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諾不知道要怎樣形容自己那一瞬間的感受，像是在平坦的路上一腳踩空掉進了萬丈冰窟，整個人從腳底到頭頂都是冰的，寒意刺骨。
林蔓的眼神中閃過一瞬間的驚異，隨後便滿是勝利的挑釁，她目光不動的盯着程一諾，擡手便想要樓上陸言宸的腰，卻在手碰到他的前一刻，被面前的男人推開。
陸言宸強忍着自己心理的厭惡，閉了下眼睛又睜開，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開口：“夠了吧？”
林蔓呼吸微促，餘光一直落在程一諾的身上，心裡本來因爲被拒絕而升起的不快情緒在看到程一諾蒼白的幾乎沒有半點血色的表情後一掃而光。
不管怎麼說，這一局，她贏了！
她嘴角勾起微弱的弧度，微揚的語調中是掩飾不住的愉悅：“你的弟妹在你身後，不用去打個招呼麼？”
陸言宸盯着面前的人，黑眸中凝着深深的戾氣，他不用回頭也能想象的到此刻身後程一諾的表情，心裡的恨意和無力感已經達到頂點，最終卻只是慢慢的鬆開了攥緊的拳頭，忽然笑了一下：“你想去就去吧，不過我要糾正你一點，她是我的女人，不是我的弟妹。”
話音落下，陸言宸看也不看林蔓的表情，擡腿直接離開，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程一諾一眼。
程一諾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她的眼神一直跟在陸言宸的身上，一直到他轉身消失在拐角，才慢慢的收回目光，身體裡的血液也看是慢慢的流回去，漸漸有了知覺。
林蔓的腳上踩着一雙專業的醫用布鞋，走到程一諾身邊的時候沒有任何的聲音，但是渾身散發出的得意氣息卻無比的明顯。
“抱歉，程小姐，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你這件事。”
她雙手環胸盯着面前的人，心裡覺得從未有過的痛快。
程一諾擡頭，四目相對：“告訴我什麼事？”
林蔓微愣，隨即很快反映過來：“他要和你分手了，他現在和我在一起。”
“他和我分手，爲什麼是你來告訴我？”程一諾面無表情，擡眼看着面前的人。
“誰來告訴你不重要，重要的內容，他不要你了。”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麼？”
“爲什麼不相信？”
林蔓的嘴角動了動，心裡隱隱泛起不安：“難道你非要鬧得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知道你和阿宸之間的關係才肯罷休麼？”
她頓了下，冷笑了聲：“程一諾，犯.賤也不該是這個賤法，你也該醒醒了！”
“這句話我同樣送還給你。”
指甲沒入掌心，程一諾咬了咬下脣，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林醫生，你要明白，在愛情中，不被愛的那個人纔是犯.賤的那一個！”
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深秋的天氣已經到了零下的溫度，天氣預報一直說這幾天會有小雪，但是卻一直沒有下。
程一諾穿着一雙黑色的短靴，身上套着一件咖色的大衣，站在醫院正門對面的公交站牌處，一時間竟然想不到自己要去幹什麼，只能蹲下來用力的抱住自己。
不管她剛剛在林蔓面前表現的有多自信，但是剛剛陸言宸親吻她的那個畫面還是不停的出現在她的腦海中，讓她止不住的噁心。
理智告訴自己他一定不會背叛自己，他今天之所以會那樣做肯定是林蔓在中間做了什麼手腳，但是情感上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他那一顆做出的舉動。
她只要一向到他用吻過自己的嘴去親了別人，心裡就噁心的不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摔在地上。
一雙黑色的皮鞋出現在她的視線中，站定，沒有下一個動作。
“冷不冷？”
陸言宸看着面前抱成一團的小人想，心裡像是針扎着一樣難受。
他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的面前，也知道在讓她看到了那樣的畫面之後自己不管對她做什麼都是傷害，但是在樓上遠遠的看到她一動不動的蹲在這裡的樣子，他真的沒辦法什麼都不做。
程一諾慢慢的仰起頭，滿是淚痕的小臉凍的通紅，在看清楚眼前的人的一瞬間眼眶再次溢滿淚水，半晌才帶着哭腔吐出一個字：“冷。”
陸言宸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蓋在她的身上，卻沒有把她扶起來，而是和她一樣屈腿半蹲在地上，沒有開口。
程一諾擡手擦了下眼淚，臉色越來越紅，她抽了一口氣：“你是來跟我說分手的麼？”
陸言宸沒有開口，只是抓過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裡，試圖用自己僅有的體溫去溫暖她。
“剛剛林蔓告訴我，說你和他在一起了，說我這樣和你在一起就是在犯賤……”
“你相信麼？”
程一諾愣了一下，抽泣聲一下子止住，像是在考慮他的話，頓了一下才又開口：“可是你剛剛親了她，我看到了。”
“嗯。”
沒有否認，也沒有解釋。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
“你喜歡她？”
“不喜歡。”
“那你爲什麼——”
“一諾。”
陸言宸叫她的名字，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如果有一天，我和你最在乎的事情之間需要你做出選擇，你會爲了我放棄那些東西麼？”
程一諾沒懂他的意思：“你想說什麼？你覺得我最在乎的東西是什麼？”
她忽然有些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因爲就在他的問題說出來的一瞬間，她竟然一時也想不到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她需要有一個人給她一個確定的答案。
陸言宸將她的手攥的更死，腦海中一遍一遍都是剛剛林蔓放給他聽的那個錄音，如果那些是真的，那麼，他又要怎樣面對眼前這張哭的叫他心都跟着揪在一起的臉呢。
他頓了好久，久到程一諾已經想要再次發問的時候，才終於開口：“真相。”
他說：“你最在乎的是你可以犧牲婚姻去兌換的真相，你爸爸去世的真相。”
程一諾猛地站起身，下意識的甩開他拉着自己的手，語氣急促：“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陸言宸也跟着站起來，因爲身後的優勢兩人的視線相平之後很快又再次拉開距離，但是卻始終膠着在一起。
他上前一步將她的大衣圍好，用力的裹在胸前，低頭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下巴抵着她的頭，說話的聲音通過胸腔的共鳴清晰的傳到程一諾的耳朵裡：“你記住，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需要有人站出來爲你爸爸當年的事情負責，那麼那個人一定是我，我負責一輩子。”
話音落下，陸言宸鬆開懷裡的人，轉身大步離開。
程一諾愣了一秒，反映過來立馬跟着衝上去：“陸言宸你站住，你給我說清楚是什麼意思？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陸言宸沒有半分停頓，大步走向馬路的車流，幾聲刺耳的急剎車接連傳來，隨即便是一句句惡毒的咒罵：“要死啦……過馬路不知道要看紅綠燈……”
“……你這人有沒有點素質了……”
程一諾想要去追，但是卻還是被過往的車流淹沒，她終究還是沒有大步衝過去的勇氣。
她不知道在路邊蹲了多久，也不知道腦海中渾渾噩噩閃過多少的思緒，一直到口袋中傳來手機的震動，她才終於慢慢的恢復了意識，拿出電話滑動接聽：“喂？”
“一諾……你快來救我……我疼……”
話筒中夏安彤虛弱的聲音讓程一諾的思緒立馬回到了原位，她猛地站起身，因爲動作太快眼前一片眩暈，抓着一旁的站牌頓了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安彤？你怎麼了你現在在哪？”
“在家裡……我疼的不行……一諾，都是血……”
夏安彤吐字十分艱難，甚至已經連不成句，更不用說是描述自己現在的情況。
程一諾大腦快速反映，擡手便去攔出租車，對着電話剛想繼續追問幾句，那面卻已經沒了動靜，她對着電話連續“喂”了幾聲都不見有任何迴應。
她暈倒了。
很快在心裡做出判斷，程一諾一下秒便拿起手機撥通了120，直接報上了家裡的電話，隨即又催促着司機加速，她有預感，夏安彤一定出事了。
急救車呼嘯而過，因爲已經提前打過電話，醫院的急救臺已經準備好，夏安彤很快被從車子上推下來，送進了了急救室。
程一諾慌亂的跟在一旁，沒有意識的抓着車子，卻被一旁的護士一把推開，關在了搶救室的門外。
她腦海中還是剛剛見到夏安彤時她滿身是血的模樣，呆愣的站在一旁的椅子旁邊，的連電話響了都沒有聽到，還是一旁的醫護人員提醒她，才發懵的拿出電話：“喂？”
“你終於接我電話了？”秦凡的聲音中帶着壓抑的欣喜。
程一諾啞着嗓子：“我不是夏安彤。”
“程一諾，怎麼是你？夏安彤呢？”秦凡有些不耐煩的質問。
程一諾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問題，就聽到已經關上半晌的搶救室的門突然傳來聲音，隨即一個理智的聲音傳過來：“病人夏安彤，宮外孕，大出血，需要馬上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