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曲子晉一行人就到了柳絮和陳潔出事的水域,因漏水沉了的船隻剩邊緣浮在水面上,明亮的黃色在碧綠水面上格外惹眼。
見曲子晉目光陰沉的盯着湖面,李增扭頭用眼神問身邊的下屬是怎麼回事。
還不待下屬回答,曲子晉沒什麼溫度的聲音響起,視線直直落在李增身上,“這裡是你負責?”
李增點頭哈腰的回道,“啊,是。”
“昨天這湖有船沉沒,當時船上有人拼命的呼喚求救,爲什麼沒人來?”聲線低沉,帶着絲寒氣,語氣逼人。
閃着精光的眼睛閃了幾閃,李增裝作才聽說此事,“這個……昨天我不在,許是工作人員疏忽了。”
幾乎是話一落便轉頭怒吼身旁的下屬,怒氣十足,“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立即通知我?還讓曲總親自跑一趟。”
下屬脣動了動,剛想爲自己辯解,李增怒吼聲繼續響起,“還杵着幹什麼?趕緊把這塊的負責人給我叫過來。”
人一走,李增轉身面對曲子晉時怒氣不復,換上笑容,“曲總,您放心,就算是把這片湖掀了,我也一定幫您查個水落石出。”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曲子晉馳騁在商場,一眼便看穿,眼前的男人在說謊,隱瞞着什麼。
看過來的目光帶着凜冽之意,猶如數九寒冬刮過的冷風,李增被看的額頭直冒冷汗,臉上的笑容都不自在起來。
“那個,曲總,不知落水之人和您什麼交情,還勞煩您親自來跑一趟。”被看的心虛,李增開口企圖轉移話題。
事實上,昨晚他就接到電話說有人落水,經營遊樂場哪會不發生事故,直接讓項目負責人賠錢了事,不行就恩威並施,然後就撂了電話。
誰料一次意外事故居然引來了秦晉集團總裁親自光臨,要早知道這樣,打死他都不會草率了事。
曲家威名赫赫,富可敵國,哪看得上他那點錢。
曲子晉臉色冷的厲害,沒吭聲,靜靜立於湖邊,雖說在看着前方,可餘光不停掃視着周圍。
“什麼交情?”曲子辰拔高語調,“秦晉集團未來的總裁夫人,你說什麼交情?”
李增嚇的一個腿軟,幸虧旁邊的跟班扶着,要不然鐵定摔了個狗吃屎。待站穩之後,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額頭豆大的汗珠子不停往下落着。
還以爲曲子晉來是談生意的,結果……談個屁的生意,不賠個傾家蕩產就算老天爺開恩了。
用眼神問下屬落水的人是誰,有沒有事,下屬搖了搖頭。當時事發突然,他們趕到的時候除了曲子辰,餘下的人都被送往了醫院,他們根本沒見着面。
李增心裡那叫一個恨啊,氣急之下踹了扶着他的人一腳,“老張叫個人怎麼這麼墨跡?你,快去催催。”
吼完下屬後,李增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不停給曲子晉道着歉,“曲總,發生這事實在是不好意思,您說,曲夫人來遊玩怎麼不提前大聲招呼,也好讓我們招待一番。”
斜飛入鬢的劍眉深擰,曲子晉聲音淡漠,“你在怪我?”
李增嚇的一個激靈,狠狠錘了一下腦勺,“曲總您瞧我這張嘴,真不會說話,哪裡敢怪曲總您呢,是我們的疏忽,我們的錯。”
一會兒道歉,一會兒急慌慌的催手下辦事利索點,曲子辰看不下去諷刺了一句,“吃裡扒外。”
李增被說得連一騷,陪着張笑臉不再說話。
遊湖項目的負責人趕到後被李增劈頭一頓罵,“你怎麼管理這塊兒的?負責之前口口聲聲跟我保證,說每隻船都經過好幾道檢查,不會出任何問題。”
“可秦晉集團夫人一來就出了事,你又怎麼說?”
項目負責人也是一驚,似乎沒料到落水之人竟然有這麼大的來頭,“曲總,李經理,檢查工作是由樊盛負責的,以往都好好的,我也不知這次怎麼就出了意外。”
“一堆沒用的廢話,趕緊讓那個什麼叫樊盛的人滾過來。”沒得到有用的信息,李增氣急敗壞道。
李增是真不敢怠慢,如果是普通人落水還好說,即便報警只要錢給足了就能打發,可眼前站着的人是曲子晉,動動小拇指就能讓他傾家蕩產。
就算他們在警局有點關係,可也無濟於事。此刻,警察可就站在旁邊呢。
樊盛很快被叫來,是一個瘦瘦高高的小夥子,看起來很老實,還有些內向,見一旁站着數十個警察,被嚇得瑟縮了一下,“經理,你找我?”
急於給曲子晉一個交代,李增也不廢話,“昨天的遊船安檢工作是你負責的?”
“是。”樊盛老老實實的回道。
樊盛一來,曲子晉和曲子辰的目光便落到了他的身上,目光深幽,讓人猜不透在想些什麼。
“你怎麼做安檢工作的?船隻漏水這麼大的問題,你就沒檢查出來?”李增繼續問着。
“經理,這真不能怪我,前天晚上和昨天早上,我都仔細檢查過了,船隻並不存在任何安全隱患。”樊盛爲自己抱屈,“而且他們是在這片水域落得水,經理您也知道,這裡是養殖水域,不允許遊船進入,爲了避免誤闖,還特意在外面立了警示牌。”
說到這兒,看了柳絮和陳潔一眼,“她們硬要闖這片水域,肯定是被水下隱藏的,阻止養殖水域的魚遊進湖裡的鋼筋碰到了,船是塑料的,哪經得起鋼筋硬來。”
樊盛說這番話時,曲子晉一直保持着沉默,垂在身側的手,食指輕叩着褲腿,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對。”聽到這裡,陳潔出聲反駁,“你說的不對,當時我不小心踹了一下船底,沒怎麼使力就破了個大洞。”
“船是塑料做的,常年使用肯定會風化,受了碰撞,肯定會變得脆弱,不堪一擊。”樊盛開口解釋着陳潔提出的疑問。
“既然風化嚴重,爲什麼我們乘坐前沒檢查出來?還有剛你不是還說沒檢查出問題?這會兒怎麼又蹦出風化了?”陳潔窮追不捨。
“這位小姐,我是纔來這兒工作,檢查技術肯定有不到家的地方,而且昨天帶我的老師傅沒來,我看船隻完好無損,以爲沒事,誰料……”
樊盛哭着一張臉,“鑑於此,我鄭重向您道歉,真的很對不起,這次只是個意外,下次……下次我一定會更加註意小心的。”
語帶哭腔,眼神真誠,看不出絲毫作假的痕跡,靜靜觀察的曲子晉,不由微微的蹙眉。
“真的只是意外?”曲子晉開口問道,語氣是十足的不相信。
“真的是意外,我也不知道兩位小姐爲何會執意闖入這片水域?”樊盛又看了柳絮和陳潔一眼。
“我們沒有硬闖,當時我們都睡着了,等醒來時船已經到了這裡。”一直沒吭聲的柳絮,皺眉辯駁。
“那估計是風把船吹到了這邊。”樊盛想了下,開口。
聽了一大串的李增小心翼翼觀察着曲子晉神色,見他表情一派高深莫測辨不清喜怒,朝着項目負責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開口幫腔。
儘管他自己都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太過巧合,可對經營遊樂場的他來說,過失意外要遠比蓄意謀殺的罪名損失小很多。
而且,他還指望着遊樂場照常運轉掙錢呢,不想把惡名聲傳了出去。
“曲總,剛安檢員的敘述您也聽到了,這次曲夫人落水這事兒真的只是一場意外,我們也不願其發生,可……”
“再者,這位安檢員的確是新來的,還有很多都不懂的地方,鑑於這次的意外,我們會開除他,另外給予您一定的補償。”
“日後,我們定會加強這方面的檢查力度,爭取不再出現這樣的意外。”項目負責人說了一長串,言語間數次重申這次落水時間只是意外。
李增也樂呵呵道,“是啊,曲總,既然尊夫人和她的姐妹都沒事,不如我們商議下,該怎樣賠償。”
“不。”柳絮忽然出聲拒絕,直直盯着樊盛看,“我記得你,當時因爲沒有救生衣,我們都準備走了,是你,極力勸說我們遊湖。你一個安檢員,怎麼會做接待員的工作?”
一石驚起千層浪,原本以爲事情能和解,卻因爲柳絮這一番話而陡生變故,所有人都注視着樊盛,等着他的解釋。
“這個……”樊盛搓了搓雙手,竊竊的瞄了李增一眼,“做安檢員的工資太少了,我就和接待員商量着,拉遊客從中吃回扣,畢竟誰也不會嫌錢多。”
“你……”想不到手下的人竟然吞私,李增氣呼呼的指着樊盛說不出話來,半晌才緩過氣來又跟曲子晉說着好話,陪着不是,“曲總,是我管理不善才釀成大禍,您就大人有大量,高擡貴手放我一條生路吧。”
這時,曲子辰用肩膀撞了撞曲子晉,示意他到旁邊來,有話要跟他說。
曲子晉深深凝了樊盛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停頓的時間很久,久的樊盛以爲曲子晉會對他怎麼樣時,卻突然挪開了視線,跟着曲子辰到了一旁。
兩人說話聲音很小,這廂他們只看見兩人交頭接耳,不時用眼神交流,卻一個字也沒聽清說的是什麼。
談了約莫四五分鐘的時間,兩人並排返回,深沉的目光環視了在場所有人一圈,目光裡透着瞭然,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