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白龍港船廠碼頭響起了鞭炮聲,老韓家第三次貸款建造的新船“陵海貨2018”拉響汽笛緩緩駛離碼頭。
一千噸的大船不是一百噸的小船,船上至少需要一個船長,一個大副或二副,一個輪機員和一個船員。
爲滿足最低配員,韓媽這個資深水手再次上船。
小菡菡是她帶大的,看着正在親家母懷裡朝這邊揮手的小菡菡,韓媽心裡很不是滋味兒,情不自禁流下眼淚。
親家公、親家母都來相送,剛纔放的鞭炮有一半是他們買的。
從今天開始,小菡菡就由親家母帶,她退休了,在幹休所的衛生室上班,幹休所的工作很清閒,每天上班都可以把小菡菡帶過去,據說幹休所大院裡有好幾個小朋友。
葛局長、魏大姐和老錢也來了,剛纔啓航時葛局長說了好多吉利話。
潯潯今天要上學,大新婦季小紅來不了,大新婦的弟媳季小軍的妻子抱着孩子來了。
韓寧和張江昆也在碼頭上揮手道別。
韓寧今天不只是來送新船“出征”,也是來送她公公的。
有管理嚴、罰款狠而著稱大江兩岸的韓向檸在,污水處理廠完全不用擔心沒生意。
“我知道。”
與此同時,水上分局局長王文宏正在接軍分區陳政委的電話。
“延鳳的那幾只羊呢?”
但今年全省沿江沿海各市都在整修江海堤防,不但工程投資巨大,而且省裡會派檢查組來檢查工程進度和工程質量。
老張雖然用的是舊船,但一個月賺四五千還是沒問題的,鼕鼕在東海上學的花費基本上不用擔心。
“親家,葛局長,老錢,我們走了,我呼機號你們知道的,有什麼事打電話呼我!”
“我們一項一項的來,先算船塢費,按國內船舶修理的船塢費計算,七萬五千至八萬噸的貨輪,進塢之後兩天的費用是十七萬一千三百五,以後每天是四萬零一百九。”
韓工和向主任等會兒就要帶小菡菡回市區,魏大姐真捨不得,覺得白龍港突然變得很冷清。
“回去吧,路上開慢點。”
“沒搞錯,要知道我們這是十萬噸級的船塢,全國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二十個。”
鼕鼕的爺爺既是親家也是航運公司的老鄰居,人家爲了鼕鼕先是出錢幫着買房,前段時間又讓老伴去東海陪鼕鼕上學。
“爲什麼?”
現在雖然才十一月份,距過春節還早。
“可讓他一起去慰問部隊是早說好的事,文宏同志,你讓我怎麼跟陸書記、王市長彙報?”
“好像是修一條上萬噸的外國貨輪,怎麼修別人不懂,只有三兒懂,他現在是總負責。那條外輪要拖到三河修,檸檸現在是陵海港監處長,她要負責拖帶、靠泊期間的保障。”
一大一小兩條船越走越遠。
開發區投資的自來水廠一個月前就投入使用了,自來水管道也鋪到了船塢工地附近,自來水廠的負責人正按照管委會領導的要求,組織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施工隊,正爭分奪秒往船塢工地鋪設自來水管道。
見頂頭上司搞起預算,很好奇這個工程有多大,也滿是期待地看着韓渝。
老錢一樣捨不得,忍不住問:“韓工,鹹魚和檸檸在忙什麼,怎麼不回來送送。“
“家裡值錢的東西就一臺電視機,走之前把電視機搬你們宿舍去。”
東海的代理跟張阿生一起連夜趕過來了,剛經邊檢同意乘坐緊急調來的濱江公安002去外輪上拿來了外輪的圖紙和相關資料。
“修船?”
“剛開始兩天就要十七萬多,以後每天四萬多!韓局,你有沒有搞錯?”
“也行,不過要快。”
……
“陳書記,韓局說的是國內船舶的修理價格,但我們即將要修的是外輪,要在這個價格上乘以一點五。”
“就是以能通過巴拿馬運河的最大上限建造的船,除了巴拿馬型之外還有蘇伊士型、馬六甲型、好望角型等等。”
向帆是請假來白龍港送新船的,不敢耽誤太多時間,抱着小菡菡一臉歉意地說:“魏大姐,葛局,我們還要上班,我們先回去了。”
“鹹魚,什麼是巴拿馬型?”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兼街道書記好奇地問。
“行。”
一夜之間,開發區管委會就不知道從哪兒調來了十二間活動房。
“菡菡,要聽話,奶奶回來給你買東西吃!”
長江三河段有好幾個錨地,有兩個船閘,有那麼多工程船在江上施工,平均每天都會產生上百噸的各種污水。
只要領導重視,不管幹什麼工作效率都很高。
那條船艏受損嚴重的外輪肯定是走不了,今天夜裡經港監局同意,在引航中心安排的引水員引航下,航行到距船塢工地約八公里的海輪錨地錨泊。
“以塢修二十天計算,再按張總所說的乘以一點五,光船塢費就要一百三十四萬兩千一百五十五元!”
“這次不去東海坐火車,我去濱江坐船,很方便的。”
建設污水處理廠跟組建企業消防隊員一樣是上級主管部門要求的,剛開始跑港口建設審批時,就污水處理問題上級主管部門還要求進行過環評。
外孫媳婦要生孩子,這麼大事老錢是不能不去。
港區污水處理廠是開發區去年招商引資的項目。
“陵海建了個十萬噸級的幹船塢,主體工程剛竣工,就接到一個維修七萬噸外輪的大工程。維修這麼大的貨輪,並且是維修外輪,別說陵海了,市區的船舶修造企業都沒這方面的經驗。”
“他們在忙着修船。”
活動房裡擠滿了人,但不是在研究如何塢修,而是在算賬。
王老闆、吳老闆眼睛都亮了,緊盯着韓渝、張阿生和韓向檸屏氣凝神。
王文宏搞清楚來龍去脈,無奈地笑道:“陳政委,不好意思,我估計鹹魚去不了。”
張阿生笑了笑,回頭看向韓向檸:“韓處長,他們要修的項目很多,我估計沒二十天出不了塢,你就以二十天計算。”
“確實去不了。”
張江昆連忙道:“雞鴨羊有我呢,我幫着喂。”
“他以前在海運局幹過,參加過好幾次輪船進塢大修。而且他現在不只是我們分局的黨委委員,也是陵海開發區黨工委委員兼公安分局的局長,既要爲開發區的經濟建設出力,也要確保外輪大修期間的安全。”
吳老闆所站的角度反光,看不到數字,急切地問:“韓處,多少錢?”
“你一個人去?”
新船噸位大,跑一趟頂小船跑十趟,能想象到這個冬天跑下來能賺不少錢。
女兒女婿這些年爲韓家操透了心,老韓跟老伴兒商量了下,原來的舊船乾脆不賣了,直接送給親家,畢竟親家也是在幫女兒女婿幹。
只要熬過這個冬天,一切都會好起來。
“魏大姐,我知道把菡菡帶走你一定很寂寞,有時間跟葛局一起去市區玩。”
孩子們一個比一個忙,小魚今年暑假沒回來,過年據說也回不來。現在連鹹魚和檸檸都忙得回不了白龍港。
現在要做的是估算大修費用,至少要讓船東心裡有個底,不然修好了你獅子大開口怎麼辦。
“韓渝有?”
市領導擔心年底沒時間,打算過幾天去濘波慰問東海艦隊的濱江艦。王司令員去省軍區開會了,陳政委要跟市領導一起去。
韓渝沒時間跟陳書記科普,拿起連夜請海運公安局肖科幫着找到的船舶修理價格表傳真件,參照外輪船長提供的大修計劃單,一筆一筆的開始算起賬。
鼕鼕的爺爺老張家裡沒地了,又想多賺點錢幫兒子新婦減輕經濟負擔,決定重操舊業跑船。
電力安裝公司的人正忙着架設臨時用電線路,甚至用卡車拉來一臺容量比較大的電力變壓器,據說外輪塢修期間會安排專人在船塢工地值班。
老韓同志躊躇滿志,唯一覺得有些不習慣的是二新婦因爲工作太忙沒能來。她是港監處長,她不來檢查下新船,老韓心裡總有點不踏實……
“怎麼去不了,他是陸書記點的將!昨天去市委開會,陸書記和王市長還開玩笑說鹹魚是公安廳警衛處的編外幹部。這次去浙海慰問帶上鹹魚,他們也能享受下高級幹部的安保待遇。”
……
“放心吧,家裡有我們的,祝你們出入平安,財源廣進!”
市領導說過要帶鹹魚去看大船,考慮到這是去慰問部隊,並且韓渝又是雙擁工作先進個人,就讓軍分區負責聯繫。
“家裡怎麼辦?”
老錢有些想孩子了,低聲道:“韓工,葛局,算算日子玉珍快生了,我打算過幾天去漢武。”
韓渝翻看着外輪的圖紙沉吟道:“原來是條巴拿馬型散貨船,不是七萬噸,而是七萬六千噸。”
鼕鼕已經轉到普東的一所中學上初三了,跟他奶奶租住在白申號客輪乘警邵磊的一個親戚家。
最南角的活動房現在是領導小組辦公的地方。
張阿生連忙取出在東海時估算的維修價格清單。
“要不我打電話聯繫下陵海的沈副市長,請陵海的領導向市領導彙報。”
韓向檸現在也是陵海開發區外輪塢修領導小組的成員,她打了個電話,污水處理廠的錢總就匆匆趕過來了。
因爲去年國家剛修正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水污染防治法》,根據水污染防治法的相關規定,船舶不得往江裡排污水或傾倒垃圾。
“鹹魚,肖科發來的這個加工單靠譜嗎?”
韓向檸見過大錢,沒三河街道陳書記那麼震驚,飛快地摁起計算器,等算完之後看着那一連串數字,連她都被驚呆了。
雖然陵海港最快也要後年才能建成,但總投資600萬元的污水處理廠兩個月前就安裝調試好所有設備,經過上級驗收正式投入使用了,並且已經產生的效益。
韓向檸很默契地打開包取出紙筆和計算器。
周圍幾個市都在整修江堤,江邊像個大工地,到處需要砂石料。
邊檢站安排監護中隊的六個邊檢官兵乘坐001在錨地監護,未經允許不得私自搭靠。
“一定去,有時間就去,你們趕緊走吧。菡菡,跟魏奶奶再見。”
“這麼多!”
塢修期間,陵海港企業消防隊是確保消防安全的主力。001屆時要提供離岸供水。郭維濤忙碌了一早上,佈設了幾百米消防水帶,出了一身汗又特別渴,來活動房喝水。
“靠譜,其實這算便宜的。”
韓渝打開筆記本,記錄下船塢費,笑道:“這個費用不包括進出塢的拖輪費,也不包括進塢後的移墩費。”
張阿生擡頭道:“黃隊長,拖輪是你們的,拖輪費用大概需要多少。”
濱江港拖輪隊的王隊長不假思索地說:“像這樣的外輪進出港,我們拖一次三萬九千三百七。”
韓向檸飛快地摁起計算器,看着計算結果問:“兩次就是七萬八千七百四,張總,這個要不要乘以一點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