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偶遇】
幾天後,外面風聲稍稍平息。我們動身回梅幽谷。
小星買了一匹馬,全身雪白,非常可愛。跑起來,疾馳如厲風。我給它取名爲“飄雪”。一路上,望風賞水,偶爾行醫治病。我感嘆:原來外面的世界也可以如此的美好、舒心。從未有過的灑脫、愜意之感,要是日子就這樣過多好。
想到出洛東城的那一幕,可真是暢通無阻。小星對我的一番改裝,確實沒有白費。城門口站着一大隊禁衛軍,就把我們兩當做兩兄弟放了出去,甚至看都沒有多看幾眼。可能這些天,那些人挨着一個個地瞅,眼睛早已經瞧花了吧。嘻嘻!
我們剛從一個偏僻的村落出來,那些村民一半以上都感染了惡寒。而且傳染相當嚴重,又沒有得到及時的控制,已經死了不少的人。我們恰好經過,做了我們作爲大夫應該做的事。爲他們施醫贈藥,調理病情,耽誤了幾天時間。
村裡人,民風淳樸,待人熱情。我們也在那裡過了幾天開心而充實的日子。當我們離開時,更是萬分的挽留。那兒雖好,畢竟不是我們要呆的地方。現在飄雪的背上正馱着兩大包袱的食物,都是村民們相送的,不過我們也正好用得上,所以也就收下了。
我和小星相視一笑,騎上飄雪,繼續瀟灑地趕路。
冬天的早晨,天地間染着一層薄霜,白茫茫一片。寒冷的空氣刮過臉頰,有些刺痛。我窩在小星的懷中,尋求溫暖,由着馬兒緩緩前行。
一股濃烈的煙燻味兒,從身後竄入鼻翼。我詫異地探頭,向身後望去:“小星,快看!”
兇猛的火勢瀰漫,映紅了半邊天!濃煙滾滾,遠遠覆蓋了淡淡的白霧——那正是我們剛出來的方向。依稀傳來淒厲的哭喊聲——
小星急速掉轉馬頭,不顧寒風的凜冽,勒馬疾馳。
叫喊聲越來越少,逐漸趨於寂靜。火勢也漸漸熄滅,只餘陣陣煙霧。
當我們趕回時,已經是一片死寂,只留下燃燒後的煙燻味和噁心的血腥味。
小星翻身下馬,衝入其中,挨着查看。
我心中一陣絞痛,腦中再次浮現出映血崖那堆積如山的殘肢斷臂。我呆坐在飄雪背上,久久不敢下去。
猛然間,我又懷着渺茫的希望,躍入其中,竄入每個角落,翻看每一個屍體,尋找有沒有活着的人——漆黑的菸灰和着鮮紅的血液,染透了我的衣衫,我幾近瘋狂。在得到唯一還存有一口氣的一位老人口中,說出了“修羅殿”三個字後也嚥氣了。爲什麼會這樣,這樣與世無爭的人們,也會惹了修羅殿嗎。村裡無論老少,竟然無一倖免,都被屠殺殆盡。而後還一把火燒光。我又想起了小星受傷入谷時的慘狀,
爺爺也說是修羅殿的人。這幫人也太沒有人性了!
修羅殿,到底是怎樣一個可怕的組織呢?
我已經累得沒有絲毫力氣,癱軟在了地上。垂下眼瞼,看着滿地的殘跡,心理無法言語的難受。這些都是與我們相處了幾天的醇厚的普通鄉民——
一抹潔白的衣角出現在我的視線內,在這污濁之地,竟然沒有一點塵質。潔淨得不真實,不自然,格格不入。
順着這一角衣袂緩緩向上望去——黑緞般的長髮傾瀉在肩,絲絲縷縷夾在充斥着異味的寒風中飄揚。沒有血色的薄脣緊抿着,糾結的眉頭下一雙凌厲黑亮的眸子定定地注視着我。
在與他視線相觸的一霎那,我打了一個寒顫。本能的想要起身逃開,動了動,卻沒有站起來。逸!他怎麼會在這兒呢?難道也是路過,被火光引過來的?心中暗自思忖。
他趨身過來拉我,語氣冰冷:“爲什麼要離開?”他在責怪我。
“你認錯人了,我——我不認識你!”我強辯,佯裝不認識他,想要掙脫他的手。
他用力一拉,我跌入他的懷裡,令人生寒的語氣:“水靈兒,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我身子一僵,他認出我了,輕溢出聲:“逸——我——”
其實在客棧時,那個搜查的領頭的人就是他安插在朝廷中的人。他早已經知道我改着男裝,只是爲了避開洛銘的錦衣衛,故意放我們出城的。只是我永遠都不會知道,還以爲是小星的化妝高明呢。逸爲此很是憤怒,我爲了躲過他,竟然花了這麼多的心思。
冰冷的脣堵住了我的話,我不知道該不該推開他,身體疲憊地附在他的懷裡,絲毫感覺不到曾經的溫暖——
“放開她!”伴着小星的一聲怒吼,閃着寒光的礪劍已經向逸襲來。
逸一個旋身,躲過一劍。小星劍鋒一轉,直朝逸的面門刺來。逸放開了我,被劍勢逼得直直後退。躍上一個殘落的房樑,睨視着小星。
“原來是你,亦小星,你的命還真大!今天可沒有那麼好運了!”說完從腰間取出墨笛。我只見過他用來吹曲,卻沒有想到那是他的兵器。
“哼,洛逸,讓你失望了!不過要我的命,可沒有那麼容易!”小星竟然毫不畏懼,一臉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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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們的對話,好像認識很久一般。小星的那句“我和師傅受傷都是南宮俊逸!”再次撞擊着我本已脆弱的心絃。
白影飄逸,灰影灑脫;墨笛犀利,寒劍貫虹——
兩個身影交織相疊,時分時合,打得難分難捨。招招直取對方要害,欲置之於死地。我根本看不清他們的方向。
“不要打了,
你們不要打了——”我圍着他們不斷地大喊,可是都不理我。就像我根本不存在一般。回答我的只有劍笛相擊的聲響。
我不想逸有事,也不想小星有事。他們的每一招,都像擊在了我的心上,那樣的痛——
我不顧一切地向他們撲過去,可是他們都巧妙地繞開了我。淚水滑落臉頰,變得冰冷。聲音已經嘶啞了,伴着寒風無比淒厲。
霧氣漸漸消散,晨光普灑着大地,眼前的一切更顯清晰,真切——
“好!你們都不理我,你們慢慢打,我走了!”我喊出了最後一句,提氣掠上飄雪的背上,猛扯繮繩向前奔去。
“靈兒!”
“水靈兒!”
他們的聲音同時從身後響起。
飄雪帶着我奔出數丈遠,我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會騎馬。一個不穩,被拋出半空,再直直地向地面跌落。我兩眼一閉,不想去看自己跌落的慘狀。
就在我以爲自己快撞擊地面時,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我睜開眼,他們兩同時接住了我。我被逸抱在懷中。我動了動脣,還沒有開口,“啪”的一聲,小星伸手一掌擊在了逸的胸口上。逸受傷跌出,一口鮮血噴灑了我一身。
“逸!”腦中轟的一聲。小星再次拔劍欲取他性命。
“不要,小星!”我一把抱住了小星,“不要傷他,不要——”我哀求地望着小星,“我求你,我們回谷去,什麼都不管了,不要去管這些事了!”
小星看着我,憂鬱的眼中閃過複雜的情愫,僵持不動。
一陣有序的腳步聲逐漸向我們靠攏,有人來了,而且很多!應該是南宮堡的侍衛。
小星抱起我,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水靈兒,你不要走,你——你回來——”寒風中傳來逸逐漸微弱的呼喊。
我緊緊抓住小星的手臂,全身一陣戰慄!
“他死不了的——不過,他——的確——該死!”小星知道我放不下。心中有怨恨,但還是安慰我。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想要逸死,難道只是因爲逸傷害過他和爺爺,直覺告訴我不是那麼簡單。
“小星——我們回谷,把過去的一切都忘掉——好不好,我求你——”我的聲音哽咽,淚水早已不知何時模糊了雙眼。
“靈兒——好,我答應你!”小星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答應了我。
我們一路疾馳,直奔梅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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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偶遇,實屬尾隨,因爲某人早就暗中查清了動向,只是還有某人不知道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