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v270.顧純清踏進警局,微笑着說 我是來自首的…… 二更
雖納悶着,可薛亞峰還是接了起來,對着手機“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靜默了片刻後,終於響起了厲紹憬的聲音,他說:“你不必再查了,當年買通老姚做假證的人……是我!”
……
張帆站在書房門口,還沒等她伸手敲響門板,薛亞峰就一陣風似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張帆的手還頓在半空,而薛亞峰絲毫沒有給她詢問的機會,繞過她,一邊將大衣外套穿在身上,一邊下了樓,對着客廳裡的丁嬸說道:“晚飯我不回來吃,不用等我!逆”
話音剛落,客廳裡就響起了“嘭”的一聲門響,薛亞峰已經出去了。
張帆一臉莫名的還愣在原地,而薛君山似乎也聽到了動靜,從房間裡探出頭來,問道:“他不是去部隊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鼷”
張帆也是一臉不解,聳了聳肩膀後,說道:“我還沒來得及問,又走了……”
薛君山從房間裡拄着柺杖出來,自言自語道:“50幾歲的人了,做事還那麼毛躁,不知道這些年他在部隊裡是怎麼呆的!”
聽完老爺子的絮叨,張帆也沒說什麼,伸出手攙扶着他一步步的下了樓。
樓下客廳裡,薛聿崢聽到了動靜,以最快的速度將爆米花桶塞在沙發靠墊的後面,並抓起沙發上的幾個墊子,胡亂的將其蓋住。
一切都做好以後,他還不忘從果盤裡拿起一個蘋果,用力的咬了一大口,裝作繼續看電視的樣子。
薛君山拄着柺杖,走到沙發前坐了。
看着薛聿崢難得這麼乖巧的坐在沙發裡吃水果看電視,他頗爲滿意,以爲是自己的教育成果初見成效。
正準備開口誇他兩句時,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他看到了滿地的爆米花。
薛君山的老臉一沉,瞪着薛聿崢,道:“又吃零食了?”
薛聿崢表現的一臉無辜:“沒有呀,太爺爺……不信你聞聞我嘴裡,都是蘋果味呢。”
薛君山沒理他,彎腰從地上將奶油爆米花撿了一顆起來。
證據在那,他倒要看看這小兔崽子還怎麼繼續忽悠。
只見薛聿崢小臉不紅不白的朝着趴在他腳下的弩弩看了一眼,小腳丫子踢了弩弩幾腳,訓斥道:“二弩,你是不是又偷吃爆米花了,嗯?我都跟你說多少遍了,這個東西吃多了,便便是會發硬的,到時候拉不出臭臭怎麼辦?!”
看着薛聿崢一本正經的小臉,薛君山沉着的老臉有些憋不住笑,卻也硬憋着。
弩弩從地上醒過來,擡起腦袋看了看還用小腳丫踹它的薛聿崢,一臉的懵逼狀態……
——
臨城科技展覽館的門口,厲紹憬將車停在那裡,落下了車窗。
兩根菸接連着抽完,薛亞峰的車也已經到了眼前。
厲紹憬從車裡走下,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
薛亞峰怒氣衝衝的走到他的面前,不由分說,一拳頭砸了下來。
厲紹憬沒有躲,生生的捱了薛亞峰這一拳後,嘴角已經見了血。
薛亞峰氣的不輕,緊緊的拽着厲紹憬的領口,怒不可遏的說道:“亞楠是你什麼人,你還記不記得?!她是你嫂子!你嫂子!”
厲紹憬的臉上有些許的蒼白,平靜的對着薛亞峰點了點頭:“我記得……”
“記得還那麼做?!”薛亞峰咆哮着吼道,一把將他從眼前推開。
厲紹憬退後了幾步,用拇指擦了擦嘴角,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
薛亞峰的胸口劇烈起伏着,怒道:“我們薛家到底欠了你們厲傢什麼!你們哥倆一個比一個畜生,害完了我妹妹,又來害顧妤,你們缺不缺德啊!”
厲紹憬始終不語,安靜的等待他發泄完。
薛亞峰一腳踹在厲紹憬的車上,轉身將大衣撩開,雙手叉腰的背對着他。
片刻以後,他側了側臉,卻並沒有回過頭來,對着身後的厲紹憬說道:“說吧,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厲紹憬的表情依舊平靜,他語氣低沉的說道:“譚蕭爲我送了命,我答應了譚蕭,要照顧好他的家人,而醉酒肇事的曲靜涵是他的妻子……”
薛亞峰諷刺的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說,如果那個姓曲的真是撞死我妹妹的兇手,你也要繼續包庇她?”
厲紹憬沒有回答,定定着注視着薛亞峰的背後。
薛亞峰轉過身來,怒視着他:“在你眼裡,你朋友的女人都比你大嫂的命重要,對嗎?”
“不對。”厲紹憬肯定的答道。
“不對?”薛亞峰拔高了語調。
而厲紹憬卻說:“如果從一開始我就發現了受傷的傷者,無論她是不是我大嫂,我都會在第一時間將她送去醫院,儘量挽救她的生命,這與包不包庇曲靜涵,完全是兩回事。”
薛亞峰的眉頭皺起:“你的意思是說,你並不知道那個受傷的就是亞楠?”
厲紹憬搖了搖頭:“我並不知道。我去的時候,沒有見到她,她已經被老姚被送往醫院。”
薛亞峰的脾氣終歸是小了幾分,他沉默了片刻,擡起頭來,面向厲紹憬,道:“那你覺得這件事是不是就這麼簡單?真的是姓曲的那女人撞的?”
“不是!”厲紹憬肯定的說道。
他看了一眼薛亞峰,繼續說道:“老姚已經在電話裡將你跟他說的都和我描述了一遍,如果真是曲靜涵導致我大嫂被耽誤了搶救時間,從這一點上來說,就根本沒法成立。老姚在發現傷者的第一時間就撥打了報警電話和急救電話,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薛亞峰冷笑一聲,沒接厲紹憬的話。
厲紹憬走到薛亞峰面前,目光堅定的看着他,說道:“這件事,我會叫人調查到底,其他的事你可以交給我來做。”
薛亞峰一臉諷刺的看着他:“之後呢?是不是就可以證明了你與亞楠的死沒有半點關係?也爲自己洗脫了罪名?”
聽到薛亞峰這麼說,厲紹憬低下頭笑了:“我只在意顧妤對我的看法。其它的一切我並不在乎,有罪也好,無罪也罷,如今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只要顧妤願意,我隨時可以一腳踏入警局。”
薛亞峰不屑的將目光從他臉上收回,轉身朝着自己的車走了過去。
黑色的路虎前,他停住了腳步,又轉過身來,擡起手臂指向他說:“不許再***擾我們顧妤!”
明顯的警告意味讓厲紹憬彎起了嘴角。
厲紹憬似笑非笑的看着薛亞峰,語調平靜的說道:“這件事……可由不得您說了算!”
還沒等薛亞峰的脾氣再次發作,厲紹憬已經轉身,朝着自己的車走去。
拉開車門的那一刻,薛亞峰暴怒的聲音也從身後傳來。
他吼道:“跟你大哥年輕時一個德行,你們厲家人一個比一個討人厭!”
厲紹憬彎着嘴角,低頭拉開了車門……
——
顧妤趴在顧立坤的病牀邊,做了個夢。
夢裡,一個長相漂亮的小男孩騎在一條金毛犬的身上,開口叫她媽媽。
顧妤有些不知所措,她明明記得自己有過一個女兒,可何時又多一個兒子出來?
可當小男孩爬到了她的身上時,她還是喜歡的不得了。
這種感覺莫名的奇怪又彆扭,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樣的情緒。
直到一個女人走到她身前來,一把將小男孩從她的懷裡抱走。
顧妤看不清女人的長相,可她就是不願意放手。
她對女人說:“這是我的孩子,你爲什麼要搶?”
女人反駁道:“明明是我兒子,你抱着他不放,還非說我要搶,你是不是有病啊?”
顧妤的表情頓住了。
是啊,難道她真的病了,爲什麼要跟一個陌生的女人去搶奪一個孩子?她生下的明明就是個女兒。
眼看着孩子被女人從懷裡搶走,顧妤的心也跟着空落了起來。
小男孩在那個女人的懷裡又哭又鬧,伸着手想讓顧妤抱。
可顧妤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護士響亮的問候聲,將顧妤從夢中驚醒。
她揉了揉眼睛,從病牀前擡起頭時,護士已經將藥送到了顧立坤的眼前,並開着玩笑說:“顧大叔,該起來吃藥咯!看在你這幾天表現不錯的份上,那個苦的,今天就可以少吃一顆了……”
小護士性格開朗外向,年紀和顧妤相仿,總能逗的顧立坤心情愉悅。
顧立坤笑着點點頭道:“好,我這就起來吃。”
說話的空檔,顧妤已經站了起來,和護士一起將他扶起坐好。
顧立坤從護士的手裡接過藥以後,用護工事先準備好的溫水送服了下來,靠在牀頭上看着還有些睡眼惺忪的顧妤。
小護士收了藥盒,放回到醫療車上,笑着對顧妤說道:“顧小姐,您快擦擦吧,眼角怎麼還掛着眼淚呢。”
顧妤愣了愣,伸出手摸了摸眼角,果然還有些溼的。
顧妤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做夢了。”
小護士繼續開着玩笑說:“夢見什麼了,這麼傷心呀?您多幸福啊,您沉睡了四年的父親都醒過來了,還有那麼優秀的男朋友,我們都羨慕死了,我要是您啊,天天都忍不住咧嘴樂的。”
顧妤彎了彎嘴角,到底是沒再說出什麼來。
小護士推着醫療車離開了,顧妤坐在椅子裡,低頭從整理櫃上拿了一個蘋果過來,低頭用水果刀削着果皮。
顧立坤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臉上,許久之後,終於開口說道:“四年前的你就跟那個小護士一樣的開朗,你還記得嗎?”
顧妤的手勢一頓,小心下,水果刀劃過指尖,留下了一刀細細的傷口。
見狀,顧立坤有些擔心,問道:“傷口深不深?快把髒血擠出去。”
顧妤點了點頭:“沒事,劃破了皮而已。”
說着,將手指塞進了嘴裡吸了一下,又低頭將口中的髒血吐了出去。
傷口不深,卻也很疼。
顧妤在抽屜裡找了個創可貼,一邊貼好,一邊說道:“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媽說,口水可以用來消毒,再黏上創可貼,隔天就好……”
顧妤的話音未落,就已經貼好手指。
擡起頭來,卻發現顧立坤正在看着她。
顧立坤的表情很凝重,看着顧妤的眼神也帶着些許的心疼。
“小妤,你還恨爸爸嗎?”顧立坤聲音有些黯啞,表情期待的看着顧妤。
顧妤錯開了與顧立坤的視線,垂下目光道:“實話嗎?”
“當然要說實話。”顧立坤說道。
顧妤彎了彎嘴角:“以前是挺恨的,恨你對我媽不好,對我也不管不問……”
“那現在呢?”顧立坤眼睛裡的期許已經表現的很明顯。
顧妤臉上的笑容凝結了,語氣也沉了下去:“要說一點不恨,那可能是假話。可發生了這麼多事,也失去了這麼多的摯愛親人,生命面前,其它的事似乎也就變的無足輕重了,只要還活着,還能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呢。”
顧立坤沉默了。
許久以後,他才又擡起頭來,問道:“小妤,你和那個嚴復……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在去世前,非得將博科留給你?”
提到嚴復,顧妤的嘴角自然而然的彎了起來,她低頭一邊幫顧立坤揉捏着雙腿,一邊語氣淡淡的說道:“嚴復是我在英國留學時的男友,我和他在一起三年,我早就跟您說過的,只是您不信而已……”
聞言,顧立坤的老臉上有了些許的悔意。
顧妤沒擡頭,也知道顧立坤現在一定後悔,笑着說道:“不過,您也不必太愧疚,您當時做的也沒錯,那個時候,嚴復已經放棄了我,而選擇了許曉染,我是不該纏着人家的……”
看到顧妤如今能雲淡風輕的說着這件事,顧立坤知道,她心裡一定是早早的就已經放下了嚴復。
可嚴復是放下了,那厲紹憬呢?
有關於這個問題,顧立坤沒有再繼續。
沉默了良久,他從顧妤的手中接過削好了皮的蘋果,語調沉重的說道:“小妤,給你姑姑一個自首的機會吧……”
顧妤擡起頭來,看着顧立坤,許久也沒再說話……
——
顧純清選擇自首的日子是在五天之後,大年初九的上午。
她換了一身乾淨舒適的運動裝,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絨外套。
臨出門前,她跪在了老爺子身前,磕了三個頭,說:“爸,謝謝您的養育之恩,小清這輩子不能在您身前盡孝了,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我能再做一回您的女兒,將這輩子欠您的,欠顧家的都一一還清。女兒走了,您要照顧好自己……”
顧老表情平靜的看着他,最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脫去了名牌手錶,捨棄了限量版跑車,顧純清一路上步行去了警局。
這10年裡,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輕鬆過,甚至就連腳步都是輕盈的。
回顧這一輩子,她做錯太多的事了,現在想一想,就連自己都沒法再原諒自己,何況是別人呢。
不過,她做了唯一一件正確的事,就是幫顧家保住了老爺子手裡那11%股份。
要不是她出主意讓顧老裝作老年癡呆,恐怕那11%的股份早已經被許嫣然逼着交出去了。
顧純清長舒了口氣……
在臨城生活了40幾年,顧純清從未欣賞過沿途風景。
她知道自己錯過了太多。
當下,她要記住這裡的每一寸風景,每一個建築,接下來的日子裡,好用來回憶,用來證明,她也曾在這裡生活過……
……
警察局的門口,顧純清的腳步也未曾猶豫。
她踏進警局的大門,微笑着對警察說道:“您好,我是來自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