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什麼時候離婚？”
陸言宸的這句話像是咒語一樣一直不停的在程一諾的腦海中重複環繞，一直到她回到了公司，仍然沒辦法震驚下來。
上次慕北到底和陸言宸說了什麼她不清楚，但是看陸言宸現在這幅態度，肯定是已經發現了她和陸言澤之間的事情，所以纔會這樣肆無忌憚，根本不把她的警告放在眼裡，甚至還能反過來威脅她。
程一諾越想越覺得煩躁，情緒也跟着不受控制，坐在自己辦公桌的位置上，盯着面前的設計圖紙，怎麼看都覺得極度不協調，擡手抓成團便氣呼呼的仍在了地上。
一雙高級男士皮鞋停在紙團的面前，喬牧彎下身撿起剛剛被自己主人嫌棄的設計，平鋪開來，看到上面構圖後微微挑了挑眉，在程一諾面前晃了晃：“結構大方，構圖簡潔，不是很糟糕的設計，怎麼扔掉了？”
程一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擡眸看了喬牧，興致不高：“可是也不是很好的設計，更不是值得留下來的設計。”
喬牧笑，拿着設計圖的手點了點，隨後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你說得對，設計總是要跟着自己的靈感走的，勉強畫出來的圖，不要也罷。”
看着眼前這個幾年前還是剛剛從大學畢業的實習生、而現在已經儼然成了獨當一面的設計師，喬牧心裡不僅有些感慨，但是更多的卻還是欣慰。
程一諾站起身，走到熱水器面前接了兩杯水，遞了一杯給喬牧：“你是擔心我因爲今天的事情胡思亂想，想要來安慰我吧。”
一起工作了這麼久，兩個人對對方都比較瞭解，很多話不用說也都會明白。
秦凡那樣批評她的設計，這對於任何一個做設計的人來說都是莫大的侮辱，更何況是一向倔強要強的程一諾。
喬牧聳了聳肩，並不否認：“可是看你現在的樣子，似乎並不需要我的安慰。”
他雖然不知道秦凡對程一諾的敵意來自何處，但是卻很清楚他對她設計的評判並不客觀，甚至還摻雜着太多的私人情緒，他本想要勸她不要多想，但是現在看來，她自己已經清楚了。
程一諾小口的喝了口水，將水杯圍在自己手裡，沒有再開口。
喬牧見狀也明白自己的擔心的確有些多餘了，笑了笑：“既然沒事的話，那你明天就再幫我跑一趟吧，我們一直合作的地板商上週突然開始壓貨，價錢也一加再加，我打了幾次電話都不通，這樣，你親自去一趟吧，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地板商？宏利？”程一諾聞言皺眉，開口問道。
“沒錯。”
宏利地板是鄰市一家規模中等的地板商，老闆因爲和喬牧的父輩有點交情，互相知根知底，所以秉承着雙贏的原則，一直和她們喬氏合作，幾年下來還算愉快，怎麼會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況。
“好，什麼時候？”
程一諾痛快的答應，腦海中已經開始想着宏利地板的相關資料。
“儘快。”喬牧答道。
“好。”
喬牧離開之後程一諾便開始整理着宏利地板的資料，才弄了一會兒，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程一諾正在忙着查找近幾個月的報表，看也沒看便接了起來：“喂？”
“在哪，我去接你。”是陸言澤的聲音，透着明顯的疲倦。
程一諾微微一怔，反映了一下才試探着開口：“你出差回來了？”
“嗯。”
他的聲音聽上去興致不高。
程一諾心裡算着好像還並沒有到他電話中的說的時間，便開口問道：“工作提前忙完了？”
陸言澤聽上去似乎在開車：“工作哪有完的時候，是老闆給自己放假了。”
他剛剛出差回來，連續幾天的盯廠讓他已經忘記了休息是什麼滋味，在飛機上只想着回家一定要睡上一天，但是下了飛機卻不知道爲什麼很想見見她，解釋一下出差那天的事情。
程一諾顯然不清楚陸言澤的想法，語氣中帶着微微的抱怨：“我在上班，今天估計會加班。”
宏利的資料並不少，而且她打算明天就去鄰市和他們見面，所以在不耽誤時間又能摸清楚對方底細的情況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加班了。
“那明天呢？”陸言澤不死心。
程一諾有些歉然，但還是開口：“明天也不行，要去鄰市見一個地板商。”
電話那段沒有了聲音，程一諾還在翻看着手裡的資料，並沒有注意到陸言澤情緒的不對勁，聽筒中半晌沒有聲音，她微微有些疑惑了看了下手機屏幕，確定沒有掛斷之後才又“喂”了一聲。
陸言澤妥協應聲：“好吧，那你先去。”
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等她回來再說也不遲，說着便要掛斷電話。
程一諾這才覺察到有點不對勁，出聲叫他：“阿澤？你有什麼事麼？”
他一般很少有氣壓這麼低的時候，除非是和慕北發生什麼分歧的時候，程一諾擔心他遇到了什麼煩心事，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沒什麼，等你回來再說吧。”
陸言澤的聲音沒什麼情緒，但是卻不難聽出失落的味道。
“哦。”
程一諾對他的反映有些摸不着頭腦，只好跟着應答。
陸言澤隨即就要掛斷電話，程一諾卻突然想到了什麼，急急的叫住他：“阿澤？”
“嗯？”
“有件事我想跟你說說一下……”
程一諾有些猶豫，心裡思量着這些天陸言宸的態度，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你哥哥，好像是知道了慕北的事情了。”
陸言澤微微沉默：“慕北？他怎麼會知道？”
“你們出差那天，慕北情緒激動打電話給我，被你哥哥接到了，我猜可能是慕北說了什麼。”
“我們出差那天？”
陸言澤疑惑，對於程一諾的回答有些摸不着頭腦：“那天慕北和我吵架摔掉了手機，之後就交給助理拿起修，根本沒給你打過電話啊！”
程一諾聞言腦袋嗡的一聲，腦海中瞬間只剩下一個想法：她被耍了！
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如果陸言宸根本沒接到慕北的電話，也不知道慕北和陸言澤的事情，那麼他之後這些做法又該怎麼解釋，還有今天問的那句話，難不成都是他的惡作劇麼？
陸言澤再開口的聲音已經一片瞭然：“被我哥耍了？”
程一諾：“……”
“算了，他這個人心計深着呢，你怎麼會是他的對手。”陸言澤輕笑着感慨着。
“那現在怎麼辦，他會不會說出去？”
程一諾有些沮喪，她根本就沒想到這一層，還以爲自己的反映滴水不漏呢，現在看來真的傻死了。
陸言澤也沒什麼把握：“應該沒事，我哥不是那麼愛管閒事的人。”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這個哥哥對於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向沒什麼興趣，甚至到了冷漠的程度，所以就算他知道了什麼，以他的性格，也不會無聊到去和父母告狀的。
陸言澤的話讓程一諾總算安心了一點，本來還想要給陸言宸打個電話再警告一番，但是地板的事情有些着急，她顧不得其他，只好第二天一早便和小美坐上了飛往鄰市的飛機。
“一諾姐，你說咱們喬總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在調整好了最舒服的坐姿之後，小美姑娘又開始發揮起她一貫犀利的八卦技能，笑嘻嘻的開口調侃着程一諾。
程一諾有些無語的白了她一眼，擡手看了下手錶，懶洋洋的開口：“何以見得？”
小美一見程一諾竟然沒有直接讓自己閉嘴，反而還和自己一起八卦，立馬興致勃勃的坐了起來：“你看啊，以前我們公司這種交涉和談判的事情都是由專門負責人去對接的，但是這次喬總卻突然讓你去，你不覺得有點奇怪麼？”
“哪裡奇怪了？”程一諾不以爲意的翻着座位旁的雜誌。
“你想啊，那個小秦總還剛剛來找你麻煩，喬總就把你支走，明顯就是不想讓他爲難你嘛！”
小美分析的頭頭是道，一邊說還一邊做出幻想狀：“喬總這招看似不經意，其實卻是最關心你的表現，即體貼又維護你的面子，真夠紳士的！”
程一諾不覺有些好笑，擡頭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宋小美同學，你的想象力這麼豐富怎麼不去做編劇啊，肯定能成爲第一雷劇編輯！”
“誒呀，你別岔開話題嘛，咱們繼續說喬總……”
小美喋喋不休：“其實喬總也不錯啦，人雖然長的一般，但是也算的上青年才俊，自己創業做老闆，錢肯定不缺，你要是跟了他啊——”
“一個有夫之婦坐在這裡和小姑娘犯花癡，程一諾，你還當自己是青春期啊？”
小美的話音還未落，一個譏誚又不屑的聲音便從兩人的後排座位上傳了過來。
略微熟悉的音色讓程一諾一愣，起身便想要朝後看去，動作一急忘記了自己已經繫好了安全帶，站起來的一瞬間猛地又跌坐了回去，手腕隨即撞在座位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條件反射的“啊”的一聲，擡眼，卻正對上陸言宸戲謔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