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出血?
夜羽凡霍然想起了見面的昨天晚上,一輛車朝她疾馳而來,是羈景安不顧自身安危把她拉到身後……結果,他卻被那輛該死的車給狠狠撞上了!
內臟出血一定就是這樣造成的。
“都怪我,是我害了他,嗚嗚……”
夜羽凡再也承受不住心裡滔滔的懊悔與自責,靠在雪白牆壁上,哭得不能自抑。
顧司迦有心要說道說道夜羽凡幾句,教導她以後別再任性折磨景安連帶着折磨了這麼多人,但看她傷心得淚眼婆娑兩眼通紅,到嘴邊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蹙起清雅的眉頭,輕聲說道,“別哭了,我給景安仔細做了檢查,他不會有事的,就是要多受些苦頭。”
話音剛落,手術室門開了又關,一名中年男醫生急匆匆走到顧司迦身邊,剛要開口稱呼顧院長,被對方清清淡淡地掃了一眼,連忙直奔主題說明情況,滿臉焦灼地低聲說道,“羈先生流血過多,他是罕見的熊貓血型,但是醫院裡備用的血袋不夠,怎麼辦?”
“差多少?”
“300ML。”
聞言,顧司迦立刻皺緊了眉眼,溫潤的俊臉第一次出現了焦急之色,攥緊拳頭狠狠地一拳砸在牆壁上,震得天花板上的吊燈搖搖晃晃,人的身影也跟着扭曲搖擺,閃得每個人心生驚慌惶恐。
熊貓血漿本來醫院一直都庫存很足,但二樓產房臨時送來了兩個都是罕見熊貓血型的產婦,剖腹產時候大出血,用掉了很多庫存,導致現在羈景安需要足夠的血漿時,卻已經不夠用。
再去別的醫院調用血漿,最快也要兩個小時,時間上只怕是來不及……
難道景安真的要在自己的醫院裡有個三長兩短?
顧司迦沉沉閉了閉眼,不敢再往下想。
夜羽凡看着那個醫生走出來,跟顧司迦耳語了幾句後,就見兩個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到了極點,猜想一定是跟羈景安的病情有關,那顆擔憂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她胡亂地擦了把淚眼,還沒開口,淚水又馬上順着眼角滾滾滑落,怎麼止都止不住,索性不擦了,瞅着明顯不對勁的顧司迦,忍着撕心的疼痛,啞着嗓子輕輕地問,“顧醫生,是不是羈景安發生什麼事了,你能不能告訴我?”
被她一問,顧司迦心底立刻不太好受,差一點又想責備她,但見她淚流滿面眼巴巴瞅着自己,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樣,又實在不忍心責備,從口袋裡掏出白色手帕遞了過去,示意她擦擦淚水,“景安急需輸血,但庫存的血漿不夠。”
血漿不夠會怎麼樣?
夜羽凡接過白色手帕,擦了擦眼睛臉頰鼻子和嘴脣,擦乾淨後,睜大紅腫迷濛的淚眼看向顧司迦,不知其解。
她是個醫學盲,對會造成的後果一知半解。
“血液提供不足,景安也許會因爲體內失血過多而……死亡,很有可能會躺在手術檯上一睡不起。”顧司迦看着她迷茫的臉,修長手指用力摁向太陽穴,特別焦慮。
兩個人明明是景安有情夜小姐有意的,就因爲一個沒有說開來的誤會,造成這樣重大的後果,簡直是心累。
大家都是成年人,就不能心平氣和麪對面好好溝通?
即使是六年前境況最艱難的時候,景安也從來沒有受到過像這次這樣重大的身體傷害……
可見,情之一字,最是傷人。
眼前的夜羽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景安又好得了多少?
鬧成這般,何必啊!
顧司迦拍了拍夜羽凡悲傷抽搐的小肩膀,長嘆一聲,“別太難過了,景安走過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不會在這麼點事情上面栽倒的!我讓方同在這裡陪你,我必須馬上去給景安找救命的血漿。”
夜羽凡擡頭,嘴脣哆嗦地問,“他是什麼血型?”
“Rh陰性血型。”顧司迦嘆息,“這種血型全華夏國只有0.12%左右。”
擁有這種血型的人太少了,看來得運用桐城所有的媒體把這些人以最快的速度召集起來給景安獻血。
只要有人願意捐獻,至於報酬……
以景安的財力,還不是小case一樁。
短短几秒鐘,顧司迦已經想出了效率最快能把事情幹成的辦法。
實在不行,就去把莫雨柔那個女人給強行拉到醫院替景安輸血。
畢竟在顧司迦認識的人裡面,唯一知道只有莫雨柔是與羈景安相同血型的。
夜羽凡渾身陡然一震,心口突突狂跳,擡手撫上紛亂跳躍的胸口,呼吸急促起來,“我就是。”
“你真的是?”顧司迦喜出望外,又不太確信地上下打量夜羽凡,“再告訴顧哥一遍,你真的是Rh陰性血型?”
“是,我是,我真的是。”
夜羽凡一連說了三個“是”字,臉上是千真萬確的表情。
“太好了,景安有救了,夜小姐,謝謝你!行,你跟我來。”顧司迦拉着夜羽凡就往血液室走去,越走速度越快,最後夜羽凡要用力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有了夜羽凡提供的一袋血漿,顧司迦立刻重新穿上消毒防菌服白色口罩和手套衝向了急診室。
四五個醫生圍在手術檯邊,聚精會神地忙碌,羈景安的手術進展得很順利。
三個小時後,終於門框上面的紅色指示燈滅了,昭示着手術完畢。
“夜小姐,醫生馬上要出來了。”
看見方同的神色驟然緊張,夜羽凡虛弱地靠在牆角的座椅上面,也跟着緊張得臉色煞白,手心裡冒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終於,急診室的兩扇門被人從裡面緩慢推開。
“羈景安……”夜羽凡努力撐起身體,失血過多的臉龐,更是慘白得不成人樣,走兩步重重喘氣幾聲,虛軟地奔向護士剛剛推出來的推牀。
那個霸道不羈的男人,眼眸緊閉,悄無聲息躺在上面,眼窩深陷,五官瘦削了一大圈,鼻子裡插了一根透明的呼吸管子,手上,身上,到處插滿了透明的管子……
安靜得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