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茗閣的效率真不是吹的,想着沐晰晴迫不及待躍躍欲試的樣子百里水月就加急派人將表格列好在當晚就送了去,那時夜已經深了,沐晰晴洗漱完畢躺到牀上已經睡下了,忽然一陣微風起,一縷清幽的茶香飄入了沐晰晴的鼻子。
“水月?”沐晰晴坐起身吃驚地望着牀邊的來人,“這樣子闖進來,你也忒大膽了。”
“這不是送你要的東西來麼,想着你肯定多等一刻都急不可耐的。再說,煜親王妃和清茗閣明面裡還是不要扯上關係的好。”百里水月輕笑,神色坦然地在她牀邊坐下,沐晰晴倒是一副像是揹着夫君偷人的縮頭縮腦的模樣,手指輕輕將層層牀幔撩開一條細縫,睜大了眼睛在窗外映照進來的微微月光下搜索着每日在她牀邊守夜的錦葵、鈴蘭二人,只見她們如以往一般在牀頭牀尾兩處地方靠着,但看上去似乎比平日裡睡得沉了許多,想必她和百里水月的這點小動靜是吵不醒的。
百里水月手指微動,牀幔跟着微微飄搖,被撩開的縫隙頓時不見:“別看了,稍稍用了點藥,不會有問題的。”
沐晰晴轉着眼珠瞅了瞅他,這傢伙的功力是有多高深!稍稍用了點藥,說的輕巧,鈴蘭一個普通丫鬟就不說了,但錦葵可是暗衛!暗衛知道不?哪個暗衛平日裡不進行些抗毒抗藥訓練的?輕易的藥能把她放倒了?更何況屋外還守着華清、華池等暗衛,隨便拉一個武功都是相當厲害的,同時不驚動他們所有人潛進來,沐晰晴猜想百里水月的武功是不是能名列江湖前十了?
“吶,水月……你的武功,到啥程度了?”腦子裡想着,嘴裡就弱弱地問出了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看着她那可憐巴巴的小眼神,百里水月的心都要化了,忍不住擡手輕輕颳了下她的瓊鼻愛溺道:“怎麼?晴兒還怕哪天我加害你不成?放心吧,我百里水月這一輩子別的不好說,有一樣是絕對可以指天發誓的,那就是無條件地愛護、保護沐晰晴,嗯,一生一世。”
“噗……”面對這本應該深情款款的疑似告白的話語,沐晰晴沒有感動得涕泗橫流,反倒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雙手成叉狀攔在胸前道:“水月,別亂開玩笑,我愛的人只有墨雲殤,也永遠只會是墨雲殤,我纔不會出軌咧。”
看她這般毫不留情的拒絕,百里水月也笑了:“我自認爲我很明顯沒有奪人所愛的癖好,誰說只有愛人才能那般說了,對於晴兒,可以妹妹般愛護,朋友般兩肋插刀死而無憾吶。”
“唔,好說好說。”沐晰晴擺擺手,“爲了朋友,義不容辭。”
“好了,不早了,我也不逗你了,休息吧,表格在這兒,行事要多加小心。”忍不住多囑咐了幾句,百里水月才依依不捨地如幽靈般消失在屋子裡,連面對面和他坐在一起的沐晰晴都沒有看出他是怎麼消失了,一點都不像是輕功,更不像是走出去,沒有任何風聲,牀幔只是微動,若不是鼻尖縈繞不散的清幽茶香,若不是手裡握着的寫滿了她所要信息的宣紙,她真懷疑剛剛不過是她的一個夢,而百里水月從未來過。
想要的東西已經拿到,雖然夜深人困,可這會兒是萬萬睡不着了,沐晰晴索性披着斗篷起身點上蠟燭,準備仔細研究下百里水月送來的信息來制定她的“整蠱計劃”,可屋內剛剛閃爍起蠟燭昏黃的光芒,斜倚在牀頭尾兩端的錦葵和鈴蘭就已經醒了。
“王妃?怎麼起來了?有事吩咐奴婢就好了。”錦葵連忙上前接過沐晰晴手裡的火摺子,心中暗自驚疑,真該死,怎會睡得這麼死,王妃起來了都不知道,這樣睡着,若是有人闖入,她要拿什麼保護王妃?
“先把燈都點起來吧,我看個東西。”沐晰晴自是注意到了錦葵一閃而過的自責神色,卻沒有說什麼,到底沒出事,也不是壞人,她眼下想先把計劃制定出來,其餘要吩咐的等人都來了一起再說,省的要一遍遍囑咐,她有時候可是很懶的。
錦葵聽了令去點燈,鈴蘭沏了一杯熱茶端過來,她沒有武功,也不是暗衛,心思沒有那麼警覺,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麼問題,只是關心地問道:“王妃有什麼急事嗎?已經是深夜了,這樣熬着傷身吶。”
沐晰晴接過茶喝了小半杯,微笑道:“無礙,白日裡睡得不少了,偶爾熬一下沒事的。”說完,徑自在書桌上攤開百里水月送來的東西研究起來,一旁的錦葵見到那宣紙所擁有的特殊淡藍色紙質,印有特殊的白玉蘭花底紋,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是清茗閣獨有的玉蘭宣紙,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她已猜到剛剛是誰人闖入了王妃寢殿。立馬在桌旁跪下語氣沉重道:“錦葵失職,還請王妃責罰。”
一旁的鈴蘭看得神色困惑,什麼和什麼?錦葵的燈都點完啦,也很好啊,就算漏了哪裡或者光度不夠再添不就好了,王妃從不是苛責下人的主子,這般嚴肅地請罪做什麼?
“起來吧。”沐晰晴語氣淡淡,她正研究着那份資料,也從沒怪罪他們,更沒想責罰他們。誰料錦葵倒是頭一次違逆了她的話,固執地說道:“不,事關王妃安全,這不是小問題,請王妃責罰!”說完又對着沐晰晴磕了三個頭,然後大聲喊道:“華清、華池所有人進來!”
外面守着的衆人先是聽到錦葵請罪的聲音,然後又聽到喊聲,立馬覺得不妙,呼啦啦全都立即衝了進來:“王妃。”
“唔,沒記錯的話,剛剛喊你們的是錦葵,這會兒對着我行禮作甚?”沐晰晴放下手裡的東西看不出喜怒的問道。屋內的人一時間啞口無言,是啊,他們都是王妃的暗衛,而剛剛發出命令的並不是王妃,只想着錦葵是他們的搭檔,聽到她的呼喊就以爲有什麼事便衝了進來。
“王妃恕罪,屬下冒失了。”華清帶頭請罪。
“起來吧,下次警醒點,武功重要,勇氣重要,腦子更重要。”沐晰晴語氣平常的教訓道。
“謹遵王妃教誨。”華清本就線條剛毅的俊臉此時此刻更是繃得緊了些,王妃說的話一點都不假,看來他們有些慣性思維是要改改了,雖說暗衛中百分之九十九都不可能出現背叛,但也有那百分之一的危險,爲了杜絕那危險帶來的禍患,只有每個人如王妃所說那般將腦子時時刻刻帶着。
“行了,既然已經進來了我就把剩下的一起說了吧,本想着等手裡的事完了再說的。”沐晰晴語氣中微微有些被人打亂了計劃的不樂意,這讓跪在地上的錦葵更是將身子跪的直挺挺,這是她的錯,現在的下跪就當是提前的小罰了,剩下的還要怎麼責罰,就交由王妃發落了。沐晰晴看到她這番舉動也沒出言阻止,雖然先前沒有打算爲了百里水月的“擅闖”之事處罰任何人,但剛剛她越矩替她決定叫進來了華清等人這件事讓她有些不悅,如此正好,小小的跪一下算是給她長個記性,也不必費事以後再處罰了。
“鈴蘭,你去廚房給我做兩樣小點心來。”
“是。”鈴蘭聽話的退出去,這明顯是王妃要和暗衛們談些事務了,她一個小丫鬟自然是要避開的,也好,她也有她的價值,好好做兩樣王妃愛吃的點心去,小世子在王妃肚子裡吶,自然要精細地將養着,她對她的廚藝還是很有信心的!如此想着,鈴蘭邁着充滿幹勁兒的輕快步伐奔向小廚房,看着她的背影,沐晰晴心裡忍不住發笑,鈴蘭這小妮子就是這樣樂觀、單純、容易滿足,活的開開心心,很好的性格。
待鈴蘭細心的將內殿的門關上,沐晰晴的注意力便回到了屋內的這羣人身上,神色嚴肅道:“好了,現在屋裡的都是常常跟隨在王爺和我身邊的貼身暗衛了,你們先看一眼這是什麼。”說着,沐晰晴拿起桌上攤着的宣紙在衆人面前晃了兩晃,清茗閣的獨有宣紙很是特別,這樣望一眼,他們瞬間就認了出來。
“這是剛剛有人送進來的。”沐晰晴沒有多說詳細的,他們也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只需要知道他們在哪裡失職了就好了。沐晰晴故意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們在暗衛中算是很出色的,但是要牢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時刻警醒,這次還好是友非敵,否則讓敵人這般出入王府你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王爺和我的安全要如何保障?”
說到最後,沐晰晴刻意在話語中加了威壓的語氣,讓衆人頭頂的烏雲低了又低,意識到出了簍子的他們一言不發地垂着頭聽訓,內心深刻的自我反省,並仔仔細細回想今夜的一切動靜,試圖找出自己疏漏點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