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說過,自己有千萬種方法可保她不死。
可是,他現在沒有一種方法可以讓她活過來。
她就這樣睡着,七天七夜,一直睡着。
他用盡方法,卻依舊惘然。
從惱怒到無奈,他從沒有這樣無力過!
吊住她的命容易,讓她醒過來……
自己竟然如此的無能爲力!
頭一次,他嚐到了挫敗的滋味!
這一切,全都是因爲他這個該死的師妹!
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慌亂過!
他幾乎不能再思考任何事情,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是:
回藥王谷!
他毫不猶豫地穿過了本應讓沈竹影自己走過的九重迷陣——這是祖師爺留下來用以考驗新弟子能力的迷陣,裡面充斥着各種毒物。老頭子曾經吩咐過他一定要讓沈竹影自己走過迷陣,可現在,他什麼也顧不得了!
他徑直衝進了谷內,到了老頭子平日所住的房子旁。
“師父!”徐君常運氣內力,將聲音傳得十分遼遠,“師父!”
“死小子!我沒聽錯吧?你竟然叫我師父?!”
空曠的大屋中走出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正待朝自家徒弟怒吼時,忽然看見徒弟懷中的沈竹影,愣了一下,隨即又吼道:“你這個死小子!我說你怎麼叫起老子師父了!原來是闖了大禍,讓老子給你擦屁股來了!你這個混小子!老子纔不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滾!”
“她是師叔唯一的徒兒。”
徐君常話音未落,那個中氣十足的老人——也就是平不憶,翻手就發出了一根天蠶絲,瞬間纏住了沈竹影的身體。平不憶微一使勁,沈竹影的身體就輕飄飄的落在屋內的牀上。
“什麼?!”平不憶老臉氣得通紅,“老子讓你帶回來的是活人,你這死小子怎麼給我整了個半死不活的回來?”
“我……”徐君常難得後悔當時以言語衝撞了沈竹影,誰想這丫頭這麼脆弱?兩句話就給整成這樣了?
“什麼?還是你小子下的手?”平不憶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衝上去就跟自家徒弟真刀真槍的幹了起來,掌風凌厲,沒有絲毫手軟,“你讓我怎麼跟幽若交代!”
“……”徐君常再次躲過師父的掌風,“那你現在還不去救她?”
“救!怎麼救?”平不憶再次衝了上去,“你師叔也曾經這樣過!當年我將你師叔困在谷內,你師叔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這樣!”
“那後來……”徐君常皺着眉問道,在一個閃身,已然躲過了師父逐漸消弱的掌風。
現在,這一師一徒倒像是在拆招。
“後來?後來我放你師叔出谷了唄!後來!”平不憶的語氣雖然十分沖人,但神色之中有淡淡的哀傷,“這丫頭是怎麼回事?”
“……”徐君常思量了良久,終究還是沒想出個頭緒,“不知道。”
“不知道!你這渾小子竟然給我說不知道!”平不憶突然停了下來,“那我也不管了,你負責把她給我救過來,我就給你三天時間,要不然,你小子就等着給我進蛇窟吧!”
“老頭子莫非真是老糊塗了?蛇窟的那些不中用的小蛇在我八歲時就見着我就躲了。”徐君常不甚在意的說。
“天啊!”平不憶仰天長嘯,自己養了一輩子的金王蛇啊!個個都膘肥體壯的,足有碗口粗細,竟然讓這個死小子嚇得躲着走,“你這個不肖徒弟!非要氣死老子你才甘心嗎?還是我那個徒兒好啊!”
“哼!你倒是想收人家爲徒,可人家認你做師父嗎?”徐君常諷刺道。
“唉!認也罷,不認也罷,不過那孩子的確是我生平僅見的練武奇才,可惜……”平不憶一臉惋惜。
“可惜人家對你這些花花草草不感興趣。”
徐君常冷冷說完,轉身就要進屋,不再理會老頭子的感傷。
“誒!等等!你這個死小子!她是怎麼進谷的?”平不憶在他身後喊道。
“……”徐君常這次連理都懶得理了,徑直走進了屋。
“唉!天意啊!”平不憶說了這麼一句意味不明的話,搖了搖頭,“幽若啊幽若,你命真苦!要是當初你聽我的話留在藥王谷,又怎會有今日之局?”
“師叔不想留,可這丫頭想留。”房內傳出徐君常幽幽的聲音,“要不老頭子你現在就答應讓她留在谷內,說不定她就醒了。”
“唉!造化弄人啊!”平不憶嘆道。
“老頭子真是老了,這麼點兒事就要嘆氣了?”徐君常繼續與平不憶擡槓,可正在施針的手卻絲毫不曾含糊。
“唉!你師叔是能留而不想留,可這丫頭是……唉!想留也不能留啊!”平不憶幽幽嘆道。
“什麼意思?”徐君常皺眉。
“唉!這孩子註定活不長久,這你還不知道?”
“……”徐君常手上一頓,“我不會讓她死的。”
“但是你也沒法讓她活。”平不憶十分平靜的說道,“放她出谷,或許還能令遇機緣,興許還能保住性命。”
“……不會的。”徐君常十分堅定的說。
“唉!天意啊!造化弄人!”平不憶嘆道,轉身進了丹室,“幽若啊幽若,當初你出谷時可曾料到今日局勢?這……大概是我能爲這丫頭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但願有你在天之靈保佑,這丫頭能一生平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