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鐘聲驟然響起,彷彿在宣告末日來臨,黎明的美好與寧靜瞬間被打破。彗星懸掛在微微泛白的天幕上,好似一道傷口,在君臨上空汩汩泣血。
七國的王都陷入突如其來的恐慌。人們驚慌失措,四散奔逃,尖叫聲與哭泣聲響徹雲霄,哪怕是處於君臨一角的紅堡裡,也清晰可聞。
瑟曦猛然起身,任貼身女僕用睡袍蓋住她的裸體,再親手繫好袍子。晨風敲打着窄窗,發出“吱噶吱噶”的響聲,但她感到奇特地寧靜。
身邊的女僕們如樹葉一樣顫抖,門外還有戴獅盔的蘭尼斯特衛兵,盔頂的黃金獅子隱隱反光,身上的鎧甲威風凜凜,然而他們面色蒼白,嘴脣也毫無血色。
他們都在恐懼。太后有點難以置信:他們真的在害怕嗎?
太后從容地穿好衣服,簡單梳洗之後,款款走出寢宮。
廣場上瀰漫着緊張的氣氛,所有的僕人都在小跑,好像有人正用鞭子抽打着他們的屁股。
奧斯蒙·凱特布萊克爵士與柏洛斯·布勞恩爵士在門口等待,一個紅披風,一個白披風。
“我的兒子呢?”太后神色平靜。
“陛下去了紅堡的城牆上,與其他御林鐵衛們一起。”柏洛斯回答。
“出什麼事了嗎?”
“不少平民在門外廣場聚集,請求到城堡避難。不是暴民,而是富商匠人之流。”
“叫他們回家,”太后目光冰冷,“若是不走,就用弓射殺幾個。不許出擊,任何情況下都不準開門。”
派席爾匆匆走來,腳步也比平日快得多,頸間各種材質的鏈環嘩嘩做響。
老態龍鍾的大學士遞給太后一封信,“好消息,陛下。”
瑟曦冷哼一聲,順手接過,“現在還能有什麼好消息,史坦尼斯突然死了嗎?”
等她展開信紙,只掃了一眼,臉上便露出驚喜之色,“奧斯蒙爵士!立刻把這封信送去軍營,務必第一時間送到沃爾特公爵手上。”
奧斯蒙上前,雙手接過信,行禮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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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怎麼會突然倒塌!”柳木城領主丹威爾·萊格伯爵雙目圓睜,嘴巴大張。
“現在不是考慮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們要馬上做出決定,是走,是留,還有如何救援卡列爾大人。”戴瑞城領主雷蒙·戴瑞男爵顯得十分冷靜。
亞蘭城繼承人,“壞人”羅納德·凡斯搖頭嘆息,“城門既然被攻破,軍隊的士氣也只會越來越低,最終城堡肯定也守不住,不如全軍前往國王門,接到卡列爾大人之後撤出君臨,再做打算。”
“那國王,還有太后,怎麼辦?”長湖鎮的西蒙·戴丁斯男爵問道。戴丁斯家族是赫倫堡的封臣,西蒙男爵爲人精明,思慮周詳,深得赫倫堡公爵信任。
“我們出兵出力,盡到了義務。城門突然倒塌,可不是我們的責任。”壞人羅納德聳聳肩,“反正無論誰坐上鐵王座,這對叔侄不都是拜拉席恩嘛。”
“恐怕史坦尼斯大人不會這麼想。”沃爾特冷冷一笑,“他可是一位非常‘公正’的人。”
聽到赫倫堡公爵開口,營帳裡竊竊私語的貴族們立刻安靜下來。
“我們得撤出君臨,但也不能放棄喬佛裡國王。”沃爾特做出決定。
他正要下達命令,一名侍衛出現在營帳門口,“大人,紅堡有信使前來。”
很快奧斯蒙便走了進來,沒有任何繁文縟節,非常乾脆地把信遞給赫倫堡公爵。
放下信,沃爾特露出欣慰的笑容,目光炯炯地看着帳中諸侯,“諸位大人,全軍立即趕往國王門,儘量拖延敵軍的進攻。”
壞人羅納德臉色有些難看,“大人,這樣做毫無意義,只是徒增傷亡。”
“並非毫無意義,羅納德爵士。”沃爾特說道:“威廉與蘭尼斯特家的騎兵將於今早抵達君臨城外,如果我所料不差,此時他們已經接近史坦尼斯的大營。”
他敲敲桌子,露出自信的微笑,“此戰,我們必勝!”
貴族們又驚又喜,有人擊掌相慶,有人小聲歡呼,勝利在望的喜悅,瞬間充滿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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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坦的田野上,無數烈日旗幟高聳林立。每面豔陽般色澤的旗幟上,畫着一顆火紅之心,由一圈橙色火焰所環繞。
以國王站立的小土坡爲圓心,史坦尼斯的士兵們組成半月陣型。
巨大的橡木盾牌包裹着鐵皮,也漆上烈日紅心圖案。數千面盾牌緊緊地擠在一起,簡直密不透風。
從盾牌後伸出密密麻麻的長槍,斜指向天空。這些長槍有着專爲剋制重騎兵而設計的超長槍桿,層層疊疊的槍尖寒光閃閃,彷彿羣星璀璨。
數十名騎士在盾牆後方來回策馬奔馳,大聲喊話,鼓舞士氣,調整陣型。
小土坡前,一千名重裝騎兵嚴陣以待。他們是國王的衛兵,也是預備隊,隨時準備封堵盾牆的缺口。
陽光下,騎士與他們的坐騎彷彿披上一層金色的霞光。
看着眼前威武的鋼鐵洪流,國王心中豪情萬丈,他不覺得有人能打敗自己。
突然,幾聲巨大的嘶鳴遠遠傳來,低沉如同悶雷,並不刺耳。
但這遠古巨獸的吼叫,喚醒了深埋在人們血脈之中的恐懼。士兵們的心臟越跳越快,但手腳卻越來越冷。
槍陣變得散亂,陣中豎立的烈日紅心旗幟也有些歪斜,彷彿隨時就要傾倒。
剛剛還顯得十分輕鬆的貴族們也變得有些慌亂。
埃爾頓·伊斯蒙伯爵緊緊地拽着長長的白鬍子,讓人擔心他會不會把鬍子都扯掉。
艾利斯特·佛羅倫伯爵雙目無神,眼光變得飄忽不定。
國王彷彿岩石雕刻一般的面孔,終於出現表情變化,有一絲驚愕,一絲猶豫,甚至有些憤怒。
“聽說巨人會馴服長毛象作爲坐騎,那應該是象的叫聲。”梅麗珊卓神色如常。
“但我的士兵們顯然不如你這麼博學,夫人。”史坦尼斯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神秘力量所帶來的威懾力。
他看向拉赫洛的女祭司,目光中隱隱有一些期待,“你說過我是真主的選民,聖焰之子,光明的戰士,現在是時候證明這一點。”
指揮步兵的騎士們努力剋制着恐懼,用顫抖的聲音命令士兵們保持鎮定,只是收效甚微。
重騎兵們比步兵好一些,但隊列也變得歪歪扭扭,顯然有些人心惶惶。
看到眼前這一幕幕,梅麗珊卓心中感到有些遺憾,她爲魔法騎士準備了一份禮物,但如今看來,不得不等到下次。
否則以史坦尼斯軍隊現在的士氣,她都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下次。
“您會看到的,陛下。”紅袍女微微一笑,轉身從一名侍衛手中拿過烈焰紅心旗幟,策馬向前方已經有些混亂的盾牆奔去。
史坦尼斯的目光緊緊跟隨那一抹亮麗的鮮紅,他聽到她在高喊:“拉赫洛啊!請降臨於此!……”
她一邊策馬飛奔,一邊高聲祈禱,彷彿一顆火種從士兵們身邊飛馳而過,所到之處,一團團無形的火焰被點燃,熊熊燃燒。
最後紅袍女將坐騎停在大軍正中,大聲呼喊“請將您的光明賜予我們,因爲長夜黑暗,處處險惡!”
“因爲長夜黑暗,處處險惡!”
整個戰場上,兩萬人異口同聲的高聲祈禱,巨大的聲浪席捲四野。
而這一次,就連國王都忍不住隨之低低吟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