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759米 是不是我死了你覺得空氣都乾淨了很多
唐小諾的視線在落到她的身上時還是忍不住蹙起眉,“西蒙說你私自行動,說吧,”她頭痛又疲倦,臉色顯得很憔悴,“怎麼回事。”
葉離很年輕,年紀可能比她還小几歲,她滿身是傷但是一雙眼睛除了謙卑便是平和,“我知道您想跟您的丈夫離婚可是他不肯,墨門跟里昂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能起直面的衝突,我會供認這次的事情是我本人的意思——那兩個人也不是墨門的人是我私下請的幫手。”
她孱弱的聲音透着一股無形的堅定,“在包廂的時候,我不應該心軟那一下打偏那一槍,否則您現在已經跟他擺脫關係了。”
?;唐小諾看着她,“我不明白。”她頻繁的摁着眉骨,“我沒有……要他死,我跟他關係再怎麼差,他也是我女兒的父親,我不可能……”
她不可能,恨不得讓他死。
葉離擡起狼狽兮兮的臉,眼神直視她,臉上帶着笑容,卻輕茫苦澀,“這麼多年……我第一次看到墨少,真心實意的喜歡誰。”
唐小諾怔住了,“墨夜要你動手的?”?;
“不是,誰的命令我並不清楚,到我這一層只負責執行,但是不是墨少,”葉離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我猜大概是您的父親……”
“你擅自行動是什麼意思?”
葉離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上面派我……以我一個人的本事怎麼可能成功暗殺凱撒。”她看了唐小諾一眼,低聲道,“我利用您設計又請了幫手才能成功。”?;
應該說,原本是可以成功的。
唐小諾用她可能已經生鏽了的腦袋整理了一下思路,過了三分鐘,或者五分鐘,“我爸派你暗殺凱撒原本的意思並不是要他死,但是你因爲主觀意願想讓他死所以設計了周密的計劃,”頓了頓,她的語速放得無比的緩慢,“你覺得……墨夜喜歡我……凱撒死了……我就能高枕無憂的跟他在一起沒有障礙……所以你這樣做……”
最後她擡起眸,看着女子短髮下狼狽平和的面頰,輕輕的笑了笑,手按住額頭,“你喜歡墨夜。”
違背上司命令,不惜以身犯險,明知道會成爲棄子。
唐小諾往後面退了一步,淡淡的道,“你知道你這麼不管是成功還是不成功總要留下這條命嗎?”
“知道。”
“既然知道爲什麼這麼做?”
“我在墨門長大,這一生都註定要獻出來,但是墨門這麼大,多一個我還是少一個我都不重要,”葉離說到之類,將視線收了回去,低頭看着潮溼的地面,“有生之年,我想爲我所愛的人做一件我能做到的事。”
她看着站在面前容顏精緻美麗的女子,聲音很輕的道,“唐小姐,我不是您,我沒有能被他需要的地方。”
她們之間,天壤之別,相差得太大。
唐小諾走出囚室,西蒙已經代替了之前路卡的保鏢等在外面,“小姐。”
冬日的夜空,沒什麼星光,零零散散的不成光線。
她一個字都沒說,徑直上了車,“走吧,回醫院。”
…………
躺在沙發上,半抱半枕着厚而軟的枕頭,身上只蓋了薄薄的毯子,爲此病房的暖氣開得很足,也很安靜,唐小諾是被上午的陽光刺醒的。
眼睛睜開的瞬間一下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正對上不遠處男人靜靜注視她的眸光。
“醒來了。”
“怎麼睡在沙發上?”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前者是迷迷糊糊的沙啞,後者則是低沉帶着模糊。
唐小諾將身上的毯子拿開,摸了摸腦袋就起身走了過去,眼神在他的身上打了一個圈,“醫生來檢查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我叫醫生過來……”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爲男人始終深沉而沉靜的眼眸。
她閉了閉眼,隨即睜開看着他,“怎麼這麼看着我。”
之前應該是有護/士或者看護進來過了,因爲看天色現在大概九點了,他並不是躺着而是靠在墊得高高的枕頭上,半響,男人才溫淡的開口,“我餓了,你去買點早餐給我吃。”
唐小諾點點頭,走到洗手間花了五分鐘簡單的洗漱了一番把頭髮都放了下來然後就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在等待服務生打包的時間裡,她拿出手機想看時間卻看到上面顯示的好幾條未讀短信,手指點開,三條短信全都來自西蒙。
唐小諾一條一條的翻過,十秒鐘後手指握着手機轉身就往醫院的方向快步走去,身後傳來前臺的聲音,“小姐……您的粥……”?;
病房的門被突然推開,路卡在那差點嚇了一跳,“少夫人您回來了……早餐呢?”
凱撒靜靜看着女人稍顯凌亂的發和有些喘的呼吸,“路卡,出去。”
“是二公子,”路卡點點頭,“那女人直接解決是嗎?”
男人眼角眉梢沒有任何的變化,“嗯。”
唐小諾走過去在他的牀邊停下,低頭看着他眼神帶着複雜的底蘊,“凱撒。”
“我的早餐呢?”凱撒擡起眼睛看着她,語調沒什麼很大的波瀾,“我傷成這樣,你還打算虐待我?”
“對不起,剛纔接到短信急急忙忙的回來所以忘記拿了。”
“哦?”
女人貝齒咬了下脣瓣,“你讓路卡處理誰?”
凱撒淡淡的回答,“昨晚的殺手。”
“凱撒,”她站在牀邊,有些艱難和緩慢的開口,“能不能先留她一條命?”
?;“小諾,”他受傷太重又剛剛動過手術,能說話就已經是很辛苦了,幾乎沒辦法動彈否則會牽扯到身上的傷口,“處理掉她,這件事情就過去了。”
他看着女人有些蒼白跟憔悴的容顏,聲音因爲沒什麼受傷力氣所以被壓得很低,比平時虛弱很多,聽上去淡淡的,“你總不希望上升到墨門跟里昂家的恩怨來,那樣就不是一兩句話能處理跟解決的。”
唐小諾看着他,有氣無力的喚了一句,“凱撒。”
“過來。”男人眼睛裡的神色變了好幾度,嗓音漸漸覆上一層壓抑,“坐到我的身邊來。”
女人站了一會兒,還是依言坐了過去。
“這件事我只處理出鏡了的三個人,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找墨門的麻煩,小諾,”他再度重複,“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嗯?”
他不追查,也不追問,也不多想,處理該處理的人,養好傷照舊繼續之前的生活。
“凱撒,”唐小諾覺得自己今天叫了好多次他的名字,“葉離她……只是一個殺手奉命辦事而已……”
“唐小諾,”男人因爲失血過多和受傷過重而顯得蒼白的臉龐終於降下了溫度,“我爲你擋的子彈和放的血還不夠你不提這件事?”
雖然虛弱,但是他眉目間浮起的戾氣跟陰鷙半點沒有少,反而使得氣場愈發的顯得可怖,低沉的字眼砸了出來,“爲了我們和我們的女兒,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那三個人和發生的事情,”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重,凱撒靜了幾秒鐘,才溫和的重新開口,“乖,去給我買早餐吃。”?;門外就守着隨時候命的保鏢,剛纔路卡來了又走了,他偏偏非要讓她買。
“凱撒你在養傷我不想耽誤你的身體,所以那個殺手的事情我們挪後在談,現在,至少,你別處死她了。”
男人終於挑起眼皮看着她,忽然扯開薄脣笑了,陰柔的語調覆蓋着濃重的自嘲跟諷刺,“唐小諾你跟我說說,那個女殺手到底是什麼級別的人物你在這裡跟我說了這麼久,”瞳眸像是淬了冰,“是什麼級別的人物重要到唐大小姐你親自開口,據我瞭解她沒跟你沾親帶故什麼的。”
“還是你覺得,”他笑了笑,低低的道,“那幾槍沒能如願的殺了我,所以你巴不得迫不及待的在我心上補上幾刀?”
唐小諾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識的側開視線,然而下一秒手腕就被人攥住,她整個人都被往前面拖了半米,“你不是忘記了嗎?”男人在她的耳邊冷笑,“唐小諾,既然忘記了我究竟做了什麼讓你巴不得讓我去死?”
“是不是我死了就不用絞盡腦汁的想着離婚?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毫無障礙的帶着我的女兒嫁給別的男人重新開始幸福的生活?是不是我死了你覺得空氣都乾淨了很多?!”
“不是……我沒有……”
“沒有?沒有什麼?”凱撒如今的身體是絲毫不能用力甚至是不能動彈只能靜養的,可是他掐着她手腕的力道不比平時少半分,“好,我聽你說你沒有,你現在就說昨天的事情跟你半點關係都沒有,你不是故意把我叫到那家西餐廳定那個包廂故意拿自己做誘餌的,說啊!”
最後兩個字,帶着狂怒的低吼,眉目間的情緒就像是深夜波濤邢洶涌的海。
傷口毫無疑問的被崩開了,漸漸的染紅染溼了藍白相間的病服。
他今天早上天還沒亮就醒來了,睜開眼看到的是天花板,然後聽到病房裡她的呼吸,側過臉看到她憔悴又皺着眉頭很不安的躺在沙發上時,就已經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