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愕然!風雪籬落看着這樣的兒子,也有一絲的驚訝,臉上也有着些微的怒意。很少見他發怒的,看來他還是很看重自己的這個兒子。
我想起了孩子出生前,那名來此的中年婦人。她好像說“夫人不行了”!瞭然!原來是因爲他的母親而遷怒於風雪籬落的,看來她的母親確實病得很重。只是當時我並不知道,那孩子的母親會真的和我一樣,也走到了生命的邊緣。
“公子,去看看吧,他畢竟是孩子!”我以最後的生命氣息,虛弱地溢出幾個字,扯出了一抹笑容,不讓他知道我馬上就會離開。
“好,你等我!”看着風雪籬落的白色身影,融入一片白色之中。我也安然地閉上了雙眸,永遠地離開了這紛繁的塵世。
天空中突然飄起漫天的白梅,和着雪花,層層疊疊捲起一根長長的花柱,然後漸漸散落下來,覆蓋在了我的屍體之上。散發着滿室的幽香。
我感到我的靈魂如同輕煙一般慢慢遊離開來,離開了那具屬於我的凡人的軀體,飄遊於天際……
所有的記憶在一瞬間清明起來——
我本是百花翁中的一棵白梅,修行千年,卻不得人形。但我卻安於這甕中的安寧,怡然自樂……
蘭君是與我同時修行的一株純白色君子蘭。修行千年,互相依賴,共同經歷着這千年的雨露風霜、甘甜苦澀。漸漸的互生了情愫!
蘭君本就不是這百花甕中平常的花草,他仙資甚高,修行刻苦,不出八百年就修成正果,幻化成了人形。但他卻並不願意離開我,仍然天天陪在我的身邊,伴我繼續修行。直到被帝君列入仙籍,尊爲蘭君,成爲掌管百花的仙君。
自此,他不再有以往的閒散,但他總會抽出時間來陪着我。不,應該是一有空就會呆在我的身邊。
“蘭君,你如今貴爲百花之主,還這樣守着我,不怕降低了你的身份嗎?”當他又一次,輕靠於我身旁時,我有些戲謔的問道。
他仰起頭,揚眉看着滿枝綻放朵朵潔白的我,輕嘆了一聲:“小白梅,你怎麼就不用功一點,照你這樣修行要到何年何月啊?”
“嘻嘻……”我輕笑,顫動了一下枝頭,讓紛紛的花瓣隨着清風,洋洋灑灑飄落於他的全身。他身着白色錦衣,潔白的花瓣落至他的全身,就那樣融爲了一體。只有那如潑墨般的緞發上的白色花瓣,顯得異常醒目。細看他,溫潤如玉的面孔上鑲嵌着一雙亮如星辰般的黑眸,俊逸而高雅。這就是他化作人形的模樣,竟然是這般好看!!
我化作一股靈氣,從我那梅樹的軀體裡脫離出來,圍着他旋轉。再看看張牙舞爪,一片雪白的自己,暗想:不知我化作人形會是什麼模樣?
“小白梅,你怎麼又出來了,我還望着你好好修行,化作人形後才能夠真正的出入自由。我們也好四處遊逛,瀟灑度日哪!”他蹙眉,無奈的看着不斷飛旋,卻只是一團青煙的我。
“嘻嘻……我覺得這樣也挺好啊,或許我們都成了仙,不一定有這般自在!”當時的我也只是一句戲言,卻不知轉眼就成了真。
“不許胡說!”他假意慍怒,“小白梅,你願意永遠和我呆在一起嗎?”
“當然,我們在一起都一千年了,那麼熟悉彼此,無論你我,少了誰都不會習慣吧!何況我們在一起一直是開心快樂的,這樣的日子多好。所以我覺得,只要蘭君能夠記住小白梅,天天來看我,我就很開心!!”我不假思索的答道。
他彎起脣角,張開手掌。我化作了一朵白梅,飄落於他的掌心,原來化作人形後的他是有溫度的。躺在他的掌心,感覺暖烘烘的。
“小白梅,你爲什麼就和其它的花不一樣呢?沒有一點慾望,這樣的安於平淡!”他凝視着我,淡淡的說道。
我不滿的在他掌心翻了一個身,佯裝發怒:“誰說我沒有慾望啊,我的慾望就是永遠和蘭君在一起!!”
“呵呵……”他開心的輕笑,“是啊,我也和你一樣。早知道,如今會這樣多的事務,就不那麼用功修行,現在我們就還時時刻刻在一起!”
我再次化作一縷青煙,飄飛而起,旋繞於他的頭頂,“蘭君,我覺得這樣也挺好啊!”
“嗯,就你容易滿足!”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軀幹,“我得走了,今天太子在月華殿設宴,令我帶上幾名花仙子前去佈置宴席。你好好用功,我晚些就回!”
我心中有些失落,但並沒有表現出來,畢竟他看不到我的表情,因爲我還沒有化作人形。我回到了梅樹之中,佯裝開心道:“哦,你去吧,我會好好用功。說不定,等你會來,我就和你一樣了呢!!”
“呵……”他顯然一副不信的表情,因爲這句話我都說了不知好幾千次了。對着我搖了搖頭,然後飛走了。
正因爲我貪玩,不夠用功,不僅千年還未成人形,就連術法也學得很差。其實,我就這樣呆在百花翁中,是最開心,也最安全的,少了仙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但我如今還是很努力的修煉,因爲我不想讓蘭君失望,我想和他一樣,能夠化作人形。他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不過這種想法很快就證實了,是不可能的。
蘭君走後,我就開始了很賣力的修煉。每次在我感到就快成功了,可是最終都以失敗告終。如是反覆,直到下午。
“嗯,這百花翁在蘭君的管理下,越是一片欣欣向榮,美不勝收啊!!”一句讚賞的話語遠遠的傳來。
“蘭君不敢居功,這百花翁原本就是一片繁華,我也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而已!”蘭君,是蘭君回來了。可是,他怎麼還帶着其它人呢?這是他第一次帶外人進來,應該此人的地位不同一般。
“蘭君不要拘禮,我說了,出來後我們就是兄弟,你比我年長,應該是我的兄長!”
“額……”蘭君似乎想說什麼,還沒有說出來。我就再一次聽到了那人的讚歎的聲音:“瞧,好一株嬌俏而靈動的白梅!朵朵潔白,晶瑩亮澤,傲立於枝頭。還有這清雅的幽香,舒心浸肺啊!!”
他是在說我嗎?我正好在修煉的最關鍵時刻,本不能分心,可當聽到此人越來越近的聲音時,就不由我不分心了。就在我以爲自己又一
次功敗垂成之時,那人竟出乎意料的向我體內注入靈力。這人的靈力不是修煉而得,而是本身帶之,那麼他就應該是與帝君血脈相承的仙帝一族。只要匯入他們靈力,再淺的修行也可以化作人形,何況我也只差那麼一點點而已。只不過帝族的人一般是不會爲他人注入靈力的。我今天也算是趕了一個巧了!!
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化作了人形。蘭君袍袖一揮,恰到好處的捲起我身旁的層層白色花瓣,用術法變作一件白色的衣衫,裹住了我原本赤裸的軀體。
那人詫異的看了蘭君一眼,可能是看出了蘭君對我異常的緊張。因爲此時的蘭君,還因爲剛纔那險險的一幕而緊皺着眉頭。
“哈哈哈……”那男子繼而大笑,對着我打量道,“真是一副好模樣啊!!”
好模樣?也就是說我化作人形的樣子還不錯了!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再扯了扯身上的衣袍,笑道:“有你們好看嗎?”
“啊!”那人的嘴呈半張狀,繼而又笑道,“你是女子,我們是男人,這怎麼相比!”
我撓了撓頭,看着眼前這個長相俊朗不凡,氣宇軒昂的男子,疑惑道:“我覺得你的模樣就很好看,也是一幅好模樣!!”
蘭君站在一旁,眉頭早已緊緊糾結在了一起,與之伴隨的還有一臉的緊張。
“哈哈哈……”他再次爽朗的一笑,“小白梅,我看你嬌俏而靈動,甚是可愛,我就賜名‘靈兒’與你,你看如何!”
“靈兒!你是說我以後的名字就叫靈兒嗎?”
“嗯!”他笑意濃濃的輕點了一下頭。
蘭君來到了我的身旁,拉了一下我的衣袖道:“還不快謝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我恍然,難道他就是蘭君曾經給我說過的當今仙界的太子,月華君!我有些愣怔的看着一臉笑意融融的太子。
“不用了,今天也是巧,竟然遇見了你,——靈——兒!看來我們的緣分不淺啦!!”他特意強調了我這個剛剛擁有的名字,顯得異常的開心。
“額,謝謝太子殿下!!”我有些彆扭的說道。原來變成人形後,有這麼多麻煩的事。
“好了,我也該回去了。蘭君,你還是送我一程吧!!”
蘭君緊蹙着眉頭看了我一眼,就跟着月華君前去了。
我對自己剛剛幻化而成的人形很是新鮮,所以完全沉浸在欣喜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蘭君早已落寞的神情。更不知道,我與蘭君的緣分就這樣走到了盡頭。
自此,月華君竟然每天都會來此。最初是與蘭君一起,漸漸的他就獨自前來。與我聊聊仙界發生的趣事,我也習慣了他的到來。至少在蘭君不再的時候不會感到那樣無聊、煩悶。
再後來,他們出去也就會常常帶上我。在仙界的其他神仙看來,我們就是三個關係極爲要好的朋友。我雖然已經幻化成了人形,月華君還在我的體內注入了靈力,但我的術法仍然太淺。所以一直都只是一個小小的白梅精靈,始終不曾納入仙籍。對此,我一點也不在意,到是月華君好像對此特別在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