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瑤姬已成爲了過去,穆王也不是那麼看不開的人。
好在,好在自己還有使命,不至於讓這一出從返崑崙真真落得成一個笑話。
使命很簡單。
——求藥。
求何藥?
——長生不老之藥。
世人皆傳,崑崙西王母手中有神芝草,食之,可長生不老。
穆王衣衫款款,老神在在。
只要拿到了“藥”。一切便都解決了。
什麼崑崙山,什麼西王母,還有酆花海,都只是過往雲煙。
“你要長生不老之藥?”
西王母頓在當地。
“要它幹什麼?”
“求長生不老之藥,自然是爲了長生。”穆王道。
西王母愣了好一瞬。
“我還以爲你不是這樣的人。”
她低聲道,聲音細如蚊吶,當穆王分明是聽見了。
這聲音裡,有傷心,有失望,有哀嘆。
下意識的,穆王道:“只是爲了救一個人。”
“救人?”西王母轉過神思。“這倒新鮮,穆王竟不想長壽?”
語氣中不乏嘲諷。
穆王心下有些不悅。但明面上卻是萬萬不能表現出來的。
“娘娘說笑了。”穆王緩緩地道:“古往今來,誰人不想長壽。”
“只是……這天地造化,素來講究一個機緣,如若無緣,自然也是強求不得的。”
“無緣——”西王母喃喃:“那你爲求這藥的人,就有這個造化了?”
穆王道:“實乃形勢所迫,我也就只能冒險一試了,如若不成,自然也不會強求。”
西王母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龍鳳盞,半晌方道。
“那他卻是何人。”
“偃師。”
“偃師?”西王母道:“可是傳聞中能將木偶做成活人的偃師?”
“正是此人。”
“偃師造人,難造其心。穆王爲何會爲他求這個長生不老之藥?”
穆王笑笑:“實不相瞞,這其中也有姬滿自己的一份私心。”
“什麼私心?”
穆王嘆口氣道:“姬滿生性好戰,且好遊歷。一直以來,姬滿都以爲自己治下國泰民安,歌舞昇平,直到有一次私游出行,路過黃竹,方纔知曉自己一直以來所覷的天下不過是透過臣子的眼睛在看而已。什麼歌舞昇平,什麼國泰民安,都是假象。老百姓早就怨聲載道,怒不可言。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其中的緣故,就只有姬滿我自己不知道。”
“黃竹之事我有耳聞,只是不知,這和你爲偃師求藥有何干系?”西王母適時說出自己的疑問。
穆王道:“偃師能夠造人,這於江山社稷,大有益處啊。”
“你且說說什麼益處?”
“娘娘不妨想想,這戰亂,老百姓最恨得是什麼。”
“骨肉流離,苛捐雜稅?”
“不錯,而這裡面最爲叫人痛恨的,莫過於骨肉流離。”
“骨肉流離……骨肉流離……難道……”
“不錯。偃師能夠以木偶造人,這樣一來,軍隊便無需徵收壯丁,百姓,也就不用面臨死別生離。而且,多餘的勞力還可以耕種作業,爲家裡補貼,如此一來,稅收也比較容易承擔。”
“我明白了。”西王母嘆道:“你的意思,便是借偃師之手,木偶造人充軍。”
“正是如此。只是偃師年歲已高,聽世人相傳,崑崙山西王母手中有此良藥,爲了大周的黎民社稷,姬滿也只能試上一試了。”
“你倒也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君主。”西王母讚歎。
“如此說來,娘娘是同意了姬滿的要求?”
西王母緩緩的靠在身後的躺椅上閉上眼睛,並不答話。
“娘娘……”
“若是可以,我確實會選擇把要給你。”西王母的聲音有些飄忽。
“只是,我這裡,確實沒有這藥的。”
沒有?
“姬滿誠心求藥,娘娘還是不要說笑。”穆王的聲音有些乾乾的。
西王母無奈的搖搖頭。
“實在是真的沒有這位藥,我也並不騙你。”
穆王頓了一頓,仍是有些不死心道:“崑崙山乃人間仙境,有許多世上沒有的奇珍異寶。娘娘興許是看得多了,記得不甚清楚了。”
“怎麼可能。”西王母道:“我這裡的東西都是記載入冊了的,有沒有東西,怎會不知。”
這……
穆王愣了愣。
“也好。”
也好,你竟如此對我了。世人皆知的事情,你卻非要說是沒有。想來姬滿之前真真看錯了你了。
姬滿施禮告辭。
“邡岈,我們走吧。”
“走?去哪裡?”邡岈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家的主子一回來就收拾行裝,呼人呵馬的是什麼意思?
“陛下,你求到藥了?”
“沒有。”
“那如何……”
“要走如何?”穆王連連冷笑:“別人都並不待見我們我們又何必在這裡討人嫌棄。”
“可是那藥又怎麼辦。”邡岈皺眉,又一次無功而返不曾?
“聽天命,安人事。既然得不到,我也不會強求。”
“可是陛下……”邡岈小心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主子這會子正在氣頭上,難保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撞到火頭上了。
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陛下,可要慎思明辨啊。且不說這是天庭的王母娘娘,就是這幾次奔赴崑崙所耗得物力財力,陛下也需要千萬仔細些纔好。
“物力財力……”
穆王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自己是一國之主,擔負的是千千萬萬個人的家國天下,如何這時,竟也這般浮躁起來。穆王揉了揉頗爲焦躁的腦袋。
“先前是太魯莽行事了些。那你說說,現在如何是好?”
邡岈頓了頓。
“小人倒有一個辦法,只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且說來便是。”
邡岈方纔細細的瞧瞧四周,小心的湊到穆王的耳邊說出自己的“辦法”來。
“你這簡直是胡鬧!”
邡岈嚇得兩腿一縮,立刻跪到地上不住求饒。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不過陛下,爲今之計,也只有這個可行些,就算是拖,也未嘗不可啊。說不定哪日那個西王母就想通了,許了長生不老之藥,那便是功德圓滿了。”
穆王揉着額頭,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邡岈也不敢再造次,只管跪的直直的,等着穆王的“號令”。
過了良久,穆王方纔有了一些動作。
“你且下去罷,容我一個人好好想想。”
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