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之然將諸周市公安局局長林海叫到身前,問:“林局,公安局還有警力嗎?全部抽調過來。”
“報告葉書~記,除了值班民警,所有警力都抽到這裡了,有一部分人在外圍封鎖周邊道路。”
葉之然點點頭,雖然心裡焦急,但臉色沉穩,指揮若定。他對章立人說道:“章書~記,立即抽調市局警力,到諸周市增援,越快越好。”
章立人和他是老搭檔,知道葉之然雖然平時如和煦春風,一旦發生這種有組織有預謀的羣體事件,一向殺伐果斷,不拖泥帶水,說道:“我剛纔見這裡警力不夠,已經下達命令了,特警隊已經全部出動,正在趕往諸周市的路上,另外,我還要求紹安公安專科學校的師生停課,全部趕到諸周接受任務。”
“好!”葉之然點了點頭,又對林海說:“林局長,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去給公安局的同志鼓鼓勁,一定要穩住局面,等待增援警力趕到現場。”
林海敬了個禮,立即出去佈置。
葉之然又道:“沈秘書長,你代表市委和羣衆對話,請他們排出談判代表。張惠民,你鄉鎮工作經驗豐富,配合秘書長一起工作。”
又對諸周市委書~記鍾志山說道:“鍾書~記,請安排諸周市委市政府幹部配合沈秘書長維持秩序,傾聽羣衆意見。”
鍾志山當即點名,派五名諸周幹部配合沈榮工作。
張惠民反應極快,接受任務後向諸周市委辦幹部借了個擴音喇叭,走到最前邊,滿臉笑容地喊話:“鄉親們。同志們,請大家不要着急,紹安市委領導和諸周市委領導都已經到現場了,請大家選派十名代表,到會議室反應問題。請大家放心。紹安市委領導已經表態了,一定會解決大家反應的問題。同時,請鄉親們小心身邊有沒有小部分別有用心的人在鼓動鬧事?請大家不要聽信這些人的蠱惑,政府是代表人民羣衆利益的。”
他做羣衆工作很有能力,從容不迫的笑容和語言,頓時使現場嘈雜的場面安定下來。擴音喇叭裡繼續響起他的聲音:“好了,現在請大家分散,分十個小組,推薦代表出來,累了的同志可以到兩邊上街沿就地小坐片刻,天氣這麼熱大家要預防中暑。市委馬上給大家送礦泉水過來。請大家到陰涼的地方商量人選,樹蔭下是個不錯的選擇。”
圍牆上站着的人急了,大叫:“大家不要上他的當,他想分散我們的注意力,一個也不許散開,不許撤退,我們現在就要領導在現場給我們承諾。”
人羣中雖然還有附和他的聲音。但人數明顯減少。
張惠民將擴音喇叭的音量開到最大,笑道:“大家看看,現場這麼亂,領導怎麼對話?請大家選派信得過的代表,到會議室裡和領導面對面對話……”
葉之然暗暗點頭,張惠民關鍵時刻靠得住,人事關係還沒調動,已經投入到工作中。
他和王靜語低聲商量了幾句,說道:“鍾書~記,附近哪裡有會議室?市委開一個緊急會議。商量一下對策。請諸周市主要領導,公安局主要領導和高塔鎮領導參加。”
鍾志山道:“就到高塔小學吧,借一間空餘的教室或者活動室。”
來到高塔小學,諸周市委辦工作人員找到小學校長,把情況一說。立即安排了一間音樂教室。市委辦工作人員進入教室將課桌椅並在中間,形成一個長方形形狀,在課桌椅外圍放上小板凳。校長帶人將辦公室的椅子拿來,給市委領導坐。
這時候自然沒什麼講究了,葉之然坐下後問:“高橋鎮領導在不在?”
鍾志山指着一個四十來歲的幹部說道:“葉書~記,這是高橋鎮黨委書~記李亞光。李書~記,你向葉書~記彙報情況。”
李書~記大約四十多歲,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看上去倒有幾分陽剛氣,但高橋鎮發生了這樣的大事,說話就有些不利索:“葉書~記,王市長,鍾書~記,各位領導……”
鍾志山皺皺眉說道:“有話就說。”
“這些人名義上是爲了鎮政府的提留統籌款,但提的要求卻和這次換屆工作有關……。”
葉之然見他有所顧忌,和顏悅色地說道:“沒關係,你直接談看法。”
“……我感覺這些人是有組織的,否則,不可能這麼多人同時來提出訴求……”
旁邊一位腰身比沈榮更粗的幹部插嘴說道:“情況不是這樣的,羣衆反映的主要問題是提留統籌款被鎮幹部挪作吃喝玩樂,這些人應該是心裡有了怨氣,然後自發到鎮政府討要說法,然後羣衆慢慢聚集,才形成了這樣的規模。”
葉之然不動聲色地問:“鍾書~記,這位是誰?”
鍾志山狠狠地瞪插嘴的幹部一眼,說道:“是高塔鎮鎮長鬍飛。”
葉之然點點頭,他看見鎮黨委李書~記被這個胡鎮長打斷話的時候既有些無奈,又有些憤怒,心知高塔鎮應該是西風壓倒東風,鎮長比黨委書~記更牛。
葉之然和顏悅色地說道:“胡鎮長,你繼續說。”
胡鎮長一口咬定:“葉書~記,我瞭解過了,這些羣衆就是因爲看不慣鎮政府幹部經常上飯店大肆吃喝,收羣衆的提留統籌款又沒有減少,和中央的減負政府不相符,所以集體到鎮政府請願。”
胡飛本身就是高塔鎮鎮長,照常理說,如果羣衆真的是爲了公款吃喝問題而鬧出這麼大動靜,第一反應就是先撇清自己,哪有拿着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的道理?
這裡面必然有妖作怪!
葉之然在心裡冷笑一聲,看來這個胡飛肯定得到了某種承諾,即使被免職也有好去處,所以才這麼有底氣,問道:“胡鎮長,你真的認爲這些羣衆都是自發聚在一起的?沒有人組織煽動?”
“應該是這樣的。”
“那麼他們反應的鎮政府領導用統籌款大吃大喝問題屬實嗎?”
“葉書~記,鄉鎮幹部工作在第一線,都比較辛苦,吃一點喝一點的情況確實存在,我要向紹安市委,向諸周市委進行深刻檢討。”
“他們都是高塔鎮的羣衆?”
胡飛飛快點頭,說道:“是的。”
葉之然轉而問林海:“林局,公安局作了哪些措施?”
“報告葉書~記,公安局對鬧得最兇的幾個人都錄了像。”
“查過嗎?有沒有混進羣衆中的外來人員?”
“已經把錄像資料緊急送到縣公安局覈查,已查實至少有八九個人是外鄉人,而且公安局有前科記錄。”
胡飛忙問:“林局長,有這事嗎?這樣看來,我的工作做得不到家。”
葉之然又問:“諸周市紀委書~記在不在?”
諸周市委在葉之然調離紹安後進行過調整,現任市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於新華是姚雪峰提拔上來的人,聽到葉之然問話立即說道:“葉書~記,我在。”
“於書~記,高橋鎮鎮長鬍飛動用提留統籌金大搞不正之風,剛纔已經親口承認,請立即對他進行雙規,查一查還有沒有其他問題,不能讓這樣的害羣之馬影響政府聲譽。”
胡飛先前敢明目張膽地承認鎮政府幹部的吃喝問題,是因爲早得到周峰的授意。而承認這件事的目的是爲了使得這個羣訪事件師出有名。
他們搞出這麼大動靜,目的正如葉之然此前所料,想讓這件事引起廣泛注意,然後製造“嘉南派”幹部和紹安本土幹部發生利益衝突,羣衆表示不滿這樣的轟動性新聞。出了這樣的醜聞,葉之然即使不被免職,也會受到省委處分,本土幹部可以趁機爭取利益。
而胡飛敢做出頭隼,承認鎮政府動用統籌款吃喝,也是因爲周峰對他拍了胸脯,表示鄉鎮幹部吃喝問題普遍存在,市委不能將他怎樣,就算是丟了職務,也會給他安排一個年薪超過二十萬的公司董事長做。
剛纔還在充英雄的胡飛坐在小板凳上,出其不意地聽到葉之然要求諸周市紀委對他進行雙規,屁股一個不穩,小板凳傾斜,“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太出乎意料了!
葉之然剛纔還在和顏悅色地傾聽他的意見,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
別說嚇得摔倒在地胡飛,教室裡所有領導都是心頭一震。
葉書~記果然殺伐果斷,看向跌在地上的胡飛時,目光中滿是不屑,就像在看一隻死狗。
胡飛醒悟過來,立即說道:“洪書~記,您要救我啊,這是打擊報復行爲。”
洪白樹臉色難堪,這時候說什麼話也不合適啊?葉之然出招雖然突然,但是堂堂正正。剛纔胡飛當着大家的面承認動用統籌款吃喝,市委書~記動怒,要求紀委進行調查,完全符合規程。胡飛有多大的事,還得看他自己屁股乾淨不乾淨,也要看他抗不抗得住紀委的調查。
葉之然對林海說道:“這裡紀委的同志人手不夠,你派兩個警察協助於書~記將胡鎮長控制起來,不要讓他和外界聯絡。”
又對於新華說道:“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干擾,你組織人對胡飛進行異地審查。”
會議室內的幹部臉色又是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