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山城西北角,由西田他們特務機構所隱身的那片民居再往北,有一片兒河山城與河山縣那些個鄉下村屯接壤的地兒,也就是河山縣的城鄉結合部啦!住着一些個與河山縣城鄉都有所不同的另類居民。這些個居民有一些個是河山縣的原住民,有一些個則是從關內或是東北其它地界兒過來的人。說這些個人是另類居民,是說這些個人由於源流較比雜亂,以任啥手段謀生的人也就都混雜其中,不乏一些個坑蒙拐騙之類的人,不乏一些個在城裡混湯混水爲活的人。這另類居民中有那麼一戶人家兒,房子不象房子,院子不象院子,窮困潦倒的樣子。這戶人家兒姓熊,就一個人。這人肥粗老胖,右眼也不知是個啥時候傷着了。外人冷不丁看上去,看不出啥,細看,那右眼的眼珠兒是不動的。東北人管動物界中的熊叫熊瞎子,這小子由於姓熊,有一隻眼睛還有毛病,倒由此得了一個不錯的外號,瞎熊。就憑這瞎熊的外號,給人的感覺,這人也就不是啥讓人放心的那麼一種人了。
瞎熊有三十六七歲的樣子,沒啥營生。早年,他也曾有進入過一些個謀生行當,但都沒有幹長。就是河山東街客貨棧那兒,他也曾想要在那兒謀個差事兒來着,但沒能進去。那一回,瞎熊到了那客貨棧,見到了掌櫃王原,說想找個活兒幹,不知掌櫃的這兒可有?王原他們那夥子人並不是幹着啥正當營生,只要是有能力的人,那都是需要的,並無啥人數上的多寡之說。但王原那客貨棧卻是一個把黑洗白的地兒,他那夥子人幹着的事兒也最忌諱有不穩當的人滲入其中,原因很簡單,擔心壞事兒!王原一看這瞎熊的面相,斷定這人不是啥善類,就以人多活少爲由把瞎熊打發了。瞎熊那時年青,有些個不滿,但也沒招兒,王原那夥子人他能動得了麼!瞎熊沒有正事兒幹,但還得活着,就成天在河山城的街上走東串西,天長日久,偷雞摸狗,打架鬥毆,凡是人不應該乾的事兒,他都幹遍了!瞎熊這樣的人也有個長處,那就是結交了一幫子河山縣的地痞無賴。慢慢地倒在這河山城街上混出了名了,當然這個名是不入流的。這瞎熊整天不幹正事,倒不缺吃不缺穿,有一幫子人進貢。進貢歸進貢,因爲他們這幫子人不幹正事兒,難免有時就要犯事兒,一犯事兒那就得進局子,也就是有的地兒所說的班房了,東北這地兒叫蹲笆籬子。這笆籬子蹲的次數多了,同那些個派出所警察局的人一來二去的就熟了。說來也是個怪事兒,那要是有個啥人在河山城這街上有啥東西叫人給捋了去,給偷了去,派出所還是警察局的人就憑着瞎熊這夥子人就能把被搶還是被偷的東西找回來!
瞎熊這夥子人雖說都是些個地痞無賴,但也並沒有幹啥太過的事兒,殺人放火這類事兒還真就找不着這些個人。因此,無論是警察局還是派出所,也並沒有咋把這些個人當回事兒。可時間一長,瞎熊可就同警察局還是派出所的人扯上了關係了。
河山縣警察局特務股有個特務名字叫費偉。費偉有個相好的兄弟,名叫王三。倆人兒原來都是這河山縣鄉下的人,因爲從小在一個屯子里長大,喜愛個耍槍弄棒的事兒,後來一塊兒跟了一個師父。他們那個師父會一些個弄拳劈腿的事兒。費偉是個聰明的人,腦袋瓜子好使,遇到啥事兒愛琢磨,等到他們一塊兒到警察局做事兒時,這費偉明顯地在拳腳這個事兒上要高出那王三一塊。但這個事兒不妨礙兩個人的哥們關係。進警察局時,警察局一看這倆小子會功夫,是塊材料兒,就把他們倆兒都留下了,後來又一起進了特務股。不想那王三命短,前些時,日本關東軍駐河山縣守備隊誤殺了那麼多縣警察局的警察,其中有一個就是那個王三!
日本人誤殺了那麼多人,尤其是誤殺了王三,費偉怒不可遏!他恨死了日本人,內心發誓要替王三報仇!但費偉也恨田勝左和藍野。他媽的!你瞅那倆犢子!平素,一個比一個能耐,可到上真格兒的時候,狗屁不是!咋?日本人殺了俺這麼多人就這麼的了?
那天,藍野把幾個弟兄留了下來,說是要商量商量咋給死去的那些個弟兄出殯的事兒,並沒有留下費偉。開始,他還想,俺局長和俺股長是不是琢磨着咋爲俺死去的那些個弟兄報仇哪!可瞅瞅又不象。費偉心中有些個不滿。實在說來,費偉覺得自個兒有功夫,頭腦也好使,就咱這特務股,那一個個的,有啥能耐!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包括對藍野,這費偉也是不服氣的。到得這時,本就怒火中燒,又覺得受了冷落,心中愈發憋悶。
那天,按照藍野的安排,特務股的那些個人三三倆倆兒的從警察局大門出來,費偉並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了正街的一家小酒館點了倆小菜,要了一壺酒,自個兒就喝了起來。都快一天一宿沒睡覺了,再加上受了點驚嚇,這時放鬆下來,心中又是格外憋悶,那身體可就有些個不勝酒力了!
喝着喝着,就覺得眼前晃出一個人來,定睛細看,竟是那個瞎熊!瞎熊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年青兒的。
呵!哥,咋?自個兒一個人比劃上了?瞎熊嘻嘻笑着在費偉的對面坐下來,回頭對他身後的那個小年青的說道,去!到櫃上把哥的這酒錢結了,完事兒,到門口兒掌點兒眼!瞎熊說的就是望風兒。瞎熊說着從衣兜裡掏出了兩塊大洋。
這時的費偉已經就是有點兒迷迷噔噔地了,心裡本就憋悶,喝的是悶酒,看到瞎熊來到,陪着喝酒說話,來得那可正是時候!倆人接着喝,直喝得是酩酊大醉。
都到了半夜了,瞎熊和他那個小年青兒的並沒有把費偉送回家,而是把費偉帶到了一處玩樂的地兒。到了這時,那費偉可是啥事兒也幹不了了!
次日早上,費偉從睡夢中醒來,眼睛還沒睜,腦袋裡又出現了死去的那幫子弟兄,王三的影子格外扎眼!睜開了眼睛,看到的卻是瞎熊立在自個兒的面前,有些個奇怪,誒?俺這是在哪兒?你咋在這兒?哎呀!哥,你這酒也不行啊!這才喝了多少,就醉成了這樣!咋樣?睡夠沒?要不,起來再整點兒?你看,俺都給哥備好了!頭天喝多了,早上得再整點兒往上提提!要不你這酒功可就廢了!說着,那瞎熊還哈哈地笑了兩聲。
屋子中間的桌上已經擺了早點。
費偉這纔想起昨兒個和前兒個的事來,眼睛直直地望着前面的牆壁。瞎熊那是啥人,從昨兒晚上就覺得這費偉有點兒不對勁,到了這時,知道面前的這個費偉是遇上了事兒了。啥事兒呢?
瞎熊看着費偉搖頭,嘖!這事兒不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