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薰從這段冗長的回憶裡回過神來,浴缸裡的水已經變得冰涼。
睜眼,頭頂亮白的燈光刺的她一時間睜不開眼,她從浴缸裡走出來,雪白的浴袍裹上,繫好帶子,然後慢條斯理的打開浴室的門。
客廳裡,聶城早已坐在那裡,他單手拖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沒有開電視,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聽到浴室門開的時候,他睜開眼睛,聲音淺淡的,“洗好了?給你買了一套裙子,你看看合不合身。”
葉薰覺得自己穿着浴袍出現在聶城面前有點不何體統,就走了過去,將那精緻的女士購物袋提了過來。
幾分鐘後,葉薰穿好衣服。
她擡眸看向透明的落地窗外,下了一晚上的雨,終於有了停歇的意思。
“雨停了,我也該回去了,謝謝聶總的接待。”
“你回哪裡去?”聶城看她,“已經很晚了,你今晚就住在這裡,如果是顧忌到我在,不方便的話,我回我媽那。”
他刻意說到這個問題,葉薰有點尷尬。
“我不想太麻煩你。”
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令聶城當場皺起了眉頭。
“什麼叫做麻煩!你和我就這樣生分?”
葉薰低頭看着自己的拖鞋,“霍心還在醫院裡,你應該去陪她的。我和她是好朋友,要是被她知道,你之所以不能去醫院陪她的原因,是因爲我,以霍心的性格,她一定會記恨我的。”
“我們之間說話,能不能不要總是提到霍心?”聶城有些不耐的從位置上站起來,“如果是因爲霍心,你才刻意的疏遠我,與我保持距離,那好,我現在就打電話給霍心,把話說個明白!”
聶城作勢就要拿出手機,葉薰連忙按住他的手,眼神中有祈求,“不要。”
就在她擡頭說不要的時候,她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鈴聲,似乎打破了這僵局。
葉薰意識到自己正抓着聶城的手,像是抓到了一塊燙手山芋似的,猛地鬆掉,然後轉身接起電話。
她接的太快,根本都沒有看清到底是誰打來的。
直到那邊傳來顧寒聲的聲音,葉薰才後悔自己接了這個電話。
不管以後怎樣,此時此刻,她還做不到足夠的心平氣和去和顧寒聲說話。
“你人在哪裡?”顧寒聲的聲音聽起來帶着很重的鼻音,好像是感冒了。
葉薰擰巴了一下,想要脫口而出關心的話,就噎在喉嚨口。
她看到聶城正盯着她看,有意的走到陽臺外去接,她和顧寒聲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並不想被第三個人知道。
“我今晚不回去。”
她儘可能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一點,“明天,我們出來見一面,談一談離婚的事情。”
那邊停滯了一下,傳來顧寒聲略顯急促粗重的呼吸聲。
“你就這麼想和我離婚?”
葉薰有點悲愴的閉上眼睛,“我不想和一個滿身都是秘密的男人過日子,顧寒聲,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雖然很開心,可是我還是覺得,我們之間不合適。我們門不當戶不對,更何況三年前發生的事情,你的家人都知道,他們是不可能接受我的。”
“到底要讓我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和我的家人沒什麼關係!”
“沒有家人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這句真理,亙古不變。現在不止你的家人反對,我媽也反對,既然兩家人都反對,我們又何必執着呢,不如就散了吧,少數人服從多數人,纔是顧全大局,不是嗎。”
陽臺上的風呼呼吹着,帶着雨後的泥土味,葉薰擼了擼臉上的亂髮,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冷靜。
可眼眶泛着酸意,她說着這些話,又有點控制不住的想哭了。
顧寒聲不耐,“我現在不想聽你瞎扯淡,我只想知道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接你。”
“我今晚睡在我媽這裡,你不用過來。”葉薰含糊的掩飾過去。
誰知,那邊傳來顧寒聲的冷笑聲,“你確定你睡在你媽這裡?你騙誰呢!我剛剛從你媽家裡出來,你爸媽說你今天根本沒回家!”
沒想到謊言這麼快就被戳穿,葉薰的臉色紅了一下,也省的再與他兜圈子,“對,我在聶城這裡暫住一晚。”
“又是聶城?!葉薰,你有沒有羞恥心!”
葉薰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和你都快要離婚了,我有沒有羞恥心,也不關你什麼事。就這樣,掛了吧,明天上午十點,我們在觀瀾路那家經常喝的咖啡店裡見面。”
她一口氣說完一長串的話,根本不給自己喘氣的機會,也根本沒給顧寒聲插嘴的機會,她說完,就毫不猶豫掛斷,然後身子後退,背脊重重靠在牆壁上,一點一點滑落了下去。
有些話,就要說的又快又恨。
有些事情,就要快刀斬亂麻。
她不能給自己一絲一毫猶豫的機會,這樣只會拖拖拉拉,沒完沒了。
……
葉薰打完電話進去時,公寓裡已經沒有了聶城的身影。
茶几上留着一張紙條,“我回我媽那裡睡,你照顧好自己。”
貼心的話,如同一盞橘黃色的燈,照暖她的內心。
可是葉薰明白,就算和顧寒聲離婚,她和聶城也是沒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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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葉薰是被顧寒聲的電話給吵醒的。
她捂着亂七八糟的頭髮起來,電腦那頭的顧寒聲沒好氣的說,“不是說十點嗎?不要告訴我,你現在還沒起牀!”
葉薰腦子慢半拍的啊了一聲,“現在幾點了?”
“九點五十分,我已經在咖啡店了。”
葉薰頓時瞪了瞪眼睛,“什麼,都九點五十了!”爲什麼她睡到這麼晚,睡得這麼沒知覺,要不是顧寒聲打電話過來,估計她得直接睡到下午去了。
那邊,顧寒聲有點無語,不過聲音聽起來卻是有點愉悅的,“是不是突然不想和我離婚了,所以假裝睡過頭。”
葉薰噎住。
顧寒聲繼續說,“是不是昨晚說出要離婚的話後,就後悔的不得了?……其實,你真要反悔了也沒關係,發短信告訴我一聲就好了,不用假裝睡晚錯過時間,還讓我白白等你。”
葉薰聽的一愣一愣的,這男人厚起臉皮後,怎麼比女人還不要臉。
她當即臉色沉了下去,“顧寒聲,你想多了,給我等着,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