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一邊在心裡罵自己嘴賤,一邊調整思路,說道:“靜語書~記,我在諸周縣工作了整整二十年,對這裡的山山水水都充滿感情。”
王靜語不失時機地小拍一馬:“周書~記情牽諸周,心懷天下,是我學習的榜樣。”
周山擺了擺手,微笑道:“我在諸周擔任過多年的縣委書~記,有些心得和你分享一下。”
爲了緩和氣氛,他和王靜語說話時一直臉帶三分微笑。然而,王靜語卻戒心大起。有句話不是說,臉上笑嘻嘻,不是好東西?
不過,心裡想的和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同,王靜語一臉愉快地說道:“周書~記的寶貴經驗是我們搞好諸周工作的可靠保證,我要認真學習周書~記的經驗。”
周山將手指在空中連連虛點,說道:“縣委書~記的主要工作是正確把握全縣的發展方向,進行宏觀領導,具體的工作要靠底下的幹部去貫徹實施。所以,選好乾部、用好乾部非常重要。就和打麻將一樣,你要不斷地將好牌留下來,將壞牌打出去。”
周山妙語連珠:“那麼,什麼纔是好牌?什麼纔是壞牌?打過麻將的人都知道,牌好牌壞就看打牌人要打什麼牌,怎麼將這些牌組合起來。這麼說吧,諸周本土幹部有許多突出優勢,他們熟悉地方工作,團結協作精神強烈,對於會打牌的人來說,有了他們。就像起手就摸到一副好牌。”
說完,端起杯子喝一口茶。讓王靜語細細體會。他把話說得這樣白,如果王靜語裝糊塗,就是不準備合作了。那麼,他將採取另外的方案。
王靜語思忖片刻,說道:“周書~記,您的比喻非常形象。不過,我打麻將一直不打清一色的,清一色太難打。胡不了牌。”
周山心道:“這倒可以理解,如果用清一色的諸周幹部,她自然不樂意。”
於是,周書~記點了點頭,理解地說道:“不打清一色,就打混一色嘛!混一色容易胡牌,分數也很大。”
豈料王靜語說道:“周書~記。我一個女同志,能力有限,清一色、混一色都不會打。”
周山臉色一凝,不悅地問道:“那你打什麼牌?”
“垃圾胡。”
“垃圾胡?”垃圾胡就是什麼花色的牌都有,聽她的口氣,諸周幹部的使用比例不會太高。周山有些不滿了。語重心長地說道:“靜語書~記,垃圾胡太小了,難以出成績,出戰果。別辛辛苦苦胡了十幾把,被別人一副大牌就贏了走。”
王靜語神定氣閒地說道:“我是女同志嘛。就這點能力,垃圾胡打起來容易啊。哪張牌有用就用哪一張,不管是萬字、條子、筒子,前提是讓我覺得有用。”
見周山臉色不好看,忙補充一句:“這也是顧書~記的意思。不過,我倒是想試試胡一副大牌,混一色、碰碰胡之類。”
這句話有多少可信度,周山心裡沒底。想了想,他換了一種方式,耐心地說道:“靜語書~記,我們許多幹部,一直在一個圓上運動,繞了一圈又一圈,可能一輩子都繞不出這個圓。其實,他們不明白,圓上的
每一個點,都可以作切線運動,飛出這個圓圈。”
領導就是這樣,故意把話說得高深莫測,讓下面的幹部去琢磨。
王靜語明白,周書~記的意思是說,如果她不配合他的工作,一輩子只能在處級幹部的圓圈上運動,上不去了。以他分管黨羣的市委副書~記身份,自認爲可以說這句話。
王靜語想起葉之然定下的策略,先用溫水煮青蛙辦法,消耗對方實力,同時又不讓對方有過於激烈的反應;等條件全部成熟之後,再以雷霆萬鈞之勢予以解決問題。所以,這時候應該緩和雙方關係了。
於是,王靜語裝出突然間被周書~記的神功打通了五經六脈一樣,悟性大增,討好地說道:“周書~記,那個,我先前沒理解你的關懷之情,現在纔有所醒悟。這樣,只要諸周幹部不和我唱反調,我儘可能使用他們。”
周山臉色陰晴不定,他算領教她的能力了,裝蒜和演戲的水平一流,胸中又大有丘壑,李德軍根本不能和她相提並論!
姓曹的!顧松林怎麼找了一個這麼厲害的幫手?這樣的人要是能爲我所用,紹安豈不都在掌握之中?
周山居然生出一絲愛才之意,循循善誘道:“靜語書~記,當領導幹部的,僅僅靠政績不行,還要看得清形勢。形勢比人強吶。站錯了隊伍,很可能忙忙碌碌一生都是在他人做嫁衣。我是很欣賞你的才能的,市委組織部洪部長也會欣賞你的才華,杜書~記、張市長、李局長等等都是愛才若渴的人。只要你把諸周的工作理順了,穩住,市委就會向省委推薦你的。”
“而且,”周山透露道:“市委已經將諸周撤縣建市報告上交省政府,到時候,諸周市委書~記會兼任紹安市委常委,靜語書~記,就看你的表現啦。”
利誘,赤裸裸的利誘。
一方面舉市委組織部長和杜書~記等常委的名字,一方面透露出諸周撤縣建市後,諸周市委書~記將兼任紹安地級市的市委常委。那可是堂堂正正的副廳級幹部。
如周山所願,王靜語露出激動的表情,鄭重表示:“周書~記,我一定會搞好諸周縣工作的。”
……和王靜語談完話,周山又找李德軍談話。
那就換了一種口吻了:“德軍縣長,你到諸周縣工作之後,我其實一直很關心你,這一年來進步確實非常大。雙河書~記背後提到你,都讚譽有加。那個,盤小萍那裡,我已經嚴肅批評過她了,她以後會尊重你的。你可不能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
李德軍年齡比較大,再往上走的空間幾乎沒有。他到諸周來工作,一方面是爲了退休前提上半級,一方面想體驗體驗當縣長的滋味。可是兩年來他始終沒有體會到這種樂趣,因此,他對周山有所不滿。
李德軍坐了幾十年辦公室,對付人的辦法也是一套又一套,在周山面前並不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