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麼這樣執迷不悟！”太元聖母痛心疾首。
“母親又何嘗不是執迷不悟？”瑤姬反問。
太元聖母無奈。
“爲何我總覺得，我們母女之間，竟是越來越遠了。”
深深的惆悵伴隨着曉寒的風，顯得格外的冷清，哀傷。
瑤姬愣了一愣。
“母親何不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太元聖母冷笑。“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麼了。無非是讓我罷手罷了！這不可能！”
“爲什麼不能？”瑤姬道：“妹妹纔是真心愛着那玉皇上帝的，爲何非要逼了我去。這般都已過了百年，繼續下去還不是兩相耽擱，並無分毫益處！”
“你又要狡辯！”
太元聖母喝道：“貞姬是貞姬，你是你。帖子上寫的是你的名字，那邊也指定的是你的名字，你倒是好，直接把你妹妹塞上花轎，你自己就想跑了，你這樣做，我們太元族顏面何存，你又叫我們神族至於何地，天庭威儀至於何地！”
“原來，說來說去，竟還是放不下那些所謂的威儀顏面麼？”瑤姬苦笑。
時光流轉，曾經種種，恍若就在眼前。
“姐姐，我好像撞見了自己的姻緣了。”年少的貞姬羞怯的半擡着頭覷着自家姐姐的臉色，手上的一枚羅帕已被絞作了一團。
瑤姬不由笑開。“你若再絞，那帕子就算是再好的料子只怕也要被你絞破了。”
帶着取笑味道的言語登時把貞姬一張俏白的臉染上了一層紅色。
兩手一拍！“姐姐！我跟你說真的呢。”
“我這也是跟你說着真的呢。這般扭扭捏捏的，都不像你了呢。”
貞姬紅着臉道。“你總拿我取笑，素日裡我也並未怎樣好吧。”
瑤姬笑道。“正是呢，也沒有怎樣，只是今天去偷了隔壁老君的丹藥，明日去搗了靈君的府邸……”
“姐姐！你要再說，我可就不同你說了！”貞姬索性賭了氣。
瑤姬只得作罷。“好吧，你且說說，那人長的怎麼樣，品行夠不夠端正，是什麼人，家裡有哪些人……”
“哎呀，姐姐！”貞姬不滿了。“我哪裡知道那麼多。”
“那你只說說如何就覺得喜歡上他了吧。”
貞姬垂了眼睛。“我今兒陪母親去碧靈宮尋碧靈真君要碧靈丹。”
“這個我知道，哥哥病了，正要這碧靈丹宜氣活血，方能好的快呢。”瑤姬點點頭。
“不錯，只可惜，最近天庭氣象不穩，許多神族都得了病，碧靈真君手上的碧靈丹就只剩下了三顆，偏生我們又晚了一步，過去的時候，碧靈真君已經全數把丹藥許給了他。”
看貞姬的神情也便明白，這個他自然就是貞姬的意中之人了。
“然後呢？”
“然後……”貞姬小聲起來。“然後便是對他喜歡上了的感覺了。他擡起頭來看我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了。你不知道，他長的是多麼的好看，風神俊秀，明眸皓齒，想來就是他這般的人物！”
瑤姬嘆了口氣。“完了，就一個照面你便這樣了。我竟不知自己的妹妹居然是這般的輕易就被那色相給勾走了的。”
貞姬忙分辨道：“纔不是呢。他說話，做事也都是不錯的，知道我們急用，立刻二話不說的讓出一枚丹藥來，可見他心地也還是很好的。”
“人家手上有三枚呢，讓一枚出來有什麼打緊。”
貞姬道：“他爲人處事禮數週全，進退得益，說的那些話也都像說進了人的心坎一般，讓人聽着格外的舒服。”
“那也不足以說明什麼啊？”瑤姬託着腦袋：“場面話嘛，不都是這樣？”
“你不懂的。”貞姬嘆了口氣。“你只看他言行舉止，又特別是那眼睛，就那麼靜靜的看着你，便覺得天地都燦爛了。”
“完了！”瑤姬脫口道：“看來你是真陷進去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纔來找你嘛！”貞姬高興的牽着瑤姬的手。“好姐姐，你可一定要幫我阿。”
“我且聽聽看，你要我幫你什麼？”
貞姬笑道：“很簡單的，就是幫我查查，這個人是誰，在天上司掌什麼的，可曾有了家室就成。”
“你之前都沒聽見碧靈真君喚他什麼麼？”瑤姬大驚。
貞姬道：“那時節暈暈乎乎的，哪裡知道這些？再說了，我不是女孩子麼，不好意思嘛。”
“可我也是女孩子啊。”瑤姬大嘆不平衡。“再說了，人海茫茫，我卻要如何去找阿。”
“這卻簡單，你只管去找碧靈真君，就問他之前要走最後三枚丸藥的人是誰就好。”貞姬道。
“也好。”瑤姬想了想終究點了頭。“只不過，幫你倒是可以，只是之後你怎麼報答我？我可是要費好大的周章的。”
貞姬立刻指天發誓：“姐姐若能幫我查的清楚，我但許姐姐三個願望，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真是個傻丫頭！那就要你刀山火海了去。”兩姐妹又笑鬧了一陣，瑤姬便開始着手自己的“任務”來。
很多時候，瑤姬都在想，若那一日，自己並沒那般好奇的過去聽那牆角，也並沒冒冒失失的跳了出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事情，會不會不至於今天這樣？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過去怎樣，現在這樣，都已無法改變。
“那些凡人一個個的，自以爲修的了些修爲，竟還妄想長居這天庭了，可真把自己當回事兒。”
“可不是麼，這原本就是我們上古神族的聚居地，他們這番一個連着一個的過來，我們這裡究竟算是什麼。好在君座聖明，想出這麼個法子來。如此只消再讓這疫症鬧上一鬧，最後他碧靈天君定然脫不了干係。碧靈可是他們那些凡人修仙者中流砥柱般的人物。只要他倒了，其餘人等自然不在話下……”
這聲音不正是——母親和幾位宗親的叔叔！
瑤姬驀地心頭一跳。
這聲音，這語氣，明明是那般親近，此刻覺來，竟又是那般遙遠。
“母親，碧靈真君明明救了我們，爲何卻要去害他？”
若自己沒有記錯，妹妹適才對自己說的，可不就是碧靈真君給了碧靈丹，好拿來治哥哥的病麼？
在場商議的幾個人都被瑤姬這冒冒失失的一句嚇了一跳。
太元聖母愣了一愣，方纔陪笑道：“這是我的女兒瑤姬，不知怎麼竟跑到這裡來了。”
“還不快出去！”太元聖母對瑤姬搖搖頭使着眼色，示意她乖乖聽話，快點離去了好。
瑤姬道：“我爲何要出去，方纔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你們布好了局，要害碧靈真君！”
在場幾人都是一頓。
太元聖母尷尬的看看左右，一時不知如何措辭。
一旁一位年輕的男子笑出聲來，只是瑤姬卻不認識，想來那般年輕的樣貌，也不會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吧。
只是——
“這丫頭卻是有趣得緊，你只說說，我們如何布的局，要害碧靈了？”
碧靈？
這人只喚碧靈？
都不喚作真君！
難道這人竟是天庭上一位頗爲有頭有臉的人物？
瑤姬方纔覺得自己有些冒失的過頭了，就算是要說，也大可以先憋着，等自己的母親叔叔們回去了在私下裡商議也成，何必在這衆人面前識破。
只可惜當時頭腦一發熱衝了出來，現在已經不能後悔了。
當下只得硬了頭皮。
“你們說這天上的疫症，還說要讓這病症再鬧上一鬧，好讓碧靈真君脫不了干係，不就是盤算害了的要藉此害他麼？既然說脫不了干係，而與碧靈真君有關的，自然就是碧靈丹，你們定是要在這碧靈丹上做手腳。而且，你們這般，說不定……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那人笑問，只是那臉色，分明是皮笑肉不笑的。
瑤姬看不順眼那般作態，登時脫口便道：“說不定這天庭上的瘟疫也是你們商量好了的。”
“大膽！”
太元聖母怒喝。
“你都胡亂的說着些什麼，還不快給帝座跪下。”
“帝座？”瑤姬愣了一愣。這天庭上能被母親也稱上帝座的，唯有一人！
瑤姬不由跪下，方知這一次是闖着大禍了。
“原來你竟是天庭至尊，玉皇上帝？”
瑤姬又有些希翼。
然而那人卻分分明明的是點頭了。
既然這是天庭之主的主意，自然，干係匪淺。
自己這樣……
太元聖母慌忙跪下。
“還請帝座寬恕小女無知。小女常年居於家中，不識得帝座，因而一時衝撞了帝座……”
玉皇上帝好笑的看着瑤姬，攔住太元聖母未完的話語。
“我何嘗說要怪罪她了？”
一面看着瑤姬笑道。
“你且繼續說着便是。”
“既然帝座已經拿了主意，小女也便沒什麼可說的了。”瑤姬垂下了頭。
“是麼？”玉皇上帝依舊只笑。
“可是你之前便是一臉的正氣，大有質問之意，這時候讓你來說，你如何卻又不說了？”
瑤姬道：“帝座之意，自然別有深意，瑤姬不敢妄言。”
“哦？”玉皇上帝道：“那你可知本座爲何如此？”
瑤姬搖搖頭。
“看你先前那般機靈樣，你竟然看不出來？”
瑤姬依舊搖搖頭。
玉皇上帝長嘆一聲。
“很是容易的一件事情的，我們針對碧靈，不就說了‘他是他們那些凡人修仙者中流砥柱般的人物’麼？如此明顯的道理，你還不懂？”
“就僅僅因爲這個？”瑤姬疑惑。
玉皇上帝道：“這個還不足夠麼？近些年來，那些凡人得道成仙的漸漸的多了，然而我們上神一族卻又怎樣你可是知道的。在這麼下去，天便已不是天，凡亦已不成爲凡了，如此下去，這天上人間，還有什麼區別？”
“便是沒有他們這些修仙得道者，這天上人間本也是一樣的。”
玉皇上帝搖搖頭：“你是女兒家，難免心慈些，但凡人就是凡人，縱然他們得道成仙，那也改變不了他們乃是異類的根本！我們此時若不把他們‘安定’下來，以後再想安定，那便晚了。”
“可是那也不用如此故意設計陷害，碧靈真君自上天庭一來，一直安安分分，並無半分差錯，更何況，他還一直勤練的丹藥，不也救了我們天庭上的許多人麼？”
玉皇上帝搖搖頭。
“我已說了，你是女兒家，難免心慈。這些事情，你只需記住，凡事都要先防患好了，日後方能不徒勞傷悲。”
“這些日子，你便呆在這裡，自己好好的想想吧。”太元聖母撫着自己的女兒的額頭道。
一行人離去，太元聖母在門口設下結界。
這裡本就在自己的家，只不過位置比較偏僻罷了，如此，倒也省卻了好多的事情。
青燈輝一室，疊影復疊情。
這是仙是凡，又有什麼意義。
瑤姬不懂，現在被拘於一室之內，也不知那碧靈真君，後事如何。
瑤姬閉上了眼睛。
果真……是自己太心慈了，還是他們做得太絕呢？
……
“這個瑤姬卻是可愛的緊。”玉皇上帝喃喃。
“說起來，帝座也是到了添一方妻室的時候了。”太元聖母緩緩開口。“帝座如果有意，我們兩家結爲姻親，那自然是極好的事情。”
“不錯……”其餘諸人附議。
“我也只是說說罷了，她若不肯，我自然也不強求。”玉皇上帝笑笑。
太元聖母點點頭。
“那是自然，我有一定儘快問明小女，儘快給帝座一個回覆。”
幾個人正才商議着，迎面便見着貞姬蹦蹦跳跳的跑了來。
“這卻是個調皮的丫頭，帝座不要見笑。”太元聖母笑道。
貞姬歡歡喜喜的過來給衆人請安，擡頭正撞見玉皇上帝一雙笑語盈盈的臉。
“是你……”
貞姬垂下了頭，有些羞殮。
“這位是玉皇上帝，還不過來見過帝座？”
原來他竟是天庭的至尊——玉皇上帝！
大紅的綢緞包裹着一箱又一箱的東西擡了進來，道喜聲，恭賀聲，不絕於耳。
貞姬有些疑惑。
“這是出了什麼事情？”
拉了一個近旁的人問，那人方道：“這是要有喜事了。”
“喜事？”
“就是玉皇上帝和你姐姐的婚事啊。”
“什麼！”
一記悶雷轟頂！
“姐姐！”
瑤姬看着眼前怒氣衝衝的妹妹不明所以。
“有什麼事情麼？”
“有什麼事情？”貞姬冷笑不已。“好歹我把你當最親最親的人看待，什麼事情都講給你聽，而你呢，你卻乾的好事！”
“我乾的什麼好事了？”瑤姬疑惑不已。
“這些天我一直被母親罰在這裡面壁思過，門都沒有出過，何曾做了什麼事！”
“哼，有些事情恐怕是一開始就發生了吧。”
“一開始？”
“姐姐，當初我對你說我喜歡玉皇上帝時，你便可以直說了，何必這麼藏着掖着的，算個什麼理？”
“你喜歡的是玉皇上帝！”瑤姬大驚！
貞姬冷笑道：“別給我裝作你不知道的樣子。”
“我本來就不知道。”瑤姬一頭霧水：“你之前只叫我去幫你詢問碧靈真君，可我還沒來得及過去，便已經被母親關到這裡了。”
貞姬頓了一頓，方纔想起好像是這麼回事。自己知道那人就是玉皇上帝也已經是姐姐被關起來之後的事了。
“那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看着貞姬有些瞭然，瑤姬也鬆了口氣。
“那你一定會讓我了？”
“讓你？”瑤姬一愣：“爲什麼？”
貞姬板了面孔。
“你都知道了我喜歡他，你還問我爲什麼！”
“你喜歡他是一回事，可爲什麼我要讓你啊，這關我什麼事情？”瑤姬摸不着頭腦。
這貞姬的話含含糊糊的，自己竟一句也沒有聽懂。
貞姬愣了好一會兒方道：“那姐姐也是喜歡他的了？”
“誰？”
“玉皇上帝啊。”
“我爲什麼要喜歡他，我跟他就一面之緣好不好。”
“那外面提親的隊伍又算是什麼意思？”
“提親！”
瑤姬愕然。
大驚！
頓在當地！
“你是說，提親？對我？提親的那個人就是玉皇上帝！”
貞姬點點頭：“你竟然不知道？”
“我如何知道。”瑤姬有些失神：“這些日子我一直都被關在這裡，能知道些什麼！”
“也就是說，你並不想了。”
“自然不想的，我跟他都不熟好不好。”瑤姬無奈的嘆了口氣。
貞姬復又歡喜起來。
“這就好辦了。”
“好辦？我現在腦子裡都亂作了一團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貞姬笑道：“我想，一定是提親的人記錯了人了，那人是給我提的，卻不想記錯了名字。”
“你確定？”
“一定是這樣的。”貞姬肯定道：“那一天，玉皇上帝在我們這裡做客，我們交談了好久，像你說的，你只和他有一面之緣，自然不會是你的，他一定是和我交談的久了，也喜歡上我了吧。”
瑤姬舒下一口氣。
“若果是這樣的話，就確實好辦了。那姐姐也就在這之前先恭喜妹妹了。”
貞姬笑笑，羞斂萬分。
心下的一塊石頭放下，貞姬也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姐姐來。
“姐姐爲什麼會被母親關着，前兩日不都還好好的？”
瑤姬笑笑，並不直接回答：“最近外面可曾發生了什麼事情？”
貞姬嘆了一口氣：“可不發生了很大的事麼。你也知道那碧靈真君，一向好好的，不知怎麼的，這次卻犯下這樣的事情來。”
“什麼事情！”雖然心中有了猜想，但終究難以置信。
貞姬道：“就是最近這天庭一直鬧着疫症，大家都向着碧靈真君求取碧靈丹，原本這也是極好的，只是用了碧靈真君丹藥得人總是不能好全，每每快要好時，總要復發，於是幾名上仙便一起商量着有什麼好的法子沒。結果無意中竟發現，碧靈真君的丹藥里加了些東西。有了這些東西，這病便不能好全，而且用了這丸藥得人會越來越對這味藥上癮，難以自拔。這如何使得，幸虧發現的早，不然按這樣的情勢發展下去，最後天庭的人不都要受那碧靈的控制。結果這樣也便罷了，偏生第二日便有人說，這天庭上的疫症也是那碧靈弄出來的，爲的就是讓人用他的藥，這便是一場的蓄意久已的事情了，天庭自然不能在容他。”
“那碧靈真君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被收押天牢，明日誅仙台上處決。”
“處決！”瑤姬一驚：“可有說用什麼刑。”
“自然是使其灰飛煙滅，從此後天地間，永無此人！”貞姬道。
“竟要灰飛煙滅這般狠毒！”瑤姬頓在當地。
貞姬道：“這可不算狠毒，要不是他蓄意要害我們，又何必至於這樣的境地，我們沒有如人間那樣弄什麼凌楚處死，剝皮挖心得對他就已經不錯了。”
“可他是被人設計的！”
瑤姬脫口而出。
貞姬頓了一瞬。
“姐姐，你說什麼呢。”
瑤姬自覺失言，不再多說，只拉了貞姬道：“好妹妹，我突然想到一件很使緊要的事情，妹妹能不能幫幫我。”
貞姬道：“我們是姐妹，自然是要相互幫忖。”
“那好。”瑤姬點點頭：“那你便幫我破了母親設下的這道結界，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
“你不肯了？”
貞姬搖搖頭。
“自然不是，可是這是母親的結界，我對這個不大懂得。”
貞姬頗爲爲難的看着瑤姬，有些歉疚的說着。
瑤姬笑道：“無妨，你只管按我說的來做就是，很簡單的。”
“是麼？”貞姬將信將疑。
不由伸出手來，按着瑤姬所說，氣運丹田，迴轉三個周天，凝氣於神，運氣於心，氣隨心動，念由心神，左轉輪迴，右轉崑崙，左右齊轉，相映成輝。
“開——”
“姐姐！我成功了！”貞姬高興地拉着自己的姐姐。
瑤姬也便笑笑。
這困了自己幾日的房子，自己終於出來了。
三更半夜天，行兇作案時。
夜深了，正是霜寒露重的時分，一道黑影暗暗地伏在牆頭。
黑影，暗牆，倒也不會輕易讓人發現。
直接闖進去的做法是不明智的，爲今之計只有等。
等裡面的人出來，若自己沒有記錯，上誅仙台的人，都是要在五更的時候被押解出來，捆上誅仙台。
天兵天將訓練有序，自己一人單槍匹馬，實在難有勝算，只能攻其不意，出其不備，一招擊中。
瑤姬暗暗爲自己捏一把汗，希望一切順利。
四更，五更。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瑤姬彷彿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裡面開始走動起來。
“劈拉拉——”鐵索的聲音。
“快帶了他走！”天兵說話的聲音。
火光一點點向外散開，要出來了。
瑤姬捏緊了手中的長鞭。
成敗——在此一舉！
絲竹管絃，嗚嗚啦啦。
天庭上下，一派喜氣洋洋。
“恭喜，恭喜，雙喜臨門啊！”
雙喜不言而喻。
一爲姻親之喜，一爲爲天庭除掉一害之喜。
“我卻不明白，爲何要在這時節成親。”有人疑惑。
旁邊的人搖頭嘆息：“他這是做樣子給我們看呢。”
“看什麼？”那人不解。
“看什麼？”旁邊那人譏笑：“可不就是要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們看他的天家威儀，不可侵犯麼！”
天家威儀，不可侵犯！
玉皇上帝一襲紅袍，笑着從媒婆手裡接過自己的新娘。
“最近天庭上一直熱鬧的緊，自前些年封神一事後，修煉成仙的凡人大有人在。原本娶親這件事，我們也當按着天家的法定來做。不過，凡間有一句俗話叫做——‘入鄉隨俗。’雖然我們這裡不是凡人的鄉，可是修仙者現今所佔天庭的班位卻是已過大半，所以我也便效仿這人間一回，以表神族人族永世交好之意。”
“永世交好麼？那碧靈的事情卻又做給誰看。”又有人開始不忿。
旁邊的人立刻拉了他去：“人家四大天王那些都沒說些什麼，你在這裡嘀咕着什麼勁。”
“我就是看不管他那張狂樣！”
“得了吧。”旁邊那人悄聲道：“這人間天上原本也就沒有什麼大的差別，我們只管修身養性，不管其他就好。你看人家姜太公，超脫淡然的緊，知道這人間天上都是一樣的，索性就留在人間，雖有生老病死，但也活得瀟灑痛快。我們修身養性，不也是求一個平心靜氣，與世無爭麼，再莫計較這些了好。”
那人說罷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只可惜了那碧靈，卻被整成了這般境地。我們以後知道上面那位如此猜疑，只管偏居一隅，各不相干的好。”
“也是。”大家都不再說話了。
玉皇上帝四顧衆人，對衆人的表現很是滿意，方纔攜了自己的新娘要拜。
“且慢！”
一聲大喝傳來，衆人都愣了一愣。
齊齊裝過頭去。
“瑤姬！”
太元聖母疑惑。
“你怎麼被他們抓了來，那這裡卻又是……”
玉皇上帝頓覺不對。
紅蓋頭被掀開，貞姬的臉露了出來。
“是你？”
玉皇上帝叫不出她的名字，只管看看身旁的新娘，又看看被縛過來的瑤姬。
太元聖母急道：“我不是讓你把東西交給你姐姐，你怎麼自己穿上了？”
貞姬也愣在當地，這根本不在他預料之中，眼睛眨了兩眨，驀地一紅。
接着便撲到太元聖母的懷中大哭了起來。
“母親——”
太元聖母的心都被她哭亂了。
“好了好了，沒事的，你只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好了，說明白了，我們都不怪你。”太元聖母柔聲說着。
貞姬的眼睛眨了眨，接着便是一串串的淚。
“我昨天去看姐姐，姐姐說自己有一件很是要緊的事情要做，要我幫她逃出來，還答應我，一做完那件事，立刻回來，保證不叫人發現。我經不住她的懇求，最後便答應了，我便坐在裡面等她，可是等啊等，等了好久，直到今天早上了都沒有回來，我便覺得不對了，正想出來告訴母親你，可是結親的隊伍已經來了。當時你忙得很，張羅這張羅那得，丟了喜服給我你就走了，我都來不及說，一時間有沒有主意，所以就……”
“那你也不該自己穿上啊。”
太元聖母氣得直嘆氣。
“我那時也是沒有辦法啊，你有忙得不見人影，我一個人，叫我怎麼辦嘛。”
說完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太元聖母連聲安慰，一面不由喝道：“你這丫頭卻是做什麼去了。”
一旁天兵回稟。
“這人來天鬧劫獄，若不是我們防範的緊，只怕碧靈已經被他救走。”
“你竟然去救碧靈！”太元聖母大驚。
“哇——”懷裡的貞姬驀地擡起頭來看着自己的母親求道：“母親還請不要怪罪姐姐的好，我知道姐姐也是救人心切。”
“此話怎講？”
貞姬道：“先年的時候，碧靈真君最喜歡和姐姐談論棋道，兩人相交已久，前些日子，已經私定終身……”
“胡說！”太元聖母立時截斷。
“瑤姬！你要作何解釋！”
瑤姬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我何曾和那碧靈私定終身了。”
太元聖母左右瞧瞧，私家的事情，還不不能太過公開的好。
“看來這事大有蹊蹺，帝座，不如我們……”
“我也正有此意。”玉皇上帝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大婚之日，自己的新娘卻跟別人跑了，留給自己一個名字都叫不上來的人，實在是有損天家威儀！
“跟我到後堂來！”
一行賓客，該散的散，該走的走，都很識趣的避開。
“碧靈怎麼樣了。”
“已經處決！”
瑤姬的眼眶不由泛紅。自己終究還是不能救他。
玉皇上帝不由大怒：“還說沒有私情，這般眼淚汪汪的，卻又是爲誰！”
瑤姬仰起頭來：“總之不是爲你就好了!”
“放肆！”太元聖母立刻給了瑤姬一耳光：“你怎麼跟帝座說話的！”
瑤姬譏笑兩聲：“已經說了，那又怎樣！”
“你！”
“這什麼不知所謂的天家威儀，實在是叫我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