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對白音丟了這事兒並不怎麼擔心的。
畢竟那是三千萬年前的事情，白音都轉世又消失了，三千萬年前丟不丟，真的不打緊。
他與澹臺畢竟不同。
對澹臺而言是正在發生，對蘇禾而言卻是已經湮滅在歷史長河中的事情。
旁邊紀妃雪則看着那信，疑惑道：“她說的，是我？”
元尊一族可以聯繫古今？這位澹臺泠在太古時期，聯繫上了未來的她？
不會隔着時間長河打起來麼？
蘇禾笑了笑：“這事兒我不知道，等我回去問問你，再回來告訴你？”
這種感覺，甚是奇妙啊。
紀妃雪不說話。目光落在白虎身下，那裡一顆明珠，大如人頭通體透明。
上面一道道力量輻射着腳下星球。
星球能隱於虛空就是這明珠的力量。他倆雖然只是穿越一個山洞便出現在這裡。但其實這裡已經是星球的核心了。
這明珠不出意外，是被祭煉過的星核。
紀妃雪看着星核，解析着祭煉手法，眼中精光閃爍。作爲後世天下最頂級的煉器師，此刻天賦已經展露無遺。只看了片刻便看出一絲端倪。
這核心力量來源於星球衆生。
越是開化的生靈所能貢獻的力量越強，若是有人在此地建設宗門，只要有萬餘弟子，恐怕整個宗門都永遠處於隱匿狀態。
哪怕此刻星球上只有普通生靈，先前她隨着蘇禾過來，也未發現半點兒端倪，是蘇禾喝出了星球，她才隨之察覺。
不知是蘇禾玄武特殊，還是因爲他是此間主人？
紀妃雪疑惑着，再次看向星核……
……
昂！
與此同時，玄荒界，數聲龍吟躍過大海，衝上天空纔在天上炸裂。
六條神龍蟠踞四方，將一條圍巾大的青龍盤在中央，目露殺氣看着中間版虛幻的孟嘯。
他們甚至不敢大喘氣，似乎只要出口氣就能將這條小圍脖吹散了。
“誰做的？”一條純金色神龍，低頭看着他，壓制着憤怒，不敢吼出大聲來，這小龍這時的狀態，承受不住他們一聲吼叫。
雖然孟嘯品行一般，在龍族並不太受歡迎，甚至因爲在紀妃雪事件上屢屢惹的老傢伙們不滿，但不滿是自己家的事，哪個將他傷成這般模樣？
六條神龍煞氣騰騰，殺意已經按捺不住。他們甚至判斷不出孟嘯此刻的狀態！
就像尋常生靈一般，死後神魂？龍族哪裡來的這玩意兒！
那兩隻前爪倒是能看出來，看起來左邊的是被利齒撕咬，右邊的是生生被旋轉撕掉。
看這牙齒排列和氣息——龍龜？還有看不出來的蛇屬。
別鬧！
龍龜一族，剛剛從東海離開，不是他們相助，龍龜甚至不能脫困，怎麼可能傷了龍族少年？
六龍同時看着孟嘯。
孟嘯微微縮着頭：“自…自作孽？”
“嗯？”六龍同時一愣。
孟嘯悄悄擡起頭來：“六位族叔，我的傷不打緊，要不…咱們先把大外甥女的通緝撤了？”
六條龍同時看了下來，更有臉色變得精彩紛呈：“紀天宸做的？”
那紀天宸不知是什麼來歷，四千年前拐騙了小樂兒，本是一個普通書生，卻一朝之間道行參天。
千餘年前就當着龍族面擄走孟嘯一次，這小龍飽受折磨方纔放回來。龍族一直懷疑，孟嘯心性低劣，與那事不無干系。這也是孟嘯屢次犯事，只是輕罰的原因。
那事後龍族出動四條成年龍，都奈何不得紀天宸——連影子都抓不住。
那傢伙後來又潛伏龍宮，盜取道祖指骨，乃是龍族大敵！
紀妃雪也相去不遠，幾番護持紀天宸，甚至潛伏龍宮，調查龍族，懷疑自家人。
若非出自龍族，諸龍不忍下手，早親手捉回！
孟嘯對她一直都是最主張抓回，甚至鎮殺的。這次離開龍宮，也是因爲有傳言紀妃雪離開十萬大山。
出去不過半年，回來就成這般模樣了。卻不知這小龍這般模樣，該如何救回？已經有族人聯繫老祖。
雖然心性不夠，但論天資，孟嘯在龍族同齡中也是數得着的。心性，老祖計劃將他拎到星海，親自調教。
紀天宸？
孟嘯撲簌簌搖頭，搖着又點點頭，然後又搖頭。
搖罷了纔可憐兮兮的看着前方一條龍道：“解釋起來好麻煩，環叔，要不……你借我點兒龍元？我給你回溯一遍？”
回溯是術法，會的可不止是龍龜一族。
他前方的金龍，張口吹出一道龍氣，孟嘯身體霎時凝聚起來，不會一打眼看去，透過他看到對邊的情景了。
一道畫面在水中展開，從第一次紀天宸擄走他，一刀刀的劈開，開始播放。六條神龍霎時咆哮出來，似乎要將大海掀翻。
但緊接着黑龍便顯現出來。第一次，紀天宸一點一點的將黑霧劈出，護住孟嘯青龍身影。
那時青龍纔是實體，黑龍只是虛影。只是交錯太深，不能剔除。索性被紀天宸做了手腳，變成了紀妃雪的教科書。
紀天宸沒有隱瞞太多，直接告知他黑霧所來。
緊接着，畫面一轉，又變成了這一次。孟嘯聽話的略過蘇禾，只顯露自身身影，鐵索、飛刀、雷電。
一點點的將青龍分裂……
六條神龍不說話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畫面。哪怕只是回溯，黑龍的氣息也讓他們震驚至極。
不是氣息有多強大，只是開天六重的模樣，他們六龍出去，任何一個都可以輕易抹殺。但那黑氣那種萬物本源的感覺，竟然與道祖指骨有幾分相似。
與他們的力量，有着本質上的差距。
回溯播放完畢，六條神龍同時看向孟嘯。
半晌有人說話了：“你在遮掩，前方當有紀妃雪，除了紀妃雪還有何人？”
孟嘯苦笑一聲：“天叔，那是一位朋友，我去獵殺外甥女，紀妃雪便是被他護住，我差點兒死在他手中。但他並非敵人，只是不想暴露身份。鎮殺黑龍，他纔是主要戰力，天叔莫要追尋可好？”
被他稱爲天叔的紅龍不說話，倒是方纔的金龍咧嘴笑了笑：“紀妃雪的男人？”
別以爲他看不出來，當年孟樂有了紀天宸，族中也有人這樣遮遮掩掩的。
旁邊卻有龍眯眼看着孟嘯。
所以千年來，是你這傢伙作祟？
孟嘯一個激靈，縮着腦袋：“戰叔…黑龍勢大，我根本反抗不過來……我盡全力了，獵殺妃雪的修士，我也殺了好幾波，連佛界苦然和尚都被我殺了……”
他不是沒反抗，只是原先黑龍青龍合二爲一，不分彼此。有良心的時候不算太多罷了。
……
北辰星域，叮鈴銅鈴聲響徹星空。
孟嘯信誓旦旦中被他鎮殺的苦然和尚，正行走於星空中。與尋常行腳僧人一般無二。
左手禪杖，右手持鉢，背上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個篋箱背在背上。頭頂雨棚上，掛着銅鈴。
大自在菩薩瞄一眼銅鈴，嘴角微微笑起。
苦然小和尚走一趟歸望山也不是一無所獲。這銅鈴初看尋常，只是一對兒未曾祭煉完成的法寶胚胎。
數月感悟下來，卻不一樣了。煉寶之人手段極高，而且用的不是現在的祭煉手法。這手法極其古老，又極其正宗。
便是太古時候會的人也不會太多，也只有歸望山這種地方，纔有可能留下這種手法。
大自在菩薩走着，身上佛光凝聚，流水一般流向背後篋箱中。篋箱中裝着一件件他最新蒐羅的寶物，進階煉化成了陣法材料。
此刻他隨時可以佈置下大陣。佛界雖是諸天萬界佛門正統，但在在諸天萬界人緣並不好，諸天萬界皆是俗人，並不太能能理解佛門道義。
教化之道任重而道遠。
行走諸天萬界，隨時可能碰到荒那樣不講理的傢伙，見面不問因由直接開打。準備好陣法有備無患。
他是借屍還魂，真身還在星海。這具身體連苦然本身的能力都發揮不出來，能和受傷的荒打個平手，靠的都是大自在菩薩千萬年的經驗積累，和旁門手段。
一場戰鬥身體受傷頗重，雖然外在不顯，但自家人明白自家事。除非他再強行投射本體力量，否則只能靠陣法和身外手段對敵。
尤其這次去天砮一族，面臨的是一個族羣。
天砮一族甚少行走諸天萬界，這一族與神獸有幾分相似，有血脈傳承，人數不多。但族人之間關係極佳。
要索要婚書，說不得會引起一族的反抗。
這會兒佛界正在和玄荒對抗，卻不好將佛界拉來。況且涉及因果之道，參與的人越少越好。
這種大道，就像卦象一樣，很難捉摸，不一定看好誰，來人越多意外越多，說不定就爲他人做了嫁衣。
他行走着，前方一片世界已經歷歷在目。
無損界不是大世界，就像一座大島漂浮在星空中，島外又套了一個椰子殼。那是凝固到實質的世界壁壘。
無損界的世界壁壘，在諸天萬界獨一份。
運轉目力透過壁壘，隱隱約約能看到其內高山湖泊。世界之外還有陸陸續續的天砮族人進出。
各色翅膀漂亮非凡，恍如到了光翼族一般。只是少了光翼族神聖和假惺惺的感覺。
大自在菩薩笑了笑，跨步走上去。雖然借用的是苦然屍身，但直至走到無損界外，依舊無人發現他。
大自在菩薩笑了笑，銅鈴叮噹一響，鉢盂禪杖懸於身邊，雙手合十，朗聲道：“阿彌陀佛，還望天砮老祖現身一見。”
聲如洪鐘做獅子吼，化作滾滾雷音透入壁壘，響徹無損界上空。
無損界中衆人，倏地擡頭，向外看去。從內向外看，看不到椰子殼般的壁壘，直接可以看到外界星空。
若是太古，連外界星空也看不到，只能看到無損界自己的星空懸浮。
循着聲音，衆人才發覺有和尚臨於無損界外。
有道行不夠看不到的小不點兒，立刻拉着身旁大人詢問，卻被大人一把扔進了屋中。
無損界擅修補世界，自身居住的屋子，自然堅固無比，比之上等陣法絲毫不差。
兩道身影從無損界祖地飛了起來，直上九霄。
“哈哈，原來是佛界苦然大師，大師法架至此，我等有失遠迎，還望大師恕罪。”
一男一女兩位老祖，皆是踏天七重。
無損界人緣與佛界是另一個極端，在諸天萬界人緣極好——誰家沒有世界破損的時候？
這個時代的天砮一族，還沒有像後世一樣，徹底隔絕於世，對外界大能多少有些瞭解。
佛界苦然白澤榜上有名，自然認得。
卻不知這和尚來無損界做什麼？不是我無損界有誰與佛門有緣，佛心堅定，當入佛門吧？
這是佛界拐賣人口常用藉口！
兩位老祖心神同時一緊。行走間女子微微落下半步，看不出端倪但若有事，男子擋住她頃刻便可遁回無損界，開啓大陣。
大自在菩薩合十行禮：“不敢，苦然貿然叨擾，實非得已。”
他微微搖頭，一臉苦笑。
兩位老祖心底咯噔一下，不怕佛界要打要殺，就怕他們慈眉善目。
男性老祖向前一步：“在下莣君，苦然大師，有何事但說無妨，只要天砮一族做得到，絕不會推卻。”
大自在菩薩看着他，微微點頭：“那貧僧便直言了。”
他指尖向前一點，凝聚出一道畫面來，畫面中正是蘇禾拉着紀妃雪衝出混沌的場景。
“敢問莣君道友，貴族這一位小友可在？我佛界有一寶物被這兩位小友取走，煩請道友請兩位小友還回寶物可好？”
兩位老祖面面相覷，眼中都帶着震驚和疑惑。天砮一族人數不多，連萬人都不足。
每一個都是他倆看着長大的，便是這月新出生的嬰孩，他倆也能一眼認出。
但是畫面中的人，他倆不認識。倒是那女子面熟——這是龍族通緝的那位龍族叛逆吧？
但是那男子，天砮一族的身份當不是假的。從苦然和尚點出的畫面來看，這是混沌之中。而且混沌幾要凝成實質，不是玄荒界就是封皇大世界。
這般混沌中，萬物銷燬。想藏起容貌難如登天，否則那位龍族叛逆何不藏起身份？等着被人獵殺麼？
除非——這畫面作假。
莣君看向大自在菩薩：“不知大師此圖何來？此人——並非我天砮一族族人。倒是那女子乃是龍族那位叛逆，大師不妨去龍族看看？”
大自在菩薩微微搖頭，嘆了口氣：“我原以爲是兩位小友會捨不得寶物，想不到兩位道友就先行否決了，道友可知那寶物乃我大自在菩薩之物，外人不得覬覦？”
那紀妃雪與龍族乃是死敵，數次被追殺險象環生。怎可能讓龍族知道自己行蹤？
莣君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拿大自在菩薩來壓他們？
大自在菩薩，天砮一族自然惹不起，但他又到不了諸天萬界！
天砮一族比其勢力，更瞭解星海的特殊。那是連他們，連曾經的補天一族都修補不來的世界。
“道友說笑了。”莣君笑着：“天砮一族即非神獸，沒有鎮壓世界的戰力。又非人族，沒有無盡的族人。便是真有寶物，要來何用？尤其佛門寶物——天砮一族，還想着繁衍的。”
和尚的東西大多要戒律森嚴，戒色乃是根本。尋常人得了也用不了的。天砮一族開發自身血脈都開發不來，要這等東西做什麼？
若是能加強族人生育，倒是可以舍下老臉，去求諸界老祖護持一翻，無論如何將那寶物換來。
大自在菩薩合十做悲苦狀，看來確實在天砮一族中了。
婚書，自有助長繁衍的功效。
大自在菩薩睜眼，看向莣君：“或許是那小賊藏匿太深，道友可否讓貧僧入內，施展一二手段，尋他出來？”
“既非道友族人，貧僧又確信他來了此處，正好找出來，免得他對天砮不利。”
莣君臉色變了：“道友過了！”
讓和尚如無損界，施展手段。手段過後，怕不是滿族人盡皆信佛？
佛界又不是沒做過這般事情！
大自在菩薩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既然道友不許貧僧進去，那貧僧在外搜尋也無不可！”
他背後篋箱中，一道道法寶飛出，當空結陣，好似一道漁網向無損界壁壘貼去。
和尚卑劣！果然說偷襲就要偷襲。
莣君臉色一變，背後雙翅霎時燃起火焰，向前一扇火焰落在大網上，燒灼大網，大網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另一位老祖，身形一閃已經返回無損界，向下一點，一道陣法升起。
其他族人，頃刻退回。有祖地守衛，踏空而起。
戰爭一觸即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