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語靜沒有聽建議，付了錢，進試衣間穿了剛纔桑凝試的同款連衣裙。
從試衣間出來後，鹿語靜稍稍挺胸收腹，雖然有點不自在，但還是微微擡起下巴，目光望向姜筱緹和蔚嵐，希望能從她們嘴裡聽到幾句好話。
可姜筱緹無意中瞥了她一眼後，竟然誇張地驚呼一聲：“呀，好空啊！”
鹿語靜懵然道：“什麼好空？”
“就是整體都很空啊。”姜筱緹雙手順着腰身往下比劃，身體還如靈活的水蛇般左右晃了一下。
“靜靜，要不你還是重新換條吧，這條不適合你，感覺像小孩子穿大人衣服似的。”姜筱緹非常認真在提意見，完全無視鹿語靜越來越黑的臉色。
鹿語靜身材偏纖細，腰部繫帶勒到最緊也還是空空蕩蕩的一片，顯得全身都很單薄，特別是胸前的位置，可以用一馬平川來形容。
姜筱緹的話還是狠狠戳到了她的心。
鹿語靜面色不虞，提拉了裙子幾下，在落地鏡前轉了一圈，自顧自道：“是嗎？我覺得還不錯，偶爾換換風格也不錯。”
姜筱緹摸着下巴，認真思考後，道：“可也不能換自己駕馭不了的風格啊，不然就感覺很違和。”
“你能不能閉嘴！”鹿語靜這下徹底怒了，連表面功夫也不願裝，直接大聲吼道。
姜筱緹被吼得一懵，腦子空白幾秒，而後收穫鹿語靜一記大大的白眼後，更是噤若寒蟬，雙脣緊閉，生怕泄出一點讓鹿語靜不滿意的聲音。
等到走出店面許久，姜筱緹都不敢離鹿語靜太近，偷偷放慢腳步，挪到桑凝身旁，問：“桑凝，你知道鹿語靜剛纔在發什麼瘋嗎？我好心給她提建議，她怎麼還罵人呢？”
桑凝深深看了姜筱緹一眼：“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姜筱緹木愣愣搖搖頭：“我該知道什麼？”
桑凝也被姜筱緹弄無語了，撇撇嘴深吸一口氣：“人家穿出來就是想讓你誇好看，不是讓你做評價的。”
“啊？這樣嗎？”姜筱緹張大了嘴，表情十分無辜。
桑凝輕嘆着搖搖頭，傻白甜真是陰陽怪氣的天生剋星。
女生這邊買完衣服後，男生那邊也買完了，大部隊又再次集合，一起去買其他的小物品。
不得不說，有年輕人在的旅途就是好，厲海棟在短短一天內就被宋時也同化。
本來還端着長輩作態，這不行那不行，等遇上宋時也後，什麼原則和規矩都沒了。
廣場上當街尬舞也尬了，他最瞧不上的便宜衣服也買了好幾套，穿上花褲衩花襯衣，腳踩沙灘人字拖，再配合宋時也給他抓出來的潮男髮型，古板嚴肅的氣質都被無形溶解在這身裝扮中。“誒，和年輕人出來玩就是舒坦，小宋，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聊？”厲海棟和宋時也並肩走在一起，神情言語間都不掩飾對宋時也的喜愛。
宋時也自豪地拍拍胸脯：“叔，我這人沒什麼大的優點，就是嘴碎能說，你還是第一個不嫌我話多的人。”
桑凝在旁邊聽着，也很納悶，厲海棟一看就是那種喜好安靜的，還能忍受宋時也在他耳邊叨叨叨的？
正疑惑呢，下一秒就聽厲海棟苦惱嘆氣：“沒辦法，當空巢老人太久了，孤獨啊……女兒忙着上學，兒子又死了，難得遇上你這麼活潑心善的年輕人，願意陪我們聊天，替我們解悶，叔心裡高興啊……”
宋時也在認真聽厲海棟說話，原本脣角一直都是上揚的，在聽到他兒子死了後，嘴角的笑意瞬間僵住了，眼珠子無助打着轉，面上現出了無盡的愧疚，有種會隨時扇自己兩巴掌的既視感。
“叔，對不起……”宋時也甕聲甕氣道歉。
厲海棟擡起手掌，緩慢有力地一下又一下拍着宋時也的肩膀：“沒事，一切都過去了，人啊，這輩子沒有什麼過不去的風浪，向前看就好。”
桑凝在一旁聽着，心中也是五味雜陳，這就是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嗎？
她一直覺得厲海棟這老頭事挺多的，特別還喜歡無故針對她，沒想到竟然是沒了兒子的可憐人。
除了天生惡種，人的變態不會無緣無故形成，桑凝突然理解厲海棟爲什麼這麼事精了，朝他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桑凝不過就是無意間一瞥，就被厲海棟看見了，他瞪圓眼睛，對着桑凝大吼：“你那是什麼眼神？”
桑凝沒理他，只抿抿脣便收回視線。
她這無視的態度讓厲海棟又火大了：“你知道嗎？我兒子就是遇上你這樣的狐狸精才死的。”
厲海棟指着桑凝，手抖得厲害，宋時也趕緊包住厲海棟的手指，將他的手臂壓了下去：“叔，您別指桑桑姐啊，桑桑姐又不是你兒子遇上的那條狐狸精。”
桑凝算是徹底明白了，厲海棟對她這莫名的怨氣從哪裡來了，原來是因爲她和他兒子的女朋友長得像。
可關她什麼事？她纔不承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怨氣。
“那你應該替你兒子慶幸，能遇到像我這樣的狐狸精，他也算是死而無憾了。”桑凝脣角輕輕揚起，帶着幾分嘲弄，完全沒有愛護老人的意思。
戳完厲海棟心窩，不給他一絲回嘴的機會，大跨步向前，趕上前面的隊伍，主動遠離了他。
攝影機離得遠，只能從鏡頭遠遠看見，桑凝在和厲海棟說了什麼後，兩人便不歡而散，只留厲海棟站在宋時也旁邊，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給人一種下一秒就要心梗倒地的錯覺。
桑凝很快趕上前面的隊伍，蔚嵐見她步履匆忙着着急急的樣子，便問：“小桑，後面是有什麼怪物追你嗎？怎麼慌慌張張的？”
桑凝張口剛想說“海叔說他兒子死了”，話到嘴邊，她纔想起，厲海棟的兒子就是蔚嵐的兒子，想說的話在嘴邊滾了一圈後又咽下肚去：“沒事，就是海叔和小也聊天的話題我插不進去，想和你們一塊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