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河神與山神的區別

成元旭有個特殊癖好,就是喜歡收集各種各樣,形狀獨特的石頭。

這是因爲,他在小時候,多次遭到成海毆打時,其小命之所以還能留到現在,與石頭息息相關,肚子裡的那顆小石頭功不可沒,致使他一直對石頭情有獨鍾。

因此,他無論身在何處,凡是見到奇形怪狀的石頭,他都會仔細端詳一番,若中意的話,他會收藏。

而方纔掉下山谷的那塊石頭,正是他下降時,無意間在山壁上發現的,、外觀很奇特,時而發出微弱之光,以致他‘一見鍾情’,順手摳了下來。

不過,他與石頭還沒溫存片刻,此時便與之失之交臂,令他肉痛不已,然而,路還是要走下去的。

又下降幾分時,忽然間,有個影子映射在他面前的山壁上,如鬼魅般突兀,若死神般陰寒。

成元旭瞳孔猛地收縮,立即轉頭向後看,雙目登時睜大,張口結舌。

影子的主人,是一位童顏鶴髮,慈眉善目的老者,身穿藍白相間的長袍。

其氣息返璞,腳踏白雲,白髮隨風飄舞,宛若仙神。尤其是,他的一顰一笑,令人有種賓至如歸之感。

“年輕的少年喲,你掉的是這塊金石頭,還是這塊銀石頭,還是這塊五彩石呢?”

老人眯着眼睛,笑着開口,聲音很有磁性,和藹可親。

說話間,老人取出金銀兩塊石頭時,成元旭臉上並未出現異樣,無動於衷,甚至還覺得此事古怪,立時提心吊膽。

“我選哪個都可以?”

可是,當見到老人拿出五彩石後,他的戒心瞬間潰散,雙眼爲之放光,利慾薰心。

“是的。”老人莞爾一笑。

“咳咳,不知您是…?”

聞言,成元旭神色一正,清了清嗓子,恭敬問道。

其實,他很想直接開口索要五彩石,卻又不敢失了禮數,萬一給對方留下壞印象,進而反悔,不把石頭給他,那他沒地兒哭去了。

“吾乃山神是也!”老人付之一笑,開口迴應。

什麼?成元旭眼皮直跳。

神?這世上還有神存活?

這一剎,他目瞪口呆,宛若遭受雷擊,魂驚魄落。‘若有神,可有仙?’他不禁自問。

“前輩,還有…別的嗎?”

片響後,成元旭還是將信將疑,因此纔有此一問。

五彩石,乃稀世珍寶,即使在上古時,都是罕見之物,若老人能拿出更好的,他便相信對方是神。

老人愣了下,以爲成元旭是想要回掉下的那顆石頭,臉上的笑容隨之收斂,似是失望。

“呃…有的,還有塊七彩石。”

可是,老人雙眸忽然一閃時,立即收回三顆石頭,反手一晃,手上頓時出現了一塊七彩繽紛的石頭。

“發生了什麼?他怎麼停下來了?”

深澗上方,衆人神色迷惘,目露異色。

他們發現,成元旭居然不繼續往下了,而是把頭向後轉,不知在幹什麼。

“他好像跟什麼人在說話?”

這時,宋浩軒從人羣中走出,目露晶光。

“人?可是他後面沒人!?”

聞言,衆人迷惑後,繼而軀體一震,頭皮瞬間發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噓。

反觀成元旭,當見到七彩石後,眼睛發直,口中橫流,垂涎三尺。

而老人的臉上,方纔收斂的笑容瞬間迴歸,燦爛如初,目露希冀。

“前輩,還有別的嗎?”

可是,下一刻,成元旭臉色恢復如常,悻悻問道。

所謂貪心不足蛇吞象,正是成元旭此刻內心真實的寫照。

其實,他本是想問,還有沒有比七彩石更好的,可是思索下,又不敢太冒昧,畢竟兩人素昧平生,若引起對方的反感那就得不償失了。

可怪異的是,聽到此話,老人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隨之搖頭嘆息,言辭惆悵,面色愁苦。

“多少年了,凡是取下那塊石頭之人,均是貪心之輩,無一例外,無一倖免。”

“爲什麼人族還有這麼誠實的人?爲什麼?”老者仰天悲呼,神色不忿。

“可恨那幾個老不死的,逼迫老夫定下協議,否則我絕不會放…呃…咳咳,哎…罷了罷了,你走吧!”

說話間,老者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急忙乾咳了兩下,隨之深深注視了成元旭一眼後,拂袖一揮間,消失於無形。

聽到老者說他誠實時,成元旭愣了下,隨即明悟,並沒有聽到老人最後一句話。

“誒,前輩,您誤解我的意思了,誒,您別走啊,我是很貪心的!神啊,回來,回來…你給我回來…”

成元旭朝深澗低吼,叫聲撕心裂肺,臉色懊悔不已。

我很誠實?

一股無奈襲來,成元旭搖頭苦笑,心中自嘲。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他所說,他的確很貪心,只不過太天真了,不曉得七彩石已是至極,自以爲還有九彩石什麼的,無的放矢,白白錯失了莫大的‘造化’。

而老者的言下之意則是,他以爲成元旭一而再,再而三刁難,是想要回掉下深澗的那塊石頭,也白白浪費了‘機緣’。

由此可見,他二人,都很傻很天真。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成元旭的叫聲太痛苦了,似是肝腸寸斷,不僅震動了深澗,滔天的回聲也直衝天際,既寒了大家的心,又驚了他們的魂。

“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人羣一陣騷亂,內心發怵時,臉上盡是驚恐,更不敢冒然行動了。

可是,半響後,成元旭終於又動了,繼續沿順鐵索爬下。

“山神啊,你腦瓜蠢笨也就算了,居然還這麼吝嗇,你看看人家河神,待確定樵夫是誠實之人後,無論金斧銀斧,還是滿是缺口的破父,皆一併予之,而你呢?你既然以爲我誠實,那你做了什麼?”

成元旭心中不忘咒罵山神,目露鄙視。

“什麼山神?我看就是個憨神,不將七彩石予我也罷了,連我掉的那塊石頭也不給回我,可惡!”

他心中,不停腹議。

“怪不得有傳聞稱,山神與河神不合,當時我還嗤之以鼻,如今我明白了。”

“所謂,水滴石穿,水漫金山,乃說明人家河神聰明,肚量大。而‘開門見山’,原來是說山神太蠢,堵住了愚公的門口,甚至他心胸又太狹隘,把愚公‘逼上梁山’,惹怒愚公,才造成了‘愚公移山’。”

成元旭順着鐵索滑落的同時,也一直髮着牢騷,臉色好不委屈。

隱隱間,他似乎對那老人的身份深信不疑,真以爲對方是山神了。

殊不知他方纔正處於生死邊緣,若不是老者憨傻,恐怕他早已身首異處了。

“我的七彩石!”

無奈時,他依舊下滑,越往下,陰風越寒,火氣更盛,可他的精神有些恍惚,早已沉浸在心痛之中,心中不停呼喚七彩石,念念不忘。

外界的一切,他不管不顧!

又過了半響,當他離聚寶屋只有十尺之遙時,他才收起了埋怨之心,侃然正色。

“成元旭,納命來!”

忽然,一句冰冷的聲音自虛空傳來,言辭之中,戾氣盡顯,殺意滔天。

愣神間,咻的一道厲聲呼嘯而來,宛若鳳鳥怒鳴,聲音十分尖銳,萬分刺耳。

人們擡頭仰望時,只見一束光破空而來,宛若星辰隕落,氣爆聲轟轟而鳴,尾隨攝人寒芒,簇簇墜落深澗,直奔成元旭。

奪命針?

一些有眼光之人,身軀一震,眼珠一突,失聲驚呼。

成元旭大驚,心底升起了強烈的危機,一時手足無措。

岌岌可危時,他一咬牙,一手抓住鐵索,而另一隻手則騰出來,單手掐印,口中唸唸有詞,嗡的一聲,天地顫慄,八方靈氣滔天而來。

緊接着,他閉目凝神,引導這些靈氣會聚於掌心。

依稀間,他的右掌變幻,五指成峰,掌心化山身,宛若小型五指山。

小山之中,一片荒蕪,寸草不生,莽荒之氣四溢,似是堅不可摧。

轟!!!

銀針眨眼及至,氣勢銳利,成元旭右掌所化之山不敵,被一舉爆開,整條手臂跟着遭殃,血肉橫飛。

噗…

失去了右臂,他體內氣血一陣翻滾,噴了一口鮮血。

若不是他巧妙的那套無名體術,將所有的靈氣薈於右掌,恐怕爆開的便是他的肉身了。

鮮血不停地順着斷臂往深澗滴落,血腥氣瀰漫,恍惚間,深澗底端似乎有歡呼聲,仔細一聽,又似幻覺。

見此,很多人瞠目結舌,成元旭的肉身有多強悍,他們均曾親眼見證,可無視脫凡境的任何攻擊。

然而,強大如他,以右掌爲代價,才堪堪擋住了那根銀針,若換作他們,後果將如何?想想都讓人瘮的慌。

可是,這裡的那些師兄師姐,卻是驚呆了,眨巴眼睛,難以置信。

他們也是外門弟子,當然也聽過成元旭的名號,由於有的人未曾親眼所見,所以對其傳聞,並不盡信,認爲有點誇大其詞了。

又怎會想到,這個少年,居然能在奪命針下而不死,猶如夢中,不禁令他們肅然起敬。

奪命針,以血玉爲輔,引煞氣煉造,其威力,比魔念丹還恐怖十倍,結丹以下,必死無疑!

古往今來,從無例外!

“誰?出來!”

成元旭左手死死地抓住鐵索,猛地擡頭時,目光如炬,橫掃虛空。

然而,虛空寂靜無聲,無跡可尋,很有可能是,來人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死吧!”

忽然間,虛空又傳來一道聲音,依舊冰冷至極,卻少些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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