,他帶着面具。”
“你好好回憶一下他的體貌特徵,一會兒跟我去警局走一趟,我有個朋友是肖像方面的天才。你先等我十分鐘,馬上就好。”遊天瑞將唐悅放回了沙發上,隨後脫了外套,邊說邊挽着襯衫袖子向廚房走去,他十分熟練的洗了米,用機器打下了一些肉末,切好了皮蛋和蔥花,又往鍋裡點了一滴香油,最後撒了點兒味精。
“我就不跟你們去了,我想睡一會兒。”唐悅在客廳看着遊天瑞忙碌的身影,知道他寧可放下所有的事情,也要先給她做她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只覺心頭一暖。
“我沒打算讓你跟着,我的本意就是讓你吃了粥之後,好好睡一覺。”遊天瑞回到客廳,又穿上了外套,這個時候他本是該陪在唐悅身邊的,可是事情確實刻不容緩。
“我真的沒事,別擔心,快去吧。”唐悅起身給遊天瑞理了理襯衫領子,之後有些擔心的看了眼白閣,“他明目張膽的跟你出去,是否不妥?”
“唐悅,我的襯衫也皺了。”白閣看着兩個人的親密互動,莫名的就覺得空虛起來。
“我會把警局的朋友約出來,之後再消除他的記憶。至於路上,就委屈白閣趴在座位上吧。”遊天瑞瞪了白閣一眼,心知勸不動唐悅,也不想勉強她,他在她的臉上尋不到一絲不對的情緒,這反而讓他更擔心,“記得吃了粥再去,這鍋子煮粥很快,也就十分鐘的事。”
“好。”唐悅笑着將兩人送出了門,之後就滑坐在地,她將雙手舉到眼前,專注的看着。
她覺得自己的手掌正散發着血腥味兒,久久不散......
唐悅正在恍惚,忽然聽到了自己的手機鈴聲,於是她慢慢的掏出了手機。
“小唐悅,初二怎麼不來姥爺家嗯?”
“姥爺,真是對不起,我這頭事兒多,初一就回X市了。”唐悅聽到姥爺充滿了抱怨的聲音,立刻就站起了身,急忙不住的道歉。
她現在只在寒暑假纔會回C市,去姥爺家呆的日子更是少,這次她連初二都沒回去,小老頭兒不發脾氣都怪了。
“五一學校應該能多放幾天假的吧?我們兩個偷偷的去歐洲玩好不好?”
“我男朋友送了我一座酒莊,我都沒親自去看過呢,等五一我帶你去酒莊住兩天,好不好?”唐悅聽着古德忠老頑童似的語氣哭笑不得,他這幅身子骨,可禁不住這麼折騰。
“你可不許騙我!”
“不會,不會,你乖乖等着吧!”
“你什麼時候交男朋友了?也不說領回來給姥爺看看!這重生了,翅膀硬得都沒邊兒了!”
“我錯了,我錯了,等五一就讓你們見面。”
古德忠這個小老頭一直都不喜歡她爸,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爸的死訊,會不會難過......
唐悅掛了電話之後,喃喃自語了一陣,只覺口舌之間泛着苦澀,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