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如虎把守的是北山口的兩處陣門之一,這日的傍晚,微風送爽,分外的清涼。黑如虎盔甲不整的坐帳裡,大口的吃着飯。幾個月的無聊等待,讓他早就失去了戰鬥的**,真不知道這種僵持要持續多久。
驀地,黑如虎的咀嚼停止了,他疑惑的看向身邊的衛兵,問道:“你發覺了嗎?”
衛兵驚恐的點點頭,望向帳外,地面微微的顫抖,任何一個有經驗的武將和士兵都知道,那是騎兵發動進攻的徵兆。
風捲殘雲,被幾個月的安逸生活矇蔽了的隋兵根本沒有料想到這樣一個和往常沒有任何不同的傍晚會遇到武安福軍的攻擊。當薛仁貴和謝映登帶領着五千騎兵衝進陣門的時候,隋軍能做的只有兩件事:死和逃。
燕翼和燕雲十八騎隱藏騎兵之,每個人手除了長刀,還有裝滿了弓箭的連弩。一發現隋軍的將佐,立刻就有上百支箭傾瀉過去。這是武安福給燕雲十八騎制定的戰術:大可能謀殺掉敵人的指揮官,製造混亂。黑如何匆忙披掛上陣,還沒等見到對方將領的樣子,就被一陣亂箭射成了刺蝟,倒落馬下。北山口的生門,被突破了。
北山口的動靜自然不會瞞過羅成的耳朵,他來不及咽嘴裡的飯,一口吐掉,匆匆登上了指揮塔。接着陣的長明燈火,五千武安福的騎兵如何衝進陣,羅成一一的看眼裡。
“張公瑾,點燃火炬,號令變陣!”羅成喝道。
旗牌長張公瑾聞聲操起火把,點燃了頭上的巨大火炬。火柱沖天而起,告知銅旗陣運轉起來。而指揮塔上的旗語也源源不斷的傳遞給八個方向的刁斗,由他們掛起各種顏色和數量的燈籠,指揮部隊圍剿衝陣的敵人。
“大帥,敵人似乎很熟悉我們的陣勢。”張公瑾點完火炬,再看陣的形勢,覺察出不妙來。羅成此刻也陰沉下臉來。武安福軍的先鋒薛仁貴和謝映登將東方伯所畫的陣圖背的清楚,無論銅旗陣如何變化,總有一條安全的道路通往陣心的指揮塔和八個刁斗處,他們如今就沿着這條被樹木,堡壘,伏兵,機關所掩蓋着,看起來危機重重,實際是唯一生路的路線狂飆突進。一路倒下的隋兵無數,誰也不能阻擋他們的衝鋒。
“再變陣,招各路陣門守將回來鎮守央刁斗,叫黨仕仁和黨仕傑去幫東方伯守住刁斗,嚴禁其他人靠近。”羅成頭上沁出汗珠來,他終於瞭解到,對方絕對不是無頭蒼蠅一樣的打進來。銅旗陣裡,一定有奸細。
銅旗陣畢竟不是等閒的陣勢,其的變化並不是東方伯幾個月就能完全弄清楚的,當數路隋軍從四面回救之後,薛仁貴和謝映登陷入了苦戰之。若不是孫成和趙勇率兵不停的襲擊騷擾其他各門,羅成不得不調派一部分隋軍抵擋的話,只怕這五千精銳就要被困陣。所幸這個時候,武安福和姜鬆到了,他們的左翼是侯君集等道精英,專司破壞刺殺,右翼是專門爲了砸刁斗而來的秦用等四個猛將,加上張稱金的殿後,這支生力軍的加入立刻扭轉了戰局,將白顯道的一路救兵擊敗後,大軍席捲而過,直奔陣心而來。
“請總兵爺出馬!”羅成一揮帥旗。早陣等候多時的楊義臣得到塔上號令,立刻帶領關騰,樂舉,黃岩,呂兵四將和一萬精兵殺出,他們是守護軍的主力,薛仁貴和謝映登的騎兵衝殺過來,立刻和他們戰一處。而武安福等人則根本不多停留,飛奔正北的刁斗而去。
正北的刁斗是離武安福軍攻擊範圍近的,東方伯此刻正刁斗之下等候,遠處廝殺聲越來越近,東方伯舉頭看向刁斗上,兩個士兵還沒睡過去,他正疑惑,就聽有人道:“東方將軍,我們兄弟來助你一臂之力。”東方伯回頭一看,正是羅成從北平府帶來的衆多將領的黨仕仁黨仕傑兄弟。兩人帶了數十親兵,來到刁斗下,黨仕仁道:“大帥派我們來幫助東方將軍守刁斗。”
東方伯剛要答話,只聽噗通一聲,刁斗上的小兵不早不晚,偏偏這個時候昏睡過去。這一下驚動了黨家兄弟,黨仕仁驚道:“東方伯,這是怎麼回事?”
東方伯飛身躍上戰馬,抓起金背砍山刀道:“我已歸順少帥軍,你們若是識時務的話,早早投降爲好。”
黨仕仁大怒:“好你個忘恩負義的賊子,納命來。”說着揮動鐵叉殺奔過來。東方伯的武藝是跟姜鬆學的,頗爲厲害,哪裡把黨仕仁放眼裡,兩人馬一對衝,東方伯一招藏刀式,騙得黨仕仁去擋,途變招,一刀將黨仕仁砍落馬下。那邊黨仕傑大怒,飛馬過來,卻不提防東方伯有一招走馬飛抓,被一抓打面門,落下馬來,東方伯快馬趕到,一刀將他殺了。
黨家兄弟一死,手下親兵鼓譟上前,要殺東方伯報仇。東方伯獨力難支,正危急,武安福等人終於衝破了重重的阻擋,殺奔過來,雄闊海等人勇武非凡,幾下就把所有隋兵殺個乾淨,留下孤零零的一座刁斗。
“少帥,事不宜遲,快砸刁斗。”東方伯道,“羅成隨時都會下來救援。”
武安福一點頭道:“雄大哥,你和秦用樑世泰從東北一路砸過去,一人兩根,我和士信收拾這根和西北那根。”
雄闊海應了聲,和秦用樑世泰二人帶上數百人,趁着守陣的人馬都和薛仁貴等人惡鬥之時,向東殺去,直撲刁斗。羅士信這邊得了武安福的命令,提着鐵棍,健步來到刁斗下,一口唾沫吐手心上,搓了兩搓,衝武安福道:“哥哥,我砸了?”
“砸吧,不過你可小心,別叫倒下來的刁斗砸到你。”武安福叮囑道。
羅士信嘿嘿一笑,拎起鐵棍,鼓足力氣,照着鐵桿的接縫處,打了過去。只聽一聲巨響,那刁斗晃了一晃,砰的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地上,上面兩個昏睡的小兵,都摔成了肉泥,北面的士兵,頓時失去了指揮。
羅成塔上看到北面的刁斗倒下,大吃一驚,急得跳腳怒道:“好個武安福,今日若不殺你,我誓不爲人。”說着就要下塔去和武安福拼命。張公瑾忙道:“大帥,如今戰局緊張,雖然北面刁斗失守,尚有七處等候命令,還請大帥以大局爲重。”
羅成一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一跺腳道:“下令放棄外圍陣型,打開所以機關,回師央,圍殲武安福。”
張公瑾連忙去點火炬,就這麼個功夫,又是噹啷一聲巨響,東北角的刁斗也轟然倒下。而此時武安福和羅士信已經來到了西北角,羅士信故技重施,大發神力,一棍又將西北角的刁斗砸到。這一下整個北山口的隋軍一下子成了睜眼瞎。而早陣外等候的李靖一見北面的三個刁斗燈火全滅,知道事情成功,對身旁的左天成和王君廓道:“二位將軍,立功的時候到了。”
左,王二將揮起手的大刀,振臂高呼道:“衝鋒!”
十萬少帥軍鬨然應諾,一擁而出,向着北山口銅旗陣的守陣隋軍衝殺而去。
羅成指揮塔上眼看着北面的三座刁斗倒掉,終於按捺不住,張公瑾也知道這樣下去八座刁斗都守不住,一旦失去指揮,所謂的銅旗陣立刻成爲泡影,也不阻攔羅成了,跟隨着他匆忙下塔而去。就羅成下塔這個功夫,雄闊海等人又砸倒了東邊和東南的兩座刁斗。
羅成下了指揮塔,剛上了白馬,就見一隻人馬衝過來,領兵的正是楊義臣的獨子楊全忠,他臉色鐵青,喊道:“大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成怒道:“東方伯那人乃是奸細,就是他引武安福進來的。”
楊全忠聞聲大怒:“好個東方伯,竟然騙我。”他氣急敗壞,轉身帶兵衝向原本是北邊的刁斗所,要找東方伯報仇。
羅成看他遠去,臉上露出兇狠的神色來:“你自去送死吧,也算是贖罪。”然後自去陣,尋找楊義臣,要和他一起整頓兵馬。
楊全忠帶兵來到北邊,迎面遇到了武安福,姜鬆,東方伯,羅士信等人。他一眼看見東方伯,大聲喝道:“東方伯,你這奸細,納命來啊!”說着一端手槍,衝了過去。
東方伯一皺眉頭道:“少帥,我和此人有點交情,叫我親手殺他,有些不忍。”
武安福道:“士信,此人交給你了。”
羅士信大步從武安福身後蹦出來,正好攔楊全忠的馬前,楊全忠奔馬飛快,本來就要把羅士信踩腳下,哪知道羅士信胳膊一張,一把攔住奔馬的頭,一使勁,那馬竟然被這一抱之力拉住,頹然停下。馬上的楊全忠被嚇的魂不附體,坐不住,一頭栽了下來。羅士信鬆開戰馬,一棍砸下去,把他的頭打個稀爛。
羅士信一棍打死楊全忠,露了本領,正要得意,就聽遠處一聲大喝:“兒啊!你死的好慘啊!”
兩員大將,率領無數人馬,殺奔而來。正是楊義臣和武安福的大仇人---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