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宸回到病房的時候看到陸父發怔的坐在牀前,看着牀上沉睡着的陸母,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爸,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醫院走廊的窗戶處,陸言宸看着一臉迷惘的父親,開口詢問道。
陸父不知道在看着什麼,目光久久沒有動,半晌才終於嘆息着開口:“阿宸,爸爸做錯了一件事……一件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去彌補的事情。”
陸言宸第一次見到這個模樣的陸父,心口微微有些發悶,他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也許不該多問,但是內心探求真相的好奇心卻逼迫着他最終還是開了口:“是關於阿澤生母的事情麼?”
陸宗眼神動了動,轉過頭看着自己的大兒子,動作輕緩的跌坐到走廊一旁的長椅上,表情有些呆滯,像是在回憶着以前的事情,過了好久,才終於幽幽的開口,說出了當年的事情。
那是一個很狗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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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陸宗還不時現在這樣受人尊敬的教授,只是一所三流大學中給別人代課的老師,因爲爲人木訥,上課的方式也比較呆板,所以並不受同學們的喜愛。
當時的他已經和秦舒鴿結了婚,據說兩人青梅竹馬,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但是因爲搬遷的原因分開了很多年,重逢的時候陸家已經不復當年的光景,十分落魄,而秦家卻因爲秦父獨到的眼光,抓住了當時的政策,下海從商,日子越來越好。
最初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秦家的人是反對的,但是秦舒鴿卻一臉倔強,帶着自己的小包就跑去了陸宗家裡,一日三餐待在那裡伺候他,任憑家裡人怎麼去找也不回去,那時的社會遠遠沒有現在的寬容,對於女人的貞潔更是看的比什麼都重,秦舒鴿這一鬧,不管誰再反對也都不敢再說,只好匆匆給兩人辦了婚禮,住到了一起。
婚後,秦父一直很看不上陸宗的工作,幾次想要他去家裡的廠子裡幫忙,但是陸宗卻怎麼都不同意,在他看來,這樣什麼都沒有的結婚已經是自己的最低底線了,怎麼也不能連工作都仰仗着秦家。
於是毅然留在了那所大學,而他和秦舒鴿之間的分歧也越來越大,幾次激烈的爭吵過後,秦舒鴿抱着剛剛滿月的兒子一怒之下回了家。
秦家本就不滿意陸宗,出了這樣的事情更是看他不順眼,陸宗幾次上門接妻子回家都被秦父冷嘲熱諷的趕出來,許多傷人的話也都像尖刀一樣紮在他的心上。
劉婉就是這個時候出現在陸宗的生活中,那時候能考上大學的女學生都算的上是高級知識分子,人長的水靈又善解人意,或許最初的時候是處於善意,她看着自己的老師越發的沉默寡言,於是便幾次藉着問問題的機會安慰着他,課後兩人也經常在圖書館討論一些問題,因爲脾氣相投,陸宗的很多別人不能接受的觀點這個女孩子都能接受,而且經常虛心的像他討教着一些問題,這讓陸宗終於舒暢了一些,這樣的感覺是他在和秦舒鴿的相處中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秦父再次找到了陸宗,只給了他兩個選擇,要麼他託關係轉去劉婉所在的大學,成爲正式教師,要麼回他的廠裡,和他學着做生意,否則的話就永遠不讓他見到妻子和孩子。
陸宗覺得自己作爲一個文人的自尊心被羞辱殆盡,在秦家摔了筷子,一語不發的走了出來,懷裡帶着幾瓶買好的白酒便回到了學校,他不想回家裡,那個妻子和兒子都不在的家裡此刻對他來說就是最冰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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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婉去圖書館回宿舍有點晚,路上遇到了已經醉倒在花園中的陸宗,連忙焦急的上前將他扶起,送回了他在學校的辦公室。
陸宗迷迷糊糊只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手中下意識就加大了力氣,迷迷糊糊對着劉婉親了上去,一夜荒唐……
如果事情只到這裡,也許這不過就是一個男人的婚姻生活中一個美好的插曲,偏偏陸宗看着第二天蹲在一旁哭成淚人的劉婉就怎麼也狠不下心,低聲承諾着一定會負責。
他又去了一次秦家,同意再也不見自己的妻子,也不想再和秦家有關係。
秦舒鴿原本讓秦父提出這些條件其實就是在逼陸宗妥協,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痛意,這對於一向驕傲的秦舒鴿來說可是奇恥大辱,很快便通過調查得知了陸宗和劉婉的事情,勃然大怒,拳打腳踢的朝着陸宗嘶吼,但是陸宗卻始終沉默不發,只說着他對不起她。
原以爲事情最壞也就是現在的樣子了,但是陸宗卻怎麼也沒想到,秦舒鴿竟然在第二天便去學校公開了兩人的事情,指責劉婉勾引自己的老師,在那樣的年代這樣的流言蜚語足以將一個女生逼瘋,但是劉婉卻沒有哭也沒有鬧,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直接回去老家。
而陸宗,也被劉婉逼着換了工作,去了她在的學校,這麼長時間的鬧劇,總算有了結果。
秦舒鴿在之後的日子中不斷的催眠自己那只是一場噩夢,一場再也不會有的噩夢,但是卻怎麼也沒想到,在之後一次兩人去朋友家做客的時候,遇到了朋友家裡的小保姆,正是已經一年多未見的劉婉。
而朋友的一番話更是讓她如遭雷劈:“這個小姑娘也是可憐人,年紀輕輕就被負心漢搞大了肚子,生下孩子被家裡趕了出來,自己一個人討生活還帶着孩子,孩子才三個月我見她可憐……”
陸宗自從知道這件事之後整個人大病了一場,聽着他半夢半醒之間低喃着劉婉的名字,秦舒鴿心如刀絞,她知道,她要是不做點什麼,她一定會徹底失去眼前這個男人,畢竟她的對手是一個較弱的讓任何人都不由得同情,又深深刻在他心裡的姑娘。
於是,她親自去找劉婉,強忍着咒罵廝打的衝動做出溫柔狀,表示只要她不再出現在陸宗的面前,就願意將這個孩子抱回去當作自己的孩子養。
劉婉本來也不想破壞他們,聽她這樣說便點頭答應,在陸宗病好的第二天,便抱着孩子出現在他面前,還是一如兩人初見時的恬淡:“陸老師,我父母給我安排了一門親事,對方是個喪偶的工人,不嫌棄我生過孩子……但是卻不肯幫我養孩子,所以這孩子……”
陸宗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他想要開口挽留,但是劉婉眼中的決絕讓他沒法再開口,只能點頭。
“所以,這就是媽媽一直對阿澤態度冷漠的原因?”
陸言宸聽了這個有些冗長的故事,沉默了半晌,低聲發問。
“也許吧。”
陸宗點點頭:“可能她看到阿澤就會想起我當年做的錯事,所以纔會對阿澤這個樣子,說到底……這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阿澤,更對不起……”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是陸言宸卻猜到她想要說什麼,心裡一沉,也不知道也說什麼。
父子倆又站了一會兒,陸言宸還在心裡猶豫着要不要問劉婉車禍的事情,結果還未開口,便聽到身後的病房處傳來一聲尖叫。
他心裡一震,拔腳便往回跑着,推開門的一瞬間,徹底被眼前的一幕驚到,陸母披頭散髮的站在病牀邊上,瞪着眼睛惡狠狠的看着對面已經倒在地上的女人,尖聲叫喊:“賤人……又回來了,她又回來勾引我丈夫,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周圍站滿了醫護人員,但是卻沒有任何人敢衝動上前,因爲秦舒鴿顫巍巍的手中,竟然握着一把鋒利的水果刀,上面不停的有鮮血滴下來!
陸言宸心口一涼,擡眼朝着地上的女人望過去,卻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程一諾!
“一諾!”
他一瞬間像是過了電,猛地朝着她撲過去,將倒在地上的她拉起來,才發現她的右手臂處有一個極深的傷口,上面的血不停的冒出來十分可怖。
程一諾疼的不行,蒼白的臉色擡頭看她:“快去,把她的刀搶下來……”
她說這話的同時,陸宗也已經從病房外面衝了進來,一把上前將秦舒鴿抱住,而周圍的醫護人員見狀也連忙上去幫忙,秦舒鴿拼命的尖叫掙扎,力氣大的驚人,最後還是被聞訊趕來的護士長註冊的鎮定劑,這才終於安靜下來。
“快,把這位小姐抱出來止血,要不是她剛剛衝出來,還不知道要傷多少人呢?”
一旁閒着的醫護人員鬆了一口氣之後才注意到還在流血的程一諾,立馬又跟着緊張起來,指揮着陸言宸抱他出去。
程一諾想說什麼,卻怎麼也沒有了力氣,最終歪了歪頭,倒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