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夜晚總是會在很晚的時候才安靜下來,和劉頌他們喝完酒,高順耀和李澤又把田穎送回了住處,等他們到了住所的時候時間早已經過了12點。
高順耀現在的住處,是語言學校聯繫的屋子。六七貼的小房子不大,一張上下鋪佔去了不少,看起來跟個鴿子窩一樣。不過屋子再小,畢竟是自己的住處,一回到屋子裡面,高順耀就翻身上了上鋪,躺在那裡不願意再動彈了。
“老高你沒喝多少啊,怎麼一回來就直接趴了?”
在下面的李澤拿着手機和田穎打着電話——他們送田穎回來之前,李澤答應過回來之後要給田穎報個平安——電話還沒有接通,李澤也在和高順耀說着,只是高順耀卻一語不發,靜靜地想着心事。
現在的他滿腦子都是白天的事情:充滿他的思想不是那場比賽,也不是酒桌上的閒談,而是那個遞給他一頂帽子的女孩。
高順耀自己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對一個女孩牽腸掛肚,可是現在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
當然,他現在已經知道她的名字了——她叫陳思柔,他也是個留學生,比他大一歲,去年來的日本,現在已經在慶應大學上學了。
這些話都是女孩親口告訴他的,絕對不會有假。
而且他不僅知道了女孩的名字,今天女孩還敬了他一杯酒。
“今天的比賽多虧了你,你進球進的真漂亮。”女孩的話語他記得相當清楚,“我一直都認爲,咱們中國踢球的人好好踢球的話,水平絕對不會比外國人低的,現在我總算是見識到了好樣的了。”
那個女孩說話的時候非常爽朗大方,完全沒有女人的扭捏作態。說完話之後,她就端起酒杯敬了高順耀一杯酒,女孩沒有以茶代酒,或者是隻是意思性的抿上一口,她直接一口喝乾了杯中酒,把酒杯口向下給高順耀示意着。
“我一直都覺得國內青訓有問題,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有機會去踢更高級別的足球的。可惜了,你踢得真的挺好的。”
一杯烈酒下肚,女孩健談了很多,酒桌上的女孩絕對說不上是吐氣若蘭,飄然若仙。但是那醉酒後的風韻有着別緻的魅力。女孩手裡的酒杯空了,可是高順耀的心中,卻似乎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那個面色酡紅,毫不做作卻又溫柔善良的女孩,在的高順耀的心裡比什麼都重要。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率直的女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不責怪他的無能導致的失敗,而沒有絲毫敷衍意味的稱讚他能力的人。
也許他真的醉了,但顯然不是因爲酒而喝醉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孩,可一次見面就足以讓他深陷其中了。他以前幻想過很多次自己將來的女朋友會是什麼樣的人。美麗,火辣,溫柔,有趣……他想過很多,可現在那些混亂不堪的條件全都在此時彙總在一起,然後凝聚成了一個陳思柔。
這完全是才該有的樣子。
直到回到了住處,高順耀還在想着女孩的樣子,而也是一直到了住處,酒醒大半之後,高順耀才發現自己忘了把帽子還給女孩,而是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看着這頂帽子,他的思緒完全安靜不下來。。
李澤的電話已經打完了,他敲敲牀頭,示意高順耀不要老是沉默。高順耀哼了一聲算是應答過了,李澤也就不再多說了,他也喝了不少的酒,早已經睏倦了,躺倒牀上他很快就睡着了。
而高順耀躺在牀上,看着被自己掛在牀頭的棒球帽子,卻罕見的陷入了失眠。
陳思柔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久久不能散去。甚至一直到過了凌晨,躺在牀上的高順耀,還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高順耀從來沒有想到過,他會有一天因爲一個女孩而睡不着覺。
也許自己真的應該去追她——可是自己該怎麼追她?
他想要寫封情書,卻又覺得太過小孩子氣:都已經是成年人,還動不動玩學生的把戲會被人看不起的。他想要直接去大學見人家,可是又覺得太過於唐突,只見過一面,自己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貼上去,會不會讓女孩對自己有了個壞印象?他也想要通過朋友約她出來,可是這否顯得自己不夠自信?而且女孩喜歡什麼,該約她幹什麼?這些他也拿不定主意。
高順耀畢竟纔剛剛十八歲,戀愛的經驗一點都沒有。在國內上高中時他不是沒有想過戀愛,他也曾經讓文采好的同學幫自己給隔壁班的漂亮女生寫情書,託自己認識的隔壁班學生去約人家。
可是那個時候他畢竟還是懵懂少年,找個女朋友只是可以在朋友們面前吹噓一下自己已經找女人了,算是個男人了,頗有面子卻也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他還記得女孩答應了他約會後,因爲女孩遲到了20分鐘,他就等的不耐煩走人了,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的哥們兒說的女孩有遲到的特權這種話是對的,也不認爲什麼狗屁考驗可以讓自己在12月的冷風裡吹20分鐘。
可現在他卻爲了一個女孩睡不着了。
那時就算是沒有成功的釣到隔壁班的美女,他也不覺得有什麼難受的。那個女孩很漂亮,可也沒什麼稀奇的。他曾經因爲學習不好爲考試發愁睡不着過,也因爲和哥們兒鬧翻了打架睡不着過,還因爲玩遊戲興奮的睡不着過。可是因爲女人睡不着,這是頭一次。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女孩喜歡什麼東西,有什麼興趣愛好,他全然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個女孩很可愛,很完美,可是卻對她其他的事情一無所知。
陳思柔只是給了自己一頂帽子,敬了一杯酒,就已經完全套種了他了。他生怕自己辦錯了事情,得罪了女孩,也生怕自己知道了女孩有和自己不一樣的愛好,怕自己配不上女孩。
不過,他們應該不是完全沒有任何共同語言的,她喜歡足球,如果不喜歡足球,也不會跑來當啦啦隊了。
也許,自己應該去約她看球?可總覺得看球不像是約會。
而且,自己約女孩出去,女孩真的會出去嗎?女孩很漂亮,性格也很好,這樣的女孩應該不會發愁沒有人喜歡的。而自己則根本不像是一個談戀愛的好對象,自己腦子笨,性子急,長的也不算帥,自己去找女孩未免太草率了。
可是不這樣做自己又能怎麼做呢?自己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從學習到人際關係,他全都不擅長。他唯一驕傲的就是自己的身體素質很好,運動能力出色,就如女孩說的一樣,如果他早早學過踢球的話,說不定他都能踢職業比賽了。
可惜了,如果自己真的接受過訓練好了,自己現在就可以選擇去踢球,女孩顯然喜歡足球,如果自己踢得好的話,那自己在她眼裡肯定就是英雄,那時候自己趁機表白的話……
他自己知道這樣的想法有些不切實際,可是比起來別人告訴過他的直接去找女孩,約女孩出來看電影,逛街,吃飯,憑着自己的死纏爛打來打動女孩,他更加青睞於這種戀愛方式。
成爲一個英雄,功成名就,然後獲得心愛的女孩,這也許是每一個男人都有過的幻想。比起來長時間的追求,高順耀認爲那種彼此間迸發的熱烈纔是愛情火花。
高順耀的思緒彷彿不受控制一樣,在他的腦子裡面不停地飄散着。一會兒想到了如果自己進了球,女孩歡呼着給自己擁抱;一會兒又想到了如果自己受了傷,女孩爲了安慰自己抱住了自己;他彷彿見到了自己捧起來不知道是什麼比賽的獎盃,女孩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又彷彿看到了……
他看到了很多,最終卻全變成了女孩對他的那種讚許有加的目光。那是從自己學習成績一落千丈之後自己再也沒有看到過的東西。
要是真的能夠這樣追到女孩那才真是很好——只是自己已經18歲了,現在開始學習踢球,是不是太晚了?
種種思緒一直糾纏着他,酒精的作用讓他遲遲無法理清思路,而奇怪的是,平時做事總是習慣於早早放棄的他,這一次一直都無法興起忘了女孩的想法。一直到了半夜,他也沒有能夠睡着。他在牀上翻來覆去的,又是嘆息又是捶牀,一時開心一時鬱悶,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
“你小子能不能別鬧了!”
終於,睡在下鋪上的李澤被他吵醒了。踢了踢牀板,高順耀在上面輾轉反側鬧出來動靜,別人管不到,睡在下鋪的李澤卻受不了。
李澤的一句話,讓高順耀來了興致,他也不管李澤這個時候是不是醒了過來,馬上就開口了。
“李澤,我問你一句:我現在要是真的開始加勁練球,真的有可能踢好了足球麼?”
“能……”
睏倦的李澤似乎連多說一個字都嫌費力,一句含糊不清的字眼從他的喉嚨裡面擠了出來,聽起來和呼嚕聲區別也不大了。
可是這一句話在高順耀聽起來,卻是有着相當不一樣的意義的:自己真的能夠踢好球?那麼說來自己真的能夠再次見到那個女孩了?
突如其來的歡悅讓他在牀上坐了起來。夜還很長,但是顯然這安寧已經不屬於他了。
雖然這樣的決定,也許不過是他一時喝多了做出的有一個草率的決定,但是他在心裡卻敲定了主意。
我要踢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