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抓獲的只是浮出水面的嫌疑人,還有不少躲在更深處。
那些躲在暗處的人肯定恨透了石孝通,石孝通接下來一段時間依然有危險,韓渝叮囑了幾句,這纔回房間休息。
第二天上午9點半,韓渝趕到分局,迎接凱旋的蕭政委,旁聽審訊,讓楊三留在賓館繼續給石老闆當保鏢。
5月9號那天,許春纔在案發現場抓了8個嫌疑人。5.9血案的情況,早調查清楚了,現在要深挖的是主謀乃至主謀背後的保護傘。
審了兩個多小時,收穫不大。
夜裡落網的這十幾個嫌疑人跟之前落網的那八個不一樣,確切地說其實也差不多。只是他們見長航公安動了真格,不敢心存僥倖,再加上沒人通過各種方式給他們傳遞消息乃至串供,所以不敢對背後的大老闆寄予太多希望。
他們對5月9號參與打砸搶的犯罪行爲供認不諱,但涉及到“保護傘”可能由於都是小角色,交代的線索不是很多。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長航東巴派出所長鍾士奎、民警曹雲鵬、協警朱成林等五人,跟東巴船東協會走的很近,經常接受船東協會請吃,有一個嫌疑人甚至親眼見過船東協會會長宋小華給鍾士奎送過錢。
東巴那邊的跟船東協會走得很近的公職人員比較多,涉及的部門也比較廣。
公安局有六個,其中包括一個副局長。交通局有一個副局長和兩個中層幹部,檢察院有兩個……可惜都是他們說的,並沒證據。
韓渝剛讓蕭政委把這些線索移交給市紀委那邊的“聯合調查組”,軍分區柳司令員居然親自趕到分局,邀請他去昌宜賓館吃飯。
這個飯局想不參加都不行,用柳司令員的話說是98抗洪的戰友聚會,並且真請了好幾個當年一起去荊州抗過洪的戰友。有現役軍官,有退役的,武警昌宜支隊的申支也被叫來作陪。
“總指揮,不是有個小兄弟跟你一起住在這兒的,他人呢?”
“長航分局正在辦大案,警力緊張,實在抽不出人手,我們不好意思閒着,只能幫胡局他們分擔點壓力,幫他們保護一個重要證人,小楊在樓上盯着呢。”
“總指揮,你是老公安,至於搞這麼誇張嗎?這是大陸,又不是香港,誰敢殺人滅口?”
“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謹慎點好。”
“你信不信得過我?”
“你是支隊長,我如果連你都不信,還能相信誰?”
申支掏出手機哈哈笑道:“這就好,你們住幾樓,在幾號房間?我喊幾個人上去接替小楊,讓小楊過來喝兩杯。”
柳司令員深以爲然,擡頭笑道:“各位可能不知道,小楊不只是總指揮的部下,也是總指揮的老鄉,跟總指揮一樣都是濱江人。”
“柳司令,總指揮,說了你們別見笑,我們不知道濱江,我們只知道陵海,只知道駐港部隊、陵海大酒店和駐港部隊的女兵!”
“老徐,你也太不要臉了,現在已經是2003年,你居然還惦記着駐港部隊的女兵!”
“什麼不要臉,是你的思想有問題。我之所以印象深刻,不只是因爲人家年輕漂亮。”
“老實交代,還因爲什麼?”
“老徐,你是有家室的人,再說你年紀至少比人家大十歲,可不能有那種思想?”
被衆人調侃的陸軍中校急忙道:“你們想哪兒去了?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沒機會報答人家,但要心存感恩。”
“這跟你惦記總指揮的女兵有什麼關係?”
“我當年不是受傷了嘛,是韓護士幫處理傷口的。她擔心我傷口感染,那麼熱的天,一趟又一趟的坐船去給我換藥。見我輕傷不下火線,還批評我。說了你們別笑話,在我看來她真像是天使,她生氣的樣子我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說到底你還是惦記人家,還記得人家生氣的樣子。”
徐中校嘿嘿笑道:“她笑起來更好看。”
“徐哥,過分了。”韓渝拍拍他胳膊,忍俊不禁地說:“她是我小姨子,我是她姐夫!在我面前說這些,你覺得合適嗎?”
“總指揮,韓護士是你小姨子?”
“是啊,不信等會兒你可以問小楊。”
“可她姓韓。”
“她是姓韓。”
“那你愛人姓什麼?”
“也姓韓。”
“……”
徐中校愣住了,一時間轉不過彎。
柳司令員很快反應過來,拍着桌子哈哈笑道:“誰說都姓韓就不能結婚的,姓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有血緣關係,不能近親結婚。”
徐中校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忍不住問:“總指揮,這麼說你愛人也很漂亮?”
這絕對是韓渝最驕傲的一件事,掏出錢包,亮出一家三口拍的全家福,得意地笑道:“我愛人跟我小姨子是雙胞胎!” “我的天,總指揮,你真有福氣,你愛人跟你小姨子都很漂亮!”
“總指揮,有個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問,你愛人和你小姨子都這麼漂亮,看着跟你小姨子真一模一樣,你和連襟在生活中會不會把她們搞錯?”
柳司令員冷不丁來了句:“搞錯怎麼了,將錯就錯唄!”
“柳司令,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哪是現役軍官和現役警官,簡直是一幫老流氓,韓渝被調侃的哭笑不得,急忙道:“乍一看是差不多,其實很好分辨。我小姨子比我愛人會享受生活,她比我愛人胖點。而且我小姨子是護士,身上總有股醫院的味道。她們的性格也不一樣,我小姨子大大咧咧,我愛人相對比較內向,她們一開口就知道誰是誰。”
申支故作好奇地問:“韓護士身上有醫院的味道?”
“嗯。”
“看來總指揮沒少聞!”
……
與此同時,兩個中年男子夾着包走進昌宜賓館,乘電梯來到六樓。
壞人落網,大仇得報!
石孝通今天的心情格外好,特意讓豹子下樓買飯時買了兩瓶酒,正在房間裡跟豹子以及煤礦史老闆安排來貼身保護他的兩個礦工一起喝酒,打算一醉方休。
正喝的高興,外面傳來敲門聲。
他本以爲是對面房間的長航公安局楊警官,覺得讓豹子去開門不禮貌,搶在豹子起身前放下酒杯走過去打開門。
結果門剛打開,他頓時愣住了。
豹子看着門外那張熟悉的面孔,第一反應是掀開枕頭拿鋼管!
“石老闆,你住這兒啊!”
東巴港務局輪舶公司經理鍾士貴不等石孝通反應過來,便擠進房間看了一眼正如臨大敵的豹子和兩個礦工,隨即回頭笑道:“怎麼在房間裡吃啊,石老闆,昌宜我熟,樓下就有個飯店,今天我做東,我們一起下去吃。”
他是長航派出所長鍾士奎的堂哥,他怎麼跑昌宜來了,他又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石孝通很想喊楊警官,但見對面房門是關着的,韓局長和楊警官很可能出去吃飯了,再想到姓鐘的只帶了一個人來,而自己這邊有四個人,便定定心神不卑不亢地問:“鍾總,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鍾士貴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滿是期待地問:“石老闆,能不能給我個面子,我們單獨聊聊?”
“聊什麼,有什麼好聊的?”
“石老闆,我是受人之託來做和事佬的。都在江上討生活,擡頭不見低頭見,冤家宜解不宜結。再說人家有誠意,我受人之託帶着誠意來的。”
韓局長說過,只要有人找上門,就要把人“留住”!
石孝通本就想拖延時間,權衡了一下示意豹子等人先出去,跟鍾士貴一起來的中年男子,放下一個黑色塑料袋也轉身走出房間。
“鍾總,這是做什麼?”
“我的一點小意思。”
“什麼小意思?”
“順便給你帶了兩條煙兩瓶酒。”
“用不着這麼客氣,我不需要。”
“石老闆,別這樣,我先坐下聊聊。”
鍾士貴把石孝通拉坐下來,掏出手機,眉飛色舞地說起東巴那邊的各種小道消息,彷彿長航派出所長鍾士奎跟他沒任何關係似的。
“據說交通局都炸鍋了,我們港務局的日子也不好過,幸虧我在昌宜出差,不然肯定要被叫過去開會,接到肯定要整頓。”
“是嗎?”
“碼頭今天也是人心惶惶,我們公司的老吳打電話說長航公安局夜裡剛去抓了十幾個人,縣公安局今天上午又去抓了六個。石老闆,還是你神通廣大,現在個個說你在首都有人,到底有沒有這事?”
石孝通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鍾士貴很清楚不拿出點誠意,眼前這位不會休戰,敬上一根菸,把自己放在中間人的位置上輕嘆道:“剛開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直到今天早接老吳的電話,才知道你是因爲什麼遭的難。”
“因爲什麼?”石孝通端起酒喝了一口,不動聲色問。
“5月9號打你們的那些社會混混兒原來是船東協會找的,後臺老闆是宋小華。你們的船長期在東巴運煤,搶了他們協會成員的船運業務,跟他們形成了競爭,他們對你們心存不滿,於是發生了後來那些事。”
“不管做什麼生意都有競爭,再說他們也沒幾條船!”
“他們自個兒是沒幾條船,但他們可以找船啊。”鍾士貴磕磕菸灰,話鋒一轉:“他們有眼不識泰山,現在知道怕了。他們也知道我們兩個關係還不錯,就請我來跟你賠禮道歉,請你高擡貴手給條活路。”
“賠禮道歉?”
“只要你不追究,不再去告,他們願意補償你一百萬。129輪維修的費用和延港損失由他們全額承擔。所有受傷兄弟的醫藥費、護理費和精神損失費也由他們出。”
鍾士貴一連抽了幾口煙,很認真很誠懇地補充道:“他們說了,不打不成交,今後可以交個朋友。以後你所有的船在東巴的業務保證暢通無阻,跟本地船享受同等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