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審斷疑（12）
“怎不會照顧人！有被子都不給我蓋！”王李勉強的直起自己的滿身疼痛的身子，每一個動作都是一咧嘴，完全沒有在夢境或者魂丹裡那麼美好。
王李艱難的從矮榻上下來，中城獨特的寒冷冰涼吹拂在他那滿身淤青的發熱的身體上是那麼的愜意。
他一步三晃的朝着聲音的來處走了過去。當他還沒有看到衆人的時候，突然嘈雜的聲音就停止了。
“仙人~~”齊聲之中還帶着起立兒帶動座椅在地上刮擦的聲音。緊接着就是死寂，鴉鵲無聲。
“我說的吧，他準沒事兒！”一聽就知道是百草那自吹自擂，王李剛從門框中探出半個身子，就被他賊亮的眼睛發現了。
“你……你……你不是死了嗎！我看着你斷……斷氣的！”接着就是狗牙嗚嗚的吐字不清的驚訝聲。
他兩人的聲音在這中嚴肅死寂到凍死人的氛圍中顯然很不合適。
當王李整個身子都出了門框，纔看清究竟有多少人在這裡討論事情，十五個人。在這些人之中他也只和百草、蒲草、厚天、狗牙有過交際。其餘的他都不認識，大概因該有百草口中說的以博學精明著稱的那三家。
雖然不然是但是他們每個人長相身材都具有獨特的特徵，隨意其中的一些人他也很容易能叫出名字。三臂統領、長髮、白髮、癭老頭。
“呵呵~~”王李看到三十隻眼睛都盯着自己的看，心中感覺毛毛的。尤其是蒲草的眼睛都斜眯成兩把銳利的針刺斜插入自己的雙眼，但是她的眼神中怎麼還帶着關切呢？“不好意思打擾了，打擾了。”王李說完就想轉身回屋，雖然不知道那是誰的屋子，但是也好過受到這麼多人的關注自在些。
“回來！”一聲氣憤的粗獷的聲音突然將王李喝住，這聲音也很威嚴。王李回了身子，乖乖的找個邊上坐下。對邊真是蒲草，她的脖子上已經帶上了那塊天青色玉佩。“既然剛纔的意見，你們三家不採納。咱們就討論他的問題吧。”
王李這才知道剛纔喝住自己的是誰，原來是三臂，王李出門的時候最先看到的就是它，背後長着三條手臂，很是扎眼，讓人不能忽視。第三條手臂就長在正常人右手的後面。左手臂的同樣未知只是一截短短的胳膊肘，應該是被利器隔斷的。
王李也算是閱人無數，看得出從三臂和長髮身上都發出一種王者的霸氣，尤其是三臂。他只是用自己的輕輕的朝着自己的方向指了指，王李就感覺一陣的暈眩。
十六個人和一隻彩虎都呆在一間寬敞通透的典型的唐朝式的朝堂之上，頭上的面額也是明鏡高懸，但是已經佈滿了蜘蛛網，曾經的雕樑畫棟也有些發舊褪色，蒙上了一層的塵沙。只有地面上經常有人行走在上面，反而顯得乾淨不少。
這件房間給王李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像是一個公正無私的威嚴的衙門改成了客廳會議室一樣，兩邊應該站衙役的地方全都換成了樹樁一樣的座椅，怨不得剛纔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響。
三臂統領就坐在主審官的位置，只是他的面前沒有高桌令箭驚堂木。他也沒有坐在樹樁子上而是自己的坐騎彩虎的身上。兩邊分別站着狗牙和百草，很顯然在這些人裡面，沒有資格坐下。
但是很快王李就發現自己的想法失措的，因爲兩個人站着一會兒，就席地而坐了，也沒有什麼尊卑君君臣臣的麻煩事情。
王李戰戰兢兢的走到兩排人的中間，像是罪犯一樣站立着。
“怎麼站着呀？”三臂統領的聲音很糟糕。
“我是舉薦上來的秀才可以不用下跪。”王李還說的理直氣壯。
“哈~~”三臂輕聲帶着不解的笑了一下，“我也沒讓你跪着，不想坐地上，你要是有力氣把你的木樁移過來，坐着也行。”
“噢噢噢~~~”王李傻了，這裡的待遇這麼好。但他還是選擇席地而坐。
這裡的人看來不經常來這裡，因爲這裡再冷一些，灑水都能立即結冰，但是隻有三臂統領、狗牙兩人身上穿着冬季的衣服御寒，其他的還是春秋季的薄裘皮。王李身上的麻布衣裳，只能遮羞，禦寒的能力自然比不上溫暖的裘皮。
王李盤膝坐着，儘量用自己的丹田氣來對於寒冷，尤其是來自地上面的，但是漸漸的他就感覺到身子不冷了，可是疼痛處卻像凍瘡一樣瘙癢起來。
“三家有什麼問題就發問吧。”三臂統領坐的位置並不比其他人高度多少，但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俯視這些人的感覺。
“哪裡人？到這裡來有什麼目的？關鍵要說清楚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長髮等三臂說完就喋喋不休向書生髮問。
“我是來自彭城，家住在雲龍山上。來這裡沒什麼目的，就是陰差陽錯的落水，爬上岸的時候就被雷給劈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城裡。我也想知道我在什麼地方，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回家的路怎麼走。”王李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差賣萌了。
幾個人都是面面相覷，最後都集中在了癭老頭一個人的身上，癭老頭號稱書櫥。一百年前，李鶴天曾經留給桂山的幾屋子的書都還在癭老頭的家裡面，世世代代讓他們文家閱讀，因爲在讀書方便確實有天賦——能夠遺傳記憶。
城中其他人若是想要看書，只要愛惜也能去借。但是兵州人到了這一代，能夠讀書識字的人已經不多了。他們這裡的人更加註重實用的知識，而不是留下來的之乎者也。
癭老頭平時的工作就是像遊唱詩人，行跡在個個村落講故事將歷史，將曾經的外面的世界和兵州城聯繫起來。
論博學癭老頭算得上第一，癭老頭在自己的腦海裡搜索着書中的個個細節都沒有找到關於彭城的隻字片語，“哎哎~~你知道嗎？”癭老頭看着自己的襠部，兩條搭下來的腿還抖動了兩下。
“爺爺，我也不記得有~~”一個童稚的聲音從他的襠下傳了出來。
“啊~~”王李大吃一驚。原先他只是認爲癭老頭因爲下巴那兒長了一個癭瘤才叫癭老頭，原來他的下面還長了一個，而且還能說話！真的是太神奇了！
王李還沒將瞪大的眼睛眯起來就看出端倪來了。原來癭老頭的下裳小面藏着一個小孩——癭老頭的孫子，兩角。小孩子就是愛折騰，非要纏着自己的爺爺跟着過來，看看中城是什麼樣子，是不是遺傳記憶裡的一樣。
來到之後才發現，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冷裡，於是把爺爺的下裳當成了擋風禦寒的布。
這幾位聰明人都不知道彭城到底是什麼地方。“他一定是在說謊！”蒲草立即起身將公仇私恨一起發泄了出來。
“蒲草一坐下~~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緊接着就是癭老頭長長的嘆息。“也許，五國真的把翼雲國給攻打了下來，外面已經改朝換代啦~~”聲音有種悲愴，像是前朝遺老一樣的感慨嘆息。
“每個朝代都是這樣，儘量抹掉前朝的印記。”王李似乎在總結自己的讀書心得，其實他們兩個人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兒。
“別想了，要不然又回到老問題上面來了。”白髮像是在安慰癭老頭，又像是在截住老頭子的思緒，不讓他再在那個老問題糾纏下去。
“那他怎麼辦，萬一是奸細呢？”
“還是老規矩，把他殺了吧。”
“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王李驚恐的大叫，罵着狗牙。
“有本事你吐呀~~~”狗牙得意的像是任何時代的反面人物一樣瀟灑的走到王李的面前，和長髮架起王李就往門外走去。
“把他推下鐵索橋，免得還要費力氣！”三臂統領威嚴的在後面補了一句。
“百草你這騙子，你不說只要說實話就會沒事嘛！你這個養烏龜的！”王李的罵聲氣得百草脫下鞋子就朝王李砸去，害得書生臨死之前還被人蹬了一腳。
“厚仙人，厚仙人救救我！救救我呀！”可是王李的聲音都喊劈了，可是飄在地上的厚天像是摘除了六根一樣。不聽不聞不說不看，就連目送這位說過話的人意思都沒有。
“你們……你們怎麼能這個樣，他也有可能不是奸細……”反倒是恨書生入骨的蒲草，覺得這幾個首領太過兇狠了，完全不想平時那般公平正義。
“你這個丫頭片子懂什麼！第一你本來沒有資格進入這個供奉列爲首領的府衙；第二，下次已經要按照我說的時辰來到。聽到了沒有！”
“統領，我知道了。其實我是在找我的玉佩，所以才……”蒲菜感覺自己的很委屈，自己一大早就起來了，就是一直找不到自己藏在蒲團下面的天青色玉佩，這纔來遲了。要不是有人說玉佩在新來的那個人身上，她如今都不敢來。商量事情本來就沒有她的份兒，要不是玉佩必須由她家保管，她早就想把厚天這個累贅給扔給被人呢。
等蒲草淚眼汪汪的再回過神兒，書生的叫喊聲已經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