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要是公然去跟人做對,那是一般人難以對付的。
彩輝感覺自己墜入了一個漆黑得不見五指的黑洞。那裡面看不到人影,聽不到呼喚,只有死一般的漆黑。她忽然覺得可笑,這個世界竟是如此的荒誕,荒誕到有些滑稽了。
沒有了……
什麼解釋都是多餘的了。
只能認命了嗎?
真是不甘心啊。
她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下來。整個人開始一點一點地變冷,變得僵硬,甚至感覺到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彩輝不知道林思悅是什麼時候離開這裡的。也不清楚離開之前她還說了些什麼。甚至,她都沒有看到潘良逐漸沉下來的臉。她的整個人有些錯亂了,腦袋裡太多的信息在蕪雜地閃爍和重組着。
潘良看到彩輝蒼白的臉和額頭上隱約可見那層薄薄的汗珠。他不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了。這個時候應該扶住她嗎?但,爲什麼自己的手那麼不情願伸過去呢。
他不信她了。
只是心好痛。
他覺得在自己的未婚妻這裡,理應得到善意和愛情的地方,卻遭受了煩擾和傷害。
彩輝發現自己的手腕在發抖。
彷彿會這樣一直顫抖下去,止也止不住。
原來是手機,她在晚宴前把鈴音換成了震動。
她有點機械地從手腕處的小手袋裡掏出手機。
手機仍然持續地震動着。
幾乎是同一個時間,潘良和彩輝看到了這個陌生的號碼。之所以說它是陌生號碼,是因爲這個號碼沒有署名。
但是看到這串號碼的時候,彩輝的心中一驚,險些將手機摔倒了地上。
“喂——”她終於還是按下了那個接通鍵。
“彩輝,我是葉瀾。那天在摩爾,你沒有受傷吧?”
電話那端的聲音,平和而溫柔。隔了那麼遠的距離,只是聊聊的兩句話,彩輝便能感覺到這其中的關懷與掛念。
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問葉瀾的。那天去摩爾就是想好要聽他說的。不知道爲什麼,錯過了那一天,就像錯過了好幾年一樣。那些想要問的話再也不想說出來了,或者說那之後
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她想問也問不出口了。
潘良不知道電話那端的人是誰,只是覺得彩輝的神情很猶豫。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又沒有說。是因爲他在旁邊,不方便說吧?
潘良甚覺得無趣,正準備走開。忽然聽到彩輝這樣問道:“聽說你在大街上被人砍傷了,嚴重嗎?現在情況怎麼樣?”
潘良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他豎起耳朵仔細地聽着彩輝的電話。
在大街上被人砍傷?這個電話是葉瀾打過來的?
他們果然有聯繫。也就是說林思悅的話至少不是全部都是假的。
如果是純碎的謊言,當然很容易就能戳穿。但,如果是真實的事件裡面再摻雜了一點謊言呢?只要添油加醋,只要煽風點火,就會有人篤信的吧。即使在那之後,真相浮出水面。那又如何呢,矛盾與衝突都已經過去,犯下的錯是沒有辦法悔悟的。就算被原諒,就算得到寬恕,失去的便終究是再也找不回來了。就像時光永遠不會倒流一樣,有時候人所做的決定也沒有辦法再修改。就算修改了,也不是那個時候的那副光景了。
“彩輝,你要當心鴻都集團的老闆林思悅。如果沒有猜錯,這次派人暗襲我的人便是她,以後你不要單獨出行,就是和云溪一起的時候,也儘量暗中帶上一兩個保鏢。”葉瀾在電話裡叮囑道,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說。
“你認識林思悅嗎?”
“這個說起來話太長了,我明天便可以出院了。我想出院之後來集團總部當面和你說。但是,我又有點擔心你們還是……還是……”葉瀾似乎在努力想找一個能準確表達含義的詞彙或者句子。停頓了一下,他又說:“我感覺我要來梁氏集團,會被有的人用目光殺死的。”
彩輝很容易便能想到他說的有的人便是云溪。這樣的時候,還能說出這樣的幽默。彩輝的嘴角不覺露出一抹溫和的笑。雖然這抹微笑很淺很淡,還是落入了潘良的眼中。
他從來沒有見到她如此淺淡溫柔的笑。
然而這個笑完完全全是屬於電話那端那個叫葉瀾的男人的。
潘良委實想不出葉瀾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有趣的話,會逗弄得彩輝綻放笑容。剛
才,彩輝的整個人分明就像是被冰凍了。就因爲葉瀾的電話,讓彩輝在轉瞬間便綻放出新的生機。
潘良現在除了嫉妒,還有一種挫敗感。
爲什麼他花了很多心思也得不到的東西,那個人借用一個電話就可以得到。
這樣就想到那封郵件裡的照片。
這樣就想到林思悅的誓言。
潘良感覺到心裡頭一陣悲傷。
而悲傷讓他變得更加的敏銳。
敏銳又讓他發現彩輝更多隱秘的情愫。
如此反覆。
如此接連不斷地被打擊。
如此反覆。
如此接連不斷地悲傷。
如此反覆。
如此接連不斷地變得敏銳。
潘良定定地站在那裡。
“我想早點回去了,明天公司裡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討論。”彩輝小聲地對他說。
“什麼重要的事情?”潘良有點任性有點氣惱地問道。
彩輝聽出潘良語氣中的質疑與憤怒。想到他可能是受了林思悅的蠱惑。
“潘良,林思悅她在說謊。我沒有做過那些事情。真的沒有做過。”彩輝望着潘良的臉,解釋道。無論潘良是信還是不信,至少她要把這句話說出來。
她確實沒有做過。至於大家信不信她那是另外一回事。
本來以爲自己已經是深陷黑暗的冰窖了,因爲葉瀾的一通電話,居然回過神來。而且,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也彷彿有了點眉目。只要是謊言,就一定會有破綻。葉瀾在電話裡雖然還有很多話沒有說給她聽,但她已經找到了希望。
有了希望便有了戰鬥的勇氣。
雖然葉瀾還沒想好怎麼去面對云溪,但眼下他確實覺得彩輝周圍已經開始危機四伏了。他雖然害怕麻煩,還是忍不住要千辛萬苦地奔赴過去。
究竟是爲什麼,他不想再多去想。
在很多日常的常理中,似乎只有感情這個東西是無法阻擋的。感情這種東西,好像只會自主地產生或者消亡,任何的陰謀與危險都難以將它馴服或者逆轉。
那麼,順應自己的內心纔是最好的活法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