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諾的右手臂被秦舒鴿的水果刀劃傷,傷口面積很大,但是因爲傷口並不是很深,所以醫生在和陸言宸商量之後決定暫時不要縫針,畢竟任何一個女生都不太容易能接受那麼長的疤痕,而且還是在那樣明顯的位置。
在等她醒來的空隙中陸言宸又回了一趟陸母的病房,問起一旁的護士,才知道程一諾原本只是在門口打探陸母的病情、並沒有要走進病房看她的打算,結果陸母卻在這個時候犯了病,而且又不知道從哪裡拿到了刀,見到女人便癲狂的衝上去,嘴裡咒罵,手中動作,程一諾就是在這個時候衝過去,想要奪下她的刀,卻沒想到竟然被她傷到。
陸言宸聽了這些之後心裡更是煩悶的發疼,回到病房看着程一諾還在沉睡中的臉色,低喃自問:“一諾……我該怎麼辦?”
秦舒鴿的病情終於被慢慢控制住,一向精神抖擻的陸宗一夜之間彷彿蒼老了幾歲,呆呆的坐在她的病牀前,一步也不敢離開。
陸言澤是當天晚上才趕到醫院的,他接到陸言宸的電話時候沒敢耽誤,立馬就趕了過來,就算平時再冷漠,這種時候他也還是沒辦法無動於衷,畢竟還有陸父在,那是從小疼愛他到大的爸爸。
“過來了?”
陸父的聲音嘶啞,表情複雜的看向自己的小兒子。
陸言澤點點頭:“我剛剛接到大哥的電話,才知道媽的事情,怎麼會這麼嚴重?”
陸父側過頭,看了一眼牀上躺着的人,嘆息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解釋出來:“……一諾被你媽媽發病時不小心劃傷了,流了不少血,你過去看看她吧。”
“劃傷?用什麼劃傷,嚴重麼?”
陸言澤聞言有些吃驚,連聲追問着,微微有些着急。
陸父沒有再開口,只是擺了擺手又嘆了口氣,對於這些,他真的已經沒有力氣解釋了。
陸言澤見狀也沒有堅持追問,轉身出門,直接撥通了程一諾的電話,無人接聽,再撥,仍然無人接聽。
大概過了兩分鐘左右的樣子,電話重新打過來,他動作極快的接起,卻發現電話那段的人竟然是陸言宸,他擡起電話在面前看了一眼才確定自己沒有接錯,重新放在耳邊。
陸言宸的語氣十分沉穩,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一諾和我在一起,你不用擔心。”
陸言澤頓住,傾身靠在一旁的牆壁上,半晌才笑了一下:“大哥,你要不要跟我說說,你是以什麼身份和我說這個話的?”
“我沒時間和你說這些,就這樣。”
陸言宸沒有任何要和他爭論這些的意思,直接掛斷了電話,想了一下,長按“home”鍵,直接關機。
身後的煮着的骨湯還在火上咕嘟咕嘟的煮着,淡淡的味道飄散出廚房,陸言宸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小鍋,就聽到身後低低的聲音傳過來:“你煮什麼?”
他轉過身,正看到臉色蒼白的程一諾依靠在門邊,沒什麼力氣的看着他,晶亮的眼神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心裡閃過心疼,陸言宸朝着她走過去,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一邊輕緩的查看着繃帶,一邊輕聲開口:“煲的湯,你身上有傷,不能吃太油膩的。”
程一諾白了他一眼,將被包紮的厚厚一層的胳膊收回來,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撒嬌味道:“可是我要餓死了。”
她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還莫名其妙捱了一刀流了那麼多的血,現在恨不得看到大饅頭都能衝上去咬兩口。
陸言宸盯着她,頓了一下:“那我再用雞湯給你下點面吧,稍等我一下。”
“快點!我很餓!”
程一諾催促着,轉身朝外面走去。
因爲手臂上的傷口,她並不敢做太大的動作,只能小幅度的在客廳中走着,儘量不碰到傷口。
她其實心裡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淡然,上次在這裡遇到林蔓時的情形還歷歷在目,醫院中那些激烈的爭吵也言猶在耳,但是現在她卻一點去想那些的勇氣都沒有,她屈從於眼前的溫暖,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讓她抗拒的事情。
陸言宸的辦公桌就直接放在客廳中,進門後最右側的位置是一排黑色的書櫃,外面一點便是他的辦公桌,正對着沙發,雖然不是很寬敞,但是卻透着一股莫名的隨意,十分自在。
程一諾走過去看着書櫃上的書,大多都是一些財經類生澀難懂的著作,她皺着眉頭前後看着,忽然看到了一個和其他的書十分不一樣的封面,淺藍色的海水插圖,唯美的意境倒像是一些年輕女孩子愛看的言情小說。
她心裡微微一動,心想着難不成一向沉穩的陸言宸也是這樣的悶騷男一個,竟然還看這些女孩子的東西,於是擡起左手便把書拿了下來,翻過正面看了一眼她纔看清,這本原來根本就不是什麼愛情小說,而是一個筆記本,封面上也的確是一張插圖,一個男人在海邊的背影,帶着些許的落寞。
程一諾心臟漏跳了一拍,腦海中突然閃現了一個十分矯情的想法,她抓着那個筆記本的封面,慢慢翻開了第一頁,是一副素描,上面是一個女孩子的側臉,細節處並不清楚,所以看不出上面的人是誰。
她心跳慢慢加速,猶豫着又翻過了一頁,才發現第二頁上面也是同樣的素描,仍然是一個女孩子,只不過神態和動作都和剛剛的不一樣,這張她正在大笑,很遠的距離。
第三頁,仍然是同樣的素描,女孩子的神態在不斷的變化,但是樣貌卻越來越情緒,過肩的長髮,光潔的額頭,還有招牌式的揹帶褲,以及頭上簡單的髮箍,這些所有的裝扮都像極了一個人,一個程一諾非常熟悉的人。
那就是大學時期的她自己!
她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筆記本的頁碼處已經微微泛黃,而且也有不少的褶皺,看得出已經有些念頭了,就像這筆記本主人的心意一樣,塵封了許久,但是感情卻絲毫未減。
“你在幹什麼?”
陸言宸端着面從廚房中走出來便看到蹲在角落處的程一諾,微微有些疑惑,走過來開口問道。
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程一諾並沒有注意到身後人的靠近,突然的聲音讓他嚇了一跳,猛地站起來,拿在左手裡的筆記本應聲掉下,落在她的腳邊,一起散落的,還有一章扣在地上同樣有些泛黃的照片。
陸言宸看見這些,心裡微微一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半晌說不出話。
程一諾慢慢平復着,蹲下身撿起那張照片,翻轉過來,是她的照片,是第一張素描上的那個場景,她側着頭坐在那裡,手裡不知道在看着一本什麼書,背景是學校的圖書館。
青春年少,陽光正好。
大滴大滴的眼淚掉在地上,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程一諾小聲的抽泣着,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
陸言宸幾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轉身將手裡的麪碗放在一旁,然後大步走過去將她抱在懷裡,嘴角滿是疼惜:“好了……都過去了……”
程一諾任由他抱着,眼眶中的淚水也流的更加徹底。
如果不是她今天無意中看到這些,以他的性格,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拿出這些東西給她看,他的那些深情和用心她也永遠不會知道。
陸言宸被她的哭聲弄的有些哭笑不得,連日以來的陰霾也跟着散了不少,低頭吻了下她的頭髮:“你身上還有傷,別像個孩子一樣這麼哭,對身體不好。”
“你、爲什麼從來都不說?”
程一諾抽泣着,趴在他的胸膛低聲問出來。
“說什麼?我對你的感情麼,這些東西從來都應該是做出來的,怎麼能說的清。”
這不是情話,只是他單純的感受。
“可是、可是現在怎麼辦?你媽媽……還有阿澤,那些人……”
程一諾抽泣的更厲害,話都說不完整但是陸言宸卻很多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動作極輕的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慢慢的走向沙發摟坐在自己身上,勾着嘴角:“所有的事情你都不用擔心,交給我,嗯?”
“可是……”
“沒有可是,我們沒有做錯什麼,所以你不用去管別人怎麼說。”
陸言宸打斷她的不安,直接堅定的開口:“還有我媽媽的事情,她現在的神志不太清楚,不管讀你說出了什麼商人的話你都不要放在心上,明白麼?”
“陸言宸。”
程一諾擡眼看着他,眼角還帶着沒有擦掉的溼潤,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
“嗯?”
“你還沒有和我說過你愛我。”她有些執拗的開口。
“重要麼?”
“重要。”她答。
“那……”
男人輕聲失笑,慢慢擡手將她對着自己的小臉擡起,聲音低啞:“那你聽好——”
“我愛你,程一諾。”
“我愛你,不管是四年前的你,還是四年後的你,我都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