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安保看似勞師動衆,其實也是一次水上治安和水上消防大檢查、大整治的機會。畢竟執法船艇出動是需要燒油的,水警跟海軍一樣並非天天在海上巡邏,大部分時間其實是在岸上的。
半年的水上盤查,戰果不少。
抓獲在逃人員十二名,繳獲手槍一把、子彈五顆,各類管制刀具三十多件,查處具有消防安全隱患的各類船舶兩百多艘,協助海事查處的違章船舶更多。
隨着APEC會議閉幕,水上安保行動正式宣告結束。
五月底來的,十月底回濱江,整整在長江口堅守了五個月。這五個月裡,沒去東海支援的各分局民警一樣不輕鬆,他們要守好各自的港口碼頭,“看住”各自轄區內的各類船舶。
上級讓各分局先總結上報成績,等過段時間再召開總結表彰大會,並讓濱江分局安排韓渝等支援東海分局的民警、協警補休,韓渝也隨之獲得了20天的假期。
忙了半年,突然閒下來,韓渝真有點不習慣。
跟學姐去正在建設的航運學院新校區看了看,工程進度很快。從建設規模上看,新校區比老校區大三倍。
從濱江開發區趕到長州探望老葛和師孃,這裡的變化更大。
一棟棟鋼結構廠房拔地而起,幾家入駐的港資企業正忙着在沒竣工的廠房裡安裝調試生產設備。
思琪小師妹已經會走路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孩子心態好,師孃容光煥發,看上去比之前更年輕,穿衣打扮很時尚。
讓韓渝更意外的是,老葛居然跟國家L導人的風,一身顏色和款式跟出席APEC會議領導人集體合影時一樣的唐裝!他自認爲很有格調,可韓渝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反而像一個土財主。
“鹹魚,我這身怎麼樣,從香港買的,唐裝現在很時髦!”老葛一臉得意,還跟模特似的轉了一圈。
“不錯,挺好。”韓渝憋着笑,好奇地問:“葛叔,這衣裳面料好,做工也好,應該不便宜吧。”
“摺合人民幣一千三,不便宜,也不算貴。”老葛回頭看向老伴,眉飛色舞地說:“我給你師孃也買了一件,用香港話叫情侶裝,可你師孃居然不好意思穿,你說說,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APEC會議剛閉幕,就學着出席APEC會議的幾位大國元首穿同樣款式的唐裝。換作我,我一樣不好意思。
韓渝實在不知道如何評價,乾脆笑問道:“葛叔,你去香港了?”
“去總部開會的,前天剛回來。”
副總辦公室很大很氣派,老葛一邊招呼韓渝坐,一邊笑道:“你師孃跟我一起去的,你今天不來,這兩天我也要去濱江。”
“去濱江做什麼?”
“你師孃給軍軍、菡菡買了點零食,順便給小芹和檸檸買了點化妝品,要送過去啊。”
“葛叔,總讓你破費,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外人,玉珍和小鱷魚一樣有。差點忘了,張蘭也給你們帶了東西,都放在宿舍裡。你開車來的,等會兒吃完飯放你車上。”
“你去深正了?”
“順路去的。”
回想起在深正的經歷,老葛眉飛色舞:“劉關知道我們去了,別提多熱情,非要擺家宴歡迎我們。四廠建築站在深正有工程,四廠建築站深正項目部的吳經理知道我去了,又請我們去他那兒玩了一天。要不是公司事情多,我真想多玩幾天再回來。”
韓渝羨慕地說:“葛叔,深正有什麼好玩的,香港大老闆還安排你出國度假呢。”
“出國纔沒意思呢,一個人都不認識,我又不會說英語,而且吃不慣。上次去澳大利亞,我就像個傻子,吃不好也睡不好,回來稱了下,整整瘦了六斤。”
“這麼說還是國內好。”
“當然。”
老葛突然想起件事,立馬話鋒一轉:“鹹魚,以前在陵海公安局幹過的牛濱你記得嗎?”
韓渝下意識問:“記得,你在深正見着他了?”
“他都進去了,我怎麼可能見着他。”
老葛輕嘆口氣,恨恨地說:“他上過警校,做過公安,居然知法犯法走私手機和電腦,涉案金額巨大,據說上億!他跟你們做過同事,在深正期間經常去找明遠。
他不學好被抓了,查實他是走私團伙的主犯。明遠是跟劉關一起空降過去的,很多人看明遠進步快眼紅,現在個個知道他是明遠的徒弟,甚至造謠說明遠是他的保護傘,搞得明遠有口都說不清。”
早知道牛濱是個禍害,沒想到真把大師兄給禍害了!
韓渝大吃一驚,急切地問:“葛叔,我大師兄沒事吧?”
老葛點上煙,無奈地說:“調離崗位,配合調查。明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幹部,你我最清楚,他肯定不會有問題。可這件事影響惡劣,就算調查出明遠沒問題,上級也不會再讓他做偵查處長。劉關非要請我和你師孃吃飯,就是給我們打招呼的。”“張蘭是不是很擔心?”
“張蘭倒不害怕,沒人比她更瞭解明遠,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有沒有見着明遠?”
“他只是配合上級調查,又不是被雙規。他心態也挺好,說正好可以放幾天假,陪我們逛逛。”老葛一連抽了幾口煙,想想又輕嘆道:“搞成現在這樣,歸根結底是他得罪的人太多,這兩年不但抓了很多走私犯,也抓了不少隊伍裡的害羣之馬,那些人對他是恨之入骨。”
大師兄上次回來時說過這些事。
他已經夠謹慎了,在深正從不參加飯局,沒想到還是出事了,稀裡糊塗被牛濱那個混蛋連累。
韓渝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大師兄是劉關帶過去的,搞成現在這樣,劉關不能坐視不理。”
“劉關說調查接近尾聲了,明遠確實沒問題。但牛濱經常去找他,甚至在外面打着他的幌子從事不法活動是不爭的事實,影響惡劣,他是真沒辦法讓明遠官復原職。”
“劉關有沒有說上級打算怎麼安排明遠?”
“正在研究,估計會安排一個閒職。”
老葛猶豫了一下,接着道:“明遠在深正的工作幹得怎麼樣,其實上級心裡有數。而且,明遠參加過98抗洪,甚至護送中Y領導慰問過受災羣衆,是海關從公安系統挖過去的抗洪英雄,上級一樣不想讓明遠坐冷板凳。
深正那邊的領導找明遠談過心,問明遠願不願意回來,明遠說願意。可濱江走私犯罪偵查支局是正處級單位,明遠現在是正處,既不可能讓他回來做局長,一樣不可能讓他回來當政委,只能安排非領導職務。”
“調研員?”
“不是調研員,打算讓他做什麼享受正處級待遇的偵查員。”
正處級偵查員,江南省廳好像有,跟地方上的調研員一回事。
韓渝反應過來,追問道:“這事確定了嗎?”
“沒最終確定。”
“明遠其實不是很想回來?”
“這倒不是,他和張蘭在深正一樣沒什麼朋友,他們是真想回來。之所以沒最終確定,一是幹部調動要走程序,二是走私犯罪偵查系統好像又要改革。”
“又要改?”韓渝好奇地問。
老葛掐滅菸頭,解釋道:“據說要把海關查處行政案件的調查局併入走私犯罪偵查局,改革之後單位名稱都要換。以後不再叫走私犯罪偵查局,而是直接叫海關緝私局。”
行政案件和刑事案件都歸改革後的緝私局管,這樣真有利於更好的打擊走私,可以讓緝私幹警主動出擊。不然就要跟現在這樣,緝私民警要坐等海關調查局的關員移交案件,把走私犯罪偵查局與海關的關係,搞得跟工商、稅務等部門跟公安局的關係差不多。
只是沒想到,大師兄兜兜轉轉,折騰了一大圈又要調回來。
老葛不想再聊這些,立馬換了個話題:“鹹魚,年底了,長州武裝部馬上要組織民兵訓練,你們預備役海防團今年剛成立的,你們要不要組織預任官兵訓練?”
“當然要,訓練機會本來就不多,一年就搞一次。只不過我這個團長有名無實,五七炮營的訓練是濱江港集團武裝部在軍分區領導下組織的,先在港區搞兩天隊列訓練,然後去海邊打靶。”
韓渝笑了笑,補充道:“陵海預備役營是陵海武裝部組織的,跟基幹民兵一起訓練。濱江開發區武裝部今年剛成立,新單位要有新氣象,馮青山打算組織濱江開發區的民兵去琅山跟開發區預備役營一起訓練。具體工作用不着我管,甚至輪不着我管,我到時候只要參加下開訓儀式和‘結業式’。”
老葛笑問道:“露個面,講幾句話?”
“連講稿都幫我寫好了,到時候只要看着念。”
“不習慣?”
“有點。”
預備役部隊就是這樣的,比如濱江預備役團的夏團長,平時也只能露露臉,除非有98年抗洪搶險那樣的重大任務,否則別想真正帶兵。
不過夏團長比韓渝好,夏團長手下至少有十幾個現役軍官和一個班的現役戰士。
老葛能理解韓渝的感受,微笑着拍拍他胳膊:“你現在是團首長,不再是營長,不可能什麼事都親力親爲,所以要學會做領導。”
“什麼團首長,我就是個光桿司令。”
“坐在主席臺上,哪怕不講話不念講稿你都是領導。再說你又不是沒本職工作,在本單位你一樣是局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