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輪停航,客運碼頭關門,江上雖然看不見客輪了,但也少了很多事。
比如以前每到春節,分管春運和安全的市領導都要看來客運碼頭檢查工作,現在春運基本上跟長航分局沒什麼關係了,市領導自然不會再來。
分局的主要工作就是搞好轄區治安,管好轄區的消防。
齊局和李局去漢武開完年終總結表彰大會就沒回來,董政委回來了,但要忙着開會。
要代表分局出席市局、崇港區乃至濱江港集團的各種會議,開完會回來還要傳達,每天忙得團團轉,分局的工作主要靠韓渝和政治處主任丁曙光。
每到春節都是火災發生的高峰期,韓渝上午在辦公室看書自學,下午帶隊去各碼頭、堆場、家屬區或錨地排查外來人員,檢查存不存在消防安全隱患,每天都要忙到晚上八九點才能回家。
年底了,許多參加長江大橋建設的施工人員都回老家過年了。
韓向檸剛受指揮部領導委託,幫着三個大施工單位聯繫好送施工人員回家過年的車輛,就又忙着春節期間的水上安全。
許多工程船的船員也回家了,留下值守的船員很少,既要防範船舶火災,又要確保錨泊安全,每天一樣要忙到晚上八九點才着家,值班的時候要在大躉船上回不了家。
韓工和向主任帶着小菡菡回來了,小菡菡不願意去白龍港,非要找爸爸媽媽。
考慮到躉船上不安全,真要是讓她去找媽媽,萬一掉江裡怎麼辦?
韓工沒辦法,只能讓韓渝帶小菡菡來分局。
分局辦公室唯一的女警吳丹隨之多了一個工作,就是幫韓渝帶娃。不但要陪小菡菡玩,還要幫小菡菡輔導作業,好在幼兒園作業不多,並且全是畫畫、手工之類的。
韓渝換上便衣,拿上對講機,去三樓看了一眼女兒,就下樓鑽進刑偵支隊不知道從哪兒借的子彈頭商務車,好奇地問:“這車不錯,跟哪個單位借的?”
蔣有爲坐在副駕駛,回頭笑道:“跟紅峰機械借的,紅峰機械的王總是從我們港務局跳出去的,他現在專門做港口機械,企業規模不小。”
“王總以前是不是在修理廠幹過?”
“以前是修理廠的副廠長,想起來了,他認識你姐夫,跟你姐夫很熟。以前港務局成立客車製造廠,他是生產副廠長,知道你姐夫技術好,把你姐夫從碼頭借調過去幹了一年。”
港務局出了很多人才,很多能人下海開廠經商,有幾位發展的很不錯。
不過港務局也出過害羣之馬,比如刑偵支隊正在蹲守的單富良,就打着辦企業的幌子騙港務局的幹部職工入股,聲稱有高額分紅,可廠沒辦起來人卻沒影兒了,六十幾個幹部職工上當受騙,涉案金額高達八百餘萬。
董政委早就發現不對勁,曾提醒過那些老同志天上不會掉餡兒餅,錢沒那麼好賺。可那些老同志拿了一兩次分紅,嚐到了甜頭,怎麼勸都不聽。
分局當時想管,卻又沒法律依據,上級又三令五申要求公安機關不得插手經濟領域,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個王八蛋招搖撞騙。
直到那個王八蛋把入股的錢卷跑了,那些老同志才恍然大悟,天天跑到分局來鬧,聲稱分局如果不幫他們做主,他們就要去市局乃至去長航公安局上訪。
分局沒有經偵支隊,讓他們去崇港分局報案。
漴港分局經偵大隊搞清楚情況,確認是一起集資詐騙。但卻以嫌疑人是濱江港的前職工,被騙的人也都是濱江港的幹部職工,甚至連詐騙行爲都是在濱江港進行的爲由,認爲這起集資詐騙案應該由長航分局管轄。
這種案子不好破,就算能把嫌疑人捉拿歸案,想追回集資款也很難。
人家不願意接手,蔣有爲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上。
好在運氣不錯,十天前,有人看到捲款潛逃一年多的單富良曾在章家港的一家海鮮飯店吃過飯。
蔣有爲收到消息,當即過江請章家港公安局協助,經過一個星期的偵查,雖然沒查清楚單富良究竟躲在哪兒,但圈定了大概範圍。
柳貴祥和偵查員陳駿朗已經在那一片兒蹲守了兩天,爲了儘快抓獲好不容易露頭的嫌疑人,韓渝同意了蔣有爲關於抽調警力擴大蹲守範圍的請求,從分局機關和幾個派出所抽調了八個人,今天去把網撒大點。
剛趕到濱章汽渡,小魚竟又打來電話。
蔣有爲見韓渝在猶豫接不接,乾脆掏出手機:“韓局,用我的手機回吧。”
韓渝權衡了一番,接過手機笑道:“其實我的話費也報銷,只不過是軍分區報。用軍分區的話費,辦分局的事,想想不太合適。”
“用我的手機回沒關係,我的手機話費是局裡報銷的。”蔣有爲不是第一天認識韓渝,很清楚韓渝的摳門是刻了骨子裡的,不管話費是哪個單位報銷,他只要看到高額話費單就心疼。
“好,我問問小魚到底怎麼回事。”
韓渝用蔣有爲的手機聯繫上小魚,帶着幾分不快地問:“小魚,什麼事?”
“鹹魚幹,你到底來不來我這兒檢查工作?我們是新單位,你要多關心我們!”
“等有時間就去,沒別的事我掛了。”
“着什麼急,我還沒說完呢,再說你是用蔣支手機打的,又不是用你自個兒手機。”
“用蔣支的手機打電話一樣會產生話費,有事快說,沒事掛了。”
“小遊來了,他來陪杜鵑花,要在我這兒住幾天,他是你同學,你要不要過來看看他?” “我暫時去不了,幫我跟他道個歉。”
“好。”
“掛了。”
之所以遲遲沒去陵漴汽渡警務室,不是陵漴汽渡不重要,而是沒濱江港和陵海港重要。
韓渝把手機交還給蔣有爲,好奇地問:“蔣支,陳駿朗跟吳丹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我早上問吳丹,吳丹不好意思說。”
蔣有爲笑道:“都沒追上人家,談何發展。”
公安機關女警少,只要有一般是“內部消化”,刑偵支隊偵查員陳駿朗要模樣有模樣,要能力有能力,而且跟吳丹是同校同學,兩個人應該能走到一起。
韓渝覺得很奇怪,下意識問:“沒追上?”
“小吳自身條件好,眼光也高,人家看不上小陳,在家裡人的介紹下跟一個搞建築的小夥子在談,好像已經確定了戀愛關係。”
“搞建築的?”
“聽說是皋如人,小夥子是山城建工學院畢業的,小夥子的父親說是濱江六建的項目經理,其實是個包工頭,反正家裡有錢。韓局,過幾天你就知道了,那個小夥子經常開車來分局接小吳下班。”
“有錢了不起啊,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沒錢日子是真不好過。”
“韓局,你放心,小陳的個人問題解決的差不多了,我愛人幫着介紹的,小姑娘長的也挺漂亮,中專畢業,學財務的,在紅峰機械做出納會計。”
“你跟紅峰機械的王總很熟?”
“我們當年是一起參加工作的,我分到了保衛處,他分到了修理廠,一去就做車間主任。再後來我調到濱江派出所,他做上了副廠長,所裡沒錢,所領導知道我跟他關係好,總是讓我去找他化緣。”
“這就難怪了。”
……
章家港與濱江隔江相望,衆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抵達了目的地。
柳貴祥等候已久,拉開側門鑽進商務車,掏出筆記本手繪了一張地圖,急切地說:“韓局,蔣支,這是一個農民新村,附近兩個村徵地拆遷之後,兩個村的村民都住在這兒,有六十多棟樓,周圍又沒圍牆,大小道路四通八達……”
沒圍牆,沒大門!
韓渝看着他手繪的地圖,微皺起眉頭問:“我們總共十個人,這怎麼蹲守?”
“韓局,我這兩天觀察過,在小區蹲守不現實,只能在小區周圍的四條大路上‘巡邏’。”柳貴祥指指外面,接着道:“路邊有很多店,單富良只要住在裡面,不可能不出來,只要他出來我們就有機會逮着他!”
“有沒有請派出所的同行摸排?”
“快過年了,人家比我們忙,現在是真顧不上。”
章家港有很多鄉鎮企業,企業多,外來務工人員也多,轄區派出所的警力卻沒跟上。臨近春節,能想象到人家現在有多忙。
韓渝權衡了一番,再次接過蔣有爲的手機,飛快地輸入一串號碼,隨即把手機舉到耳邊。
等了大約十五秒,電話通了。
“蔣支,你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的?”
“我不是蔣支,我是韓渝,陳局,忙不忙?”
陳子坤反應過來,笑道:“不忙!”
這裡距長航姑州公安分局章家港派出所不算遠,韓渝帶着幾分不好意思地說:“陳局,你們不忙,但我想請你們幫個忙。我和蔣支正在章家港蹲守一個嫌疑人,可要蹲守的住宅區太大,還沒有圍牆和大門,你能不能借幾個人給我?”
“借人啊,好說,你需要幾個人,我親自帶隊過去!”
“你那邊能抽調幾個人?”
“五六個應該沒問題,主要你們來的不是時候,有些同志回老家過年了,現在也只能抽調五六個人。”
“好,我先代齊局和政委謝謝你,等逮着嫌疑人讓齊局請你吃飯。”
“自己人,用不着這麼客氣,你們在什麼位置?”
“我也是剛到,這兒到底叫什麼名字我真不知道,我讓貴祥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