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志國告訴荊志義和白果,根據昨兒個開槍現場的一應情況看,事兒出在七樓,七樓是樓頂兒,再往上上,情急之下,他是上不了了,只能往下。一樓大堂當時是有一些個人的,可樓下大堂上的人並沒有看到有啥人下到大堂,而且陳果也正是在那時從旅館外面進到裡面來,接着就上了樓了。陳果在上樓的過程中並沒有看到啥人。這樣看來,那個王生應該是消失在二樓至六樓的某一層樓了!可奇怪的是,各路人馬轟轟隆隆地搜了一大天,並沒有發現王生的人影兒。說話的這會兒,那大和旅館裡,省警察廳治安科的人還有搜,估計,同樣是不會有啥結果的。
三個人又喝了一悠兒,就散了。荊志國開車自個兒回了省警察廳,荊志義和白果倆人兒悠悠噠噠地朝大和旅館走去。
荊志義和白果倆人兒嘀咕了一路。
國子把這麼個事兒託付給咱,那一定是在這個事兒上遇到了難處。咱上心是一定的,但這個事兒還真真兒就是有些個難度,白果想。白果是同那個王生交過手的,知道一些個那小子的路數,但荊志義不知。荊志義問道:
“白大哥,咋?那個小子挺難弄嗎?”
白果並不吱聲,只是點了點頭。
“那這個事兒,你看咋弄較比好呢?”
“少東家,嘖!那麼的吧!你把這個事兒就交給咱吧!噝--少東家,你琢磨沒琢磨,那小子在這大和旅館到底他要幹啥呀?咱是不太明白這裡面的事兒,這滿洲國眼下不是日本人說了算嗎?這幹啥還偷偷摸摸地哪!”
“白大哥,咱就不管他到底要幹啥啦!反正沒好事兒!”
白果點頭。
“少東家說的是!嘖,眼下,這大和旅館,那麼多的房間,住着那麼多的人,這個事兒不太好弄!咱想,出了昨兒打死了人的事兒,按說,那小子一般不敢再輕意露頭兒!但他得吃喝拉撒,他要是真真兒就還在那大和旅館,遲早是要露頭兒的!那小子手黑,真要是發現了他,也不是輕意就能整住他的!那小子那兩下子一般人還真真兒就整不了他哪!少東家,你要是碰到了他,千萬不要和他交手,你告訴咱,咱們再一起想法子不遲!”
“誒?咋?你是怕咱整不過他?”
荊志義聽白果說出這話,就停了下來,不再朝前走了,愣愣地看着白果。白果頓了一下子,向周遭各處看了看,語氣重了一些個,說道:
“少東家!你不要嗔怪咱不會說話!遇見那小子最好咱倆兒能都在場較比好!再就是,咱們就是發現了他,最好也不要讓他看到了咱!那小子咱看不是啥正路上的人,他別再反過來盯上了咱們,再禍禍咱們!當然,咱也不怕他,只是小心一些個就是了!”
荊志義細細地打量了白果一回,皺了皺眉。白果說出的這話,讓荊志義心裡有些個意外!
心裡有了事兒,荊志義和白果倆人兒那可就不能再安安靜靜地總在房間裡呆着了。時不時地出來轉上一轉。這些個天,七樓的那些個套間兒只住他們這幾夥子人,並沒有啥新人住進來。荊志義和白果明白荊志國的意思,把精神頭兒大部放在了其它的那些個樓層上,時不時地從房間裡出來。倆人兒還特意買了兩包香菸,就站在走廊裡抽菸。到了奉天了,住在這大和旅館了,不能再抽那菸袋鍋兒了!再抽那菸袋鍋兒,那,有點兒不太般配!這邊兒抽着,那邊兒說不定個啥時,就朝中間的樓梯那兒走過去,看看沒有啥人,就順着樓梯往下遛遛!有那麼一回,白果還趁着沒人,各個樓層東了西了地躥了一回!白果發現,各個樓層其實沒啥特別,特別之處都在一樓!啥飯堂,啥茶室,啥開會的地兒!但白果還是看出了不同!二樓有點兒不同!二樓西側堵頭兒面南一間是雜物室,面北一間是配電室,門上都釘着牌子哪!
折騰了一大天,把黃安生的那些個治安科的人也累了個夠戧!確實如荊志國所料,並沒有絲毫收穫和成果。到得晚上,也折騰夠了,一幫子人在大和旅館一樓東側飯堂吃了點兒飯,就收了工了!
大約晚上八點來鐘的時候,白果又走出了他和荊志義住着的套房,他要上茅房。大和旅館那可是個高大上的地兒,尤其是七樓的那些個套房,有會客的地兒,還有茅房!在這大和旅館,茅房不再叫茅房,而是叫廁所!套房裡的廁所在叫法兒上又是不同!不叫廁所,而是叫衛生間!人家旅館想得周到,儘管套房裡面有衛生間,那也還是在靠近樓梯的北側整兩間廁所,一男一女嘛!那裡面用着的物件兒,是淨手的地兒,是洗手的地兒,都擦得鋥亮!
白果要上茅房,是真要上茅房,也是要藉着這上茅房的空檔盯着點兒荊志國委託之事。白果從房間裡出來,並沒有就在七樓的廁所淨手,而是下到了二樓。
淨了手,剛要從那廁所裡出來,卻聽到走廊裡有人走動的腳步聲,聽聲音是有人從一樓順着樓梯上到了二樓。
白果站在廁所的門邊兒裡側,沒有動。聽得出,上樓來的那個人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兒處停了一下子,接着就朝二樓西側走過去了!白果把頭探出一點兒,朝西側走廊望過去,他看見了,一個穿着大和旅館夥計制服的人手裡端着啥東西,正在向走廊西側走過去。白果從那個夥計的背影也能認得出,那夥計正是他們到了這大和旅館時接待他們的那個夥計。
白果一動不動地盯着那個夥計,一直目送他到了二樓最西側的那個雜物室的門口兒。那個夥計站在了門口,並沒有就打開門走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兒扭過身來,朝走廊的這一頭兒看過來!又側着頭聽了聽,這才從自個兒的腰上扯下鑰匙串兒,打開了雜物室的門。門開了,他也還是並沒有馬上就走進去,而是再一次回過身來,順着走廊看過來。
這一應過程,白果看清了。那個夥計兩手端着的是摞在一起的兩個飯盒兒。看得出來,那飯盒裡面裝着的飯菜應該還是熱的,飯盒底下還墊着一塊白毛巾。
白果發現問題了!
這要是尋常人,那絕不會這麼三番五次地回頭朝走廊裡張望,顯然他是對他的身後不放心!擔心身後有着啥人跟着他!正應了那句話,做賊心虛!
白果仍然隱身於廁所的門裡,他在自個兒的心裡迅速地琢磨了一下子!
昨兒個,那樓上是打死了一個人的!這個時候,那外面,早就是漆黑漆黑的了!當然,這大和旅館的門前和廣場上因爲有燈,是再亮堂不過了!但人的心裡有些個不放心也屬正常!可白果覺得,事兒並不就是那麼個事兒!那個端着飯盒的夥計,那神態,那眼神兒,雖說離得遠了一些個,但仍然看得出,那是心裡有着啥事兒的那麼一種不安的表現!白果推測,應該是那間雜物室裡面藏着人的!
那要說藏着人,當然是藏着荊志國說的那個犢子的可能性最大了!可白果一忽兒就覺得有些個可疑!那昨兒個,啥日本關東軍守備隊的人,憲兵隊的人,省警察廳的人,奉天縣警察局的人,站前派出所的人,那都翻了一天了!今兒個,這又整了一天!那咋?那間雜物室沒搜嗎?那咋可能呢!可搜了卻並沒有搜着啥,這不是很奇怪嘛!這時要是再去搜上那麼一回,搜到了固然好,可萬一要是搜不到,那要想再逮那犢子可就更難了!可要是這時不動,錯過了時機,再讓那犢子蹽了,那咱可就對不住荊志國了!這可如何是好?
就這一忽兒,白果那可就想了老了事兒了!
白果讓自個兒靜了靜!白果覺得,這兩天就這麼折騰,這犢子都沒蹽,恐怕他在這兒呆着是有事兒要辦!白果心裡忽然生出一種想法兒,事兒沒辦完,那犢子是不會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