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凌晚轉頭時纔看到,鬱隆義的身側還有一個男人。 他的眉眼與鬱靳弈有些像,卻邪肆得多。
他叫鬱靳弈哥,難道就是那天鬱隆義所說的靳責?
鬱靳責的長相併不差,但眼神和語氣都不討喜,聽着讓人反感。卓凌晚沒有爲自己辯解,以前在哪裡她不知道,但有記憶的三年卻是在豪門度過,自然知道對方若不認可你,無論怎樣解釋都無用的道理。
或許是鬱靳責的話起到了作用,鬱隆義的臉色更難看一份,出聲道:“這裡沒你什麼事,我想單獨和卓小姐談,你到外面去等吧。”不好聽的話是對着鬱靳責的,不好看的臉色卻是對卓凌晚的。
卓凌晚此時才意識到,鬱隆義的到來是爲了自己,她略爲不安地捏了捏指頭,並沒有表現出太多。
鬱靳責也不強留,自己推着輪椅走出去,卓凌晚此時才注意到,他的雙腳似乎不會動。他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看七月,朝他伸出了手:“走吧,跟叔叔一起出去,叔叔帶你去找遲遲。”
七月把身子全都縮在了卓凌晚身後,根本不去接他的手。鬱靳責不再說話,但卻從鼻子裡撇出了鄙夷和不屑。
就衝着他這種行爲,就相當令人反感!卓凌晚把七月交給了玉嫂,不忘囑咐她:“不要帶他去他不喜歡去的地方。”
鬱隆義的眉頭又是一折,自然以爲她是個挑撥離間的能手,對着她的表情又難看了許多。
室內,安靜下來,只剩下她和鬱隆義。
鬱隆義再次開口:“我兒子說要和你結婚?”
卓凌晚略遲疑,還是點了頭。
“你覺得自己配得上他嗎?”
“……”
她擡頭去看鬱隆義。鬱隆義慢慢地掏出一疊資料擺在她面前:“離過婚,身份不明,還曾以變性人的身份活了幾年,卓小姐,你這樣的身份,莫說現在,就算真的生在卓氏,我們鬱家也是不會接受的。”
他說得很直白,話也很難聽。卓凌晚的臉微微白了白,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依然沒有接口。
“相信卓小姐不是爲了我鬱家的錢而來的,但卓小姐也是經歷過失敗感情的人,自然應該知道,感情和結婚是兩碼事。我們鬱家的媳婦除了要出身高貴,還要感情清白,像你這樣的女人,坦白說,只能成爲坊間的笑談,降低我們鬱家的身份!所以,我不希望結婚的事情發生。卓小姐有什麼條件可以儘管提,我會盡可能地滿足你。”
卓凌晚的身子晃了晃,她是可以找出許多話來反駁鬱隆義的,但鬱隆義的話沒有一句是無道理的,她的反駁只把自己變成一個不懂禮節的刁鑽女人。
她低了頭,默默地聽着,再多的責難都接受過,何怕他這些話?她不得不慶幸自己早就經歷過,練就了金鋼不壞之身,否則還真會被鬱隆義的話惹怒。
“卓小姐,你提條件吧,不論是錢財還是其他方面,都可以。”鬱隆義一副要快刀斬亂麻的架式,逼着她開口。
卓凌晚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輕呼:“鬱伯父……”
“是誰允許你未經我的同意就私自進入我的地盤的?又是誰讓你對我的女人指手劃腳的?”不客氣的聲音突然傳來。鬱靳弈不知何時到達門口,臉繃得相當難看,與鬱隆義相對。
看到站在鬱隆義面前無助的卓凌晚,他幾步走了進來,將她收入懷中,保護欲相當明顯。
鬱隆義被他無禮的話激怒:“你就是這麼跟我這個父親說話的嗎?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爲了你!”
鬱靳弈冷了臉:“如果您真是爲我好,就請不要找無辜的人談條件。跟凌晚在一起是我的意思,和她結婚,也是我的決定,有什麼事跟我直接談。”
鬱隆義的臉繃得難看到了極點,連掌背的青筯都暴了出來。鬱靳弈完全忽略,只低頭在她耳邊道:“先上前休息一會兒,我等下上來。”
“這……”
“乖。”
他主動一推,將她推向樓梯,給了她一記“你放心吧”的眼神。卓凌晚知道,自己起不到任何作用,不如避開。她默不作聲地上了樓。
談話的結果不知道如何,總之最後,以鬱隆義離去作結。卓凌晚看着鬱隆義吐着尾氣離開的車子,心中終有些不忍。她不知道鬱靳弈和自己的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父子相向,並是她所願意見到的。
親人不詳的她,更期盼親人間的和睦,不想鬱靳弈和鬱隆義爲了自己的事鬧成這樣。
她的心,一時沉甸甸的。
鬱靳弈不久後上來,臉上展露着慣常的高貴和柔軟,沒有把真實情緒展露出來。他習慣性地伸臂,將她環住,很享受這種與她相擁共浴陽光的感覺。
“我們結婚吧。”他道。片刻,把卓凌晚的身子扳了回去,從袋中掏出一枚漂亮別緻的戒指:“這是我親自設計的一生一世對戒,戴着這隻戒指,跟我結婚。”
那戒指美得惹人眩目,卓凌晚看得眼睛都直了。鬱靳弈掬起手,將戒指套進了她的指中,竟不大不小,剛好合適。她這才憶起,這些日子,他沒事總會把玩她的手指,量了又量,大概那時就在準備戒指了吧。
雖然到如今都不是特別清楚鬱靳弈爲什麼要看上樣樣都特別糟糕的自己,但她的心早已沉淪,做他的新娘,是她最大的心願。
只是……
她再看了一眼窗外,最後卻沒的點頭,只是主動去握他的掌,“不管怎樣,都先緩一緩好嗎?結婚是大事,我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鬱靳弈的表情有些僵,神情也有些嚴肅:“結婚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但是,至少不要和你父親鬧得太僵,等你們之間的關係緩和一些,我們再結婚好嗎?”
鬱靳弈雖然不是很開心,但最終還是同意,對於卓凌晚的祈求,他向來沒有抵抗力。卓凌晚主動撲進他懷裡,將他擁住:“謝謝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一個沒有任何親人的人,總不希望看到親人反目。鬱靳弈,你以後就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可不想看到你也像我這樣孤單。”
鬱靳弈心底的不快最終被她這句話全盤瓦解,伸臂撫她的發:“我聽你的,儘量緩解和我父親之間的關係,但你要向我保證,下次再遇到他的刁難,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還有,鬱靳責那個人,要離他遠點兒。”
“知道了。”她聽話地點頭。
不過,並不是她有意遠離,就會真的遠離。鬱靳責在第二天再次到達了東宇別墅,還帶來了一個和七月差不多年紀,卻極爲囂張的女孩子遲遲。
“這是我的,這是我的,這些全都是我的!”她一到來,就掙開了鬱靳責的掌控,衝進七月的房間,把他的玩具都丟了出來。
看着自己的領地受侵,七月紅了眼,衝進去就和她打了起來。
“喂,七月!”七月的身子骨向來弱,女孩子的個頭比他高出不少,卓凌晚擔心他吃虧,想要去勸架。鬱靳責一伸臂,將她扯住,阻止了她的步伐。
他是個男人,雖然坐在輪椅上,但力氣極大,她被扯得動彈不了。
“你想幹什麼!沒看到孩子在打架嗎?”卓凌晚有些抑制不住脾氣,吼了起來。
他扯起了脣角,整個人邪肆不已:“他不過是你的繼子,擔心什麼?”
“不管是什麼,他都是個孩子!”卓凌晚用了全勁,也不怕扭傷自己。鬱靳責最後鬆了手,由着她衝進去。
裡面的七月和遲遲打得不可開交,雖然遲遲身高佔優勢,但七月勝在取巧,倒也沒有吃什麼虧。卓凌晚將兩人拉開,不客氣地去批評遲遲:“到別人家隨便拿東西,這是沒禮貌的行爲。你若再不老實,我現在就把你丟出去!”
遲遲暴紅了一雙眼,卻到底明白自己敵不過眼前的卓凌晚,收了手。鬱靳責從外面進來,拍起掌來。
卓凌晚扭頭過來瞪他,“沒事就帶着你的孩子離開!我們不歡迎你們!”
“這就是我和鬱靳弈,他高大勇猛,能打能鬥,就算打得頭破血流,卻永遠只有挨批的份。而我,雖然弱小,但有智慧,就算沒有受傷,都會得到一大堆人的同情。卓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個世界上,贏的不一定是強者,輸的也不一定是弱者,所以,鬱靳弈遲早有一天會把拿走的東西拱手還給我的,你覺得到時一文不名的鬱靳弈還有吸引力嗎?那樣的他,怕是連我這個瘸子都比不過!”
他並不離開,而是慢吞吞地發表這樣一番言論,把自己和鬱靳弈的關係與眼前兩個孩子作比。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沒有接他的話,直接問結果。
“當然是來提醒你的。”鬱靳責說得理所當然,“現在還來得及,別到時傷人傷己,得不嘗失。”
“提醒完了,你可以走了。”鬱靳責的每一個表情都讓她厭惡,她只想快點把他趕走。
這一次,他聽了話,朝遲遲點了點下巴,往外滑動輪椅。到達門口時,又忽然停住:“聽說卓小姐失過憶?卓小姐就沒有想過找回來嗎?找回來了或許會有巨大的發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