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敞開門迎客的客棧,門卻緊閉着。我敲了幾下門,沒有反映。卻發現遠遠的有侍衛向我這邊趕來。心中一慌,掠身上牆垣。同樣的四合院客棧,裡面的情景卻讓我目瞪口呆。數名黑衣勁裝打扮的殺手,團團圍住了墨璃,雙方劍撥弩張,一觸即發。不見閻冥,也不見逸。
但爲首的黑衣人——風靈,卻明確的告訴我,是逸的人。
也不知是我身後的兩名侍衛追上了牆垣,還是我眼見墨璃就會葬身於此。我急速落身於墨璃身前,面對着風靈怒道:“風靈,你要幹什麼?”
所有的黑衣人見我出現,頓住愣在原地,等待着命令。追我的兩名侍衛也落身而下,站在了風靈的身旁,原來他們也是逸的人。
我有些氣惱的環視四周找尋逸的影子,想問問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卻聽見客棧裡屋清晰的打鬥聲。我顧不得許多,大聲喊道:“逸,逸,你在哪裡,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逸……”
裡面的打鬥聲戛然而止,逸與閻冥同時從裡面竄了出來,詫異的看着我!原來是他們兩在裡面打鬥。看着他們疲憊的樣子,就可以肯定,鬥了很久。逸是想困住閻冥,目的是爲了引出墨璃。可是他爲什麼要殺墨璃呢?
“水靈兒!你過來,不然他們會傷了你的!”閻冥緊張道。
逸雙手緊拽着,沒有開口。觸上我惱怒的目光,眼神有些閃爍,看向了一邊。
“逸,你究竟要幹什麼,難道你還要像殺死小星一樣殺死墨璃嗎?你還要……”想起那痛徹心扉的一幕,心中不由得一陣絞痛,“你還要再讓我恨你,或者,你一直都在騙我?”
聽我這樣說,閻冥也是一臉驚愕的看向逸,他此時才知道,亦小星的突然始終,是洛逸下的殺手。
“水靈兒,我,我……”他永遠都是這樣,一邊做着傷害我的事,一邊又在我面前一副自責悔恨的模樣。
“逸,就因爲他是我現在的夫君嗎?小星死了,洛銘死了,現在墨璃也逃不過嗎?”我對他很是失望,“你答應過我,放開我的,你爲什麼永遠那麼自私?”
“水靈兒,我忍受不了,你說我自私也好,霸道也罷,我就是無法忍受你……”
“夠了!”我懊惱的打斷他的話,“那好,我就明確的告訴你,我與墨璃什麼都沒有!如果你執意要那樣做,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靈兒!”墨璃拉起我的手,沒有絲毫的緊張,“你不用這樣爲我,我沒有那麼容易死的!”
我急忙掙脫墨璃拉着我的手,因爲我如今知道,逸在對於我的事上,心眼太小,我不想激怒他。枉我還在閻冥面前替他求情,還要閻冥能夠幫他。如今看來真是諷刺,如同閻冥說的,只要他不爲難別人就好了。
暮色越濃了,籠罩着整個院落。所有的人都僵持着,沒有逸的命令也不敢出手。他似乎陷入了沉思,默然呆立於旁。
良久,他擡頭道:“你,留下來!”
“我要回梅幽谷,你答應過我的!”我想他可能誤以爲我要與閻冥他們回錦川,纔會做出如此過激的舉動吧。
他黑色的幽眸有些空洞的望向我,繼而道:“好!”隨着他的一個手勢,所有的黑衣人都退下了。我輕輕吐了一口氣,
他畢竟也不希望我們彼此再走向決裂。
“水靈兒,好好保重!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愛惜自己!!”閻冥來到我的身邊,關切道。我們都知道,這一別,可能再難相見!但誰也並沒有想到,這,就是永別!!
墨璃從衣襟裡再次掏出了一顆金丹,是和上次他問墨老要的那顆一樣。他拉起我的一隻手,把那顆金丹放於我的手心,然後合上我的手,淡笑道:“這是我問師傅討的,師傅也僅有五顆,是師門祖上遺留下來的。你體內的寒毒關鍵要靠平時療養,所以不是關鍵時刻不要用它,這種藥的反噬作用很強。師傅研究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配製的藥引。”
僅有五顆,他就爲我討了兩顆!而且這顆早爲我討好了,只是一直不曾給我。如今就要這樣尷尬的分別,自然,我是不會輕易用它的。我的鼻子有些發酸,抿了抿脣道:“謝謝你,墨璃!”
閻冥和墨璃一前一後,相繼消失在這越來越濃的夜色之中。我們彼此最後留給對方的都是濃濃的化不開的笑意,但這暖人的笑容背後又隱藏了多少複雜的愁緒。
“水靈兒!”逸來到了我的旁邊,輕聲喚道。我纔想起,他還一直站在旁邊。他伸出手臂攬過我,我輕輕推開了他。雖然,他最終放墨璃走了,但我心中仍然有着鬱結。何況,他也早已許諾,要放開我。我們之間應該保持一定的距離纔好。
我默默地向客棧裡走去,他站在我的身後頓了一刻,然後平靜道:“泉兒已經回來了!”
我腦子一震,泉兒?但又同時浮現出金戈雲恆與墨璃所說的話,是逸故意演給我看的戲碼。但不管究竟是怎麼回事,知道泉兒真的沒事,心理還是有絲安慰。等見到泉兒,豈不是都明白了。
“我可以見她嗎?”回頭隔着門欄望着他。
“風靈,傳書回去,叫青衣帶着泉兒馬上過來!”他扭頭對遠處的風靈吩咐道。我是有些急切的想見泉兒,但並不是馬上就要見她。不過他已經吩咐了,我也不好說什麼。
走進客棧大廳,裡面竟是一片凌亂,這就是逸與閻冥的傑作。客棧老闆正在遣人收拾。看見我走進來,一臉歉意道:“姑娘,您的房間早已經備好了!瞧,我們這地方離帝都還有一段距離,很少有貴客到來。客棧簡陋粗鄙,還請姑娘不要嫌棄。”
早已經備好?我蹙眉看着這老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般普通男子的裝束,樣子淳樸厚道。難道他也有像墨老一樣料事如神的本領?想到此,我自嘲的扯脣笑笑。怎麼可能?顯然是逸一早吩咐老闆準備的。他不只是要對付墨璃,他還料到我會爲此而留下來。墨老是看準了逸的想法,所以在閻冥和墨璃分別前來後,就讓我也來了。難怪墨老當時會一直安之若素地坐在那裡,一點也不心急。我撇撇嘴,真不愧是一國之師,連這也看得清。
“你先帶她進去吧,不要說些廢話,然後把備好的晚膳也一併送來!”思忖間,逸已經來到了我的旁邊。他的語氣顯然有些不耐,沒有了以往的平靜淡定。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如此的?或者說是因爲什麼?我也記不清了。
翌日一早,睜開眼,就看見一臉笑容的泉兒坐在我的旁邊。我並不詫異,因爲這是我預想到的情況。泉兒同樣的思念我
,來了肯定會守着我。
“姐姐,醒了!”聲音還是那樣甜美。
看着她,我心情大好。伸手摸着她的俏臉,我本帶着會心笑意的眼眸裡卻泛起了水霧,睫毛一顫,一滴淚珠滑落下來。
“姐姐……”泉兒連忙爲我拭去臉頰上的淚水,一臉的欣喜被糾結的眉頭代替了,“姐姐,是泉兒不好,泉兒貪玩,害你……”
“沒事,看見你我就放心了!”我以爲她會說,她是因什麼而失蹤。但見她猶豫了幾次,卻沒有提起。我也就沒有問。或許是我的內心深處在逃避那個真實的答案。也或許,我同樣不會知道真實的答案。算了,反正我就快回梅幽谷了,這外界的一切,將再也與我無關。
起牀後沒有見到逸,可能是因爲有事提前回去。不過我今天就回梅幽谷了,他卻沒有與我做最後的道別,倒是有些奇怪。
從帝都直接到洛西,再到雲霧山的梅幽谷,比繞過帝都城而前去,路途近了許多,也方便了許多。我心下暗道:這次一定汲取教訓,不再半途任意亂跑了。於是就安心的坐在鸞轎之中,也不再去貪圖一路的美景。
然而,就在我以爲自己會平安的回到梅幽谷時,並不熟悉路程的我,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卻被這自以爲送我回梅幽谷的鸞轎,直接把我擡到進了帝都的皇宮。
當我掀簾看到的是兩面高牆,曲折迂迴的甬道,一道道宮門檢閱時。我猛然意識到了——我被帶進了又一個牢籠。當時的我,對那高大巍峨的宮廷從來不曾見過,也不知道那就是皇宮。我只知道它給我無比的壓抑,不是我要回的梅幽谷。
“停下,停下,這是哪兒?你們走錯了!”我一個勁地在轎裡大喊,身邊的泉兒也一臉的煞白。
“姐姐,難道……少主是要接你入宮!”她顫抖地說,看她的樣子,也很害怕。
入宮?難道這就是皇宮!我的心再一次陷入冰封的寒潭,逸竟然騙了我!!他關了我三個月暗不見天日的日子還不夠,難道還要把我關在這裡嗎?
外面擡轎的人,不知何時早已經換過。全是宮中的內侍公公打扮。他們絲毫沒有理會我的喊叫,依舊快速地擡轎前行。
我一急,擡手掀開轎簾縱身飛上了宮牆,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我一下子站在了高高的宮牆之上,擡眸望向四周——紅牆璃瓦,層層疊疊,宮道迂迴縱橫,一座座高大的鸞殿鱗次櫛比……我已經身處森嚴的宮宇深處。
“姐姐,快下來,小心別摔下來了!”回頭俯瞰下面,泉兒仰頭焦急的朝我大喊,周圍的宮人們慌成一團,有的忙着前去秉報。
“呵呵……”我悽然地冷笑,看了他們一眼,踩着一沿沿紅牆碧瓦,一陣亂飛。不知掠過多少高牆鸞殿,始終找不到出路。後面的泉兒也無奈地跟着我飛掠。所到之處無不驚起宮人侍衛的驚呼聲。很快跟着我的人越來越多,卻都不敢輕易地阻止,怕我萬一有個閃失又無法交待。
漸漸的,我累了,全身如水洗過一般,沒有了絲毫的力氣。我顫顫巍巍地站在一個巍峨高大的金鑾殿頂上,不知到具體是哪兒。看着下面驚呼亂叫的宮人,侍衛……
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出現了,其餘的人都躬身跪地。他縱身向我飛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