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孫婕柔正在處理公務,本就姣好的容顏在晨起的朝陽映襯之下,更顯光彩奪目,鄭凌雲一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幅畫面,見她臉上沒有絲毫事敗後的慌張,意識到什麼瞳孔不自覺的一緊。
聽見腳步聲,孫婕柔擡頭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連開口說話的語氣也少了往常的熱絡,“假期還沒休完就趕着來上班?”
“孫董,昨晚……”鄭凌雲不想承認也不想接受這個結果,卻不得不說出口,因爲孫婕柔還不知道。
剛唸了幾個字就見孫婕柔緩慢擡起頭來,彎着半邊脣似笑非笑,“失敗了?”
鄭凌雲臉上閃過啞然,“孫董,您……早就知道了。”
“知道?”孫婕柔冷笑一聲,漂亮的臉龐一點點沉下來,聲音陡然拔高,“就憑你找的那個人,不敗纔怪。”
說着蹭的站了起來直視着鄭凌雲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代價才解決掉保護她的人就爲了給你創造機會。”
“結果呢,你倒好。隨便找了個心志不堅的蠢貨上陣,白白浪費了這麼大好的一個機會。”越說孫婕柔火越大,眼看着距離成功咫尺之遙,在關鍵時刻卻功虧一簣,這讓她怎麼甘心。
本以爲昨晚過後,她就可以名正言順毫無後顧之憂的進曲家,和曲子晉恩恩愛愛相守到老,可現在卻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白日夢,從天堂瞬間跌落到地獄的感覺,也不外乎如此。
鄭凌雲當即低下頭不復往日不可一世囂張跋扈的氣焰,“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現下她的處境很危險,雖然昨晚她並沒有親臨現場,和猥瑣男通話用的手機號碼也不是她本人的,可一個人的聲音是不會變的。
曲子晉的手段有多狠她早就領教過,有的是辦法讓猥瑣男屈服,要是萬一把她給招出來,後果將不堪設想。
罵了一通,孫婕柔火氣漸漸平復下來,笑看着鄭凌雲幽幽開口,一字一頓,“什麼怎麼辦?你記住,從今天開始,我跟你,並不熟。”
鄭凌雲臉色當即變了幾變,一旦事情敗露,孫婕柔是想讓自己全攬責任她好置身事外。
“不要用這種驚訝的眼神看我,怪就只能怪,你找了一個不中用的廢物。”孫婕柔輕笑,末了視線回到未看完的文件上。
鄭凌雲心一涼,靜立在孫婕柔身旁許久深深吸了口氣,“孫董,這件事您從頭到尾都有參與,恐怕撇不清。”
聞言孫婕柔頭都沒擡,不在乎的聳聳肩,“怎麼,想威脅我?那你恐怕找錯人了,即便你向曲子晉揭發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完全可以說是被你設計引誘的,再不濟我就搬出曲震,曲子晉心就算再狠也不至於對恩人的女兒下手吧。”
鄭凌雲想到什麼一改剛剛害怕表情微微一笑,“是啊,孫董您是不怕曲子晉,可孫氏呢?難道你樂意看着您父親打下來的孫氏白白落入您叔叔手裡?”
簽字的手一頓,在紙上劃出長長一道痕跡,孫婕柔表情一滯很快便恢復如常,“我叔叔要是對孫氏有想法又怎麼會把董事長的位置讓給我。”
“鄭凌雲,有時間挑撥離間還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善守保全自己的性命。”孫婕柔笑的燦爛,不讓鄭凌雲看透心底所想。
視線掃過白紙上那突兀的一道痕跡,鄭凌雲心裡頓時有了數,看來她猜對了,對孫忠明的態度,孫婕柔親近的同時又帶着防備和猜疑。
“既然讓就應該讓的徹底,他爲何不把股份也讓給孫董您呢?”沒有股份空有董事長的名又如何,不過是一個空殼罷了。
孫婕柔合上筆帽,脣畔微勾帶了抹笑意,“看來我們倆還沒到分道揚鑣的時候,說吧,你這次的籌碼是什麼?”
“很簡單,你幫我擺平這次事件,我提供給你孫氏隱在暗中支持孫忠明的名單。”說着緩緩地笑了,是對這次交易的志在必得。
“相比您也清楚,每當你做出一個決定,執行時總是困難重重,有人在暗中不停使着絆子,尤其是這個跟外資項目的合作。”
“自從您跟秦晉談判失敗之後,這種棘手感尤爲明顯,但您查了很久卻一無所獲。”
鄭凌雲每說一句,孫婕柔臉上的笑容便淡下去一分,和秦晉談過數次最後一次曲子晉把話說得很決絕,她就意識到和秦晉集團合作的可能微乎其微,便試圖跟其他公司洽談,後期和秦晉的周旋不過是掩人耳目。
其中便有那麼一兩家公司眼看着就要達成合作,也不知對方抽了什麼風,在簽訂合同時突然退出,問起原因來都三緘其口,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
她也暗中派人調查過卻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因而和外資合作的項目就這麼一直擱淺着,她懷疑過很多人,包括曲子晉最後卻將注意力放在了口上喊着隱退的孫忠明身上。
前段時間柳絮出了意外曲子晉心思沒放在這上面,那麼只剩下孫忠明瞭。
將混亂的思緒理清,孫婕柔皮笑肉不笑的開口,“看來我非得幫你收拾這個爛攤子不可了。”忽的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如劍般看向鄭凌雲,“但我怎麼確定,你給我的這份名單就一定可靠?”
言外之意是,我都查不出來,你怎麼就查得出來?
“在您之前,我在孫忠明身邊呆過,從他的言行舉止能分辨的出來他真正倚重的是誰。”鄭凌雲並沒有被問倒。
“哦,那我又怎麼相信,你不是我叔叔派來監視我的?”孫婕柔依舊不放心。
“我要是來監視你就不會跟你合夥做這些。”鄭凌雲不卑不亢道。
“很好,那麼成交。”笑容一瞬間在孫婕柔臉上蔓延開來,禮節性的伸出手,話裡卻透了狠意,“但我醜話說在前面,你要是敢騙我,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畢竟你可是泄露了不少秦晉集團的商業秘密呢。”
“是,我知道。”見孫婕柔肯幫忙,鄭凌雲心底鬆了一口氣,從這次交鋒來看,孫婕柔找的勢力不弱,要知道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擺平曲子晉暗中派來保護柳絮的人。
柳絮悠悠轉醒時已是黃昏,夕陽火紅的餘暉照了過來將柳絮籠罩其中,被被子整個包住的柳絮,就跟一條紅色毛毛蟲似的。
聽見嚶嚀聲,曲子晉中斷電話看了過來,眉目瞬間變得溫柔起來,輕聲道,“醒了?”
柳絮嗯了一聲,嗓子有些發疼忍不住皺了皺眉,曲子晉語氣很急的對着電話說了句就將手機丟向一旁,“先掛了。”
扶着柳絮半坐起來,神情難掩緊張,“哪裡不舒服?”
“你別大驚小怪,就是嗓子有些幹。”柳絮暖暖一笑,澄澈的眸子盯着曲子晉傻傻的看着,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好似看不夠似的。
“能再次見到你真好。”許久才滿足的依偎在曲子晉懷裡感慨着。
被柳絮不小心壓住的胳膊傳來清晰的疼痛,曲子晉蹙了蹙眉峰卻沒說什麼,擡起沒受傷的手輕撫着柳絮的臉頰,輕聲呢喃着,“是啊,真好。”
依偎了一會兒空氣中忽然想起不合時宜的聲音,柳絮很尷尬的看着自己那不爭氣的肚子,末了看向曲子晉,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看着柳絮這幅模樣,曲子晉有些無奈,準備起身去讓張嫂端飯進來還沒起身,柳絮卻好似突然受了什麼刺激似的蹦了起來,結果因爲用力太猛加上昏睡了一整天身體還沒恢復一個踉蹌,又跌回牀上,摔下來時刻意避開了曲子晉。
待眩暈感消失後,柳絮趕忙坐了起來眼睛直直看向曲子晉的胳膊,昏迷前,她記得曲子晉流了好多好多血,甚至昏睡做夢時都夢見這個場景。
小心翼翼的捉住曲子晉的胳膊,看着潔白的紗布上面隱隱有血漬深處,柳絮只覺得心窩子一疼,好似那一刀割在自己身上似的。
抖着手猶豫了好幾次才落在紗布上,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明明在心底告誡自己,不準掉不準掉,卻還是控制不住淚腺的噴涌而出。
一想到當時曲子晉奮不顧身毫不猶豫替她擋刀,眼淚掉的更兇。
溫熱的指腹替柳絮拭去淚水,曲子晉柔聲誘哄着,“好了別哭了,只是皮外傷,沒事的,你看都已經包紮過了。”
見柳絮哭聲不止,曲子晉轉移着話題,“不是餓了麼?走,我們吃飯去,是張姨做的,她還做了你最愛吃的雪梨膏。”
聞言柳絮用袖子胡亂抹了把眼淚,率先下地末了過來攙扶曲子晉,動作很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留神弄疼了傷口。
曲子晉哪需要柳絮攙扶,卻還是順着她的意將些許重量交給她,出了臥房,就被柳絮一路牽着往門口走去。
曲子晉斂眉頓住腳步,揶揄道,“真嚇傻了?餐廳在那邊。”
“我知道餐廳在哪邊,也確定沒走錯。”柳絮清秀還略有些蒼白的小臉上有着堅持,“我要帶你去醫院。”
高大的身形一震,曲子晉墨玉似的眸子牢牢盯着柳絮,心頭忽然浮上五味雜呈的感覺,有感動,有詫異,還莫名帶着絲甜,到最後化爲一片平靜。
“你肚子不餓了?”
柳絮的聲音堅定,“我不餓,送你去醫院最要緊。”
與曲子晉的傷相比,那點飢餓感根本就不算什麼,她可以不吃一頓飯,但不能耽誤曲子晉治療傷口。
眸中浮着層淡淡的霧色,凝了柳絮片刻曲子晉大力將柳絮揉進懷中,肌膚緊密相貼,能清楚聽到彼此的心跳。
或許這就是對愛最好的詮釋,他愛柳絮,所以在危險到來的那一刻,可以奮不顧身擋在柳絮身前;柳絮亦愛他,纔會在醒來的第一時間想到他的傷,忍着餓也要帶他去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