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禿子不知從哪裡搞來了三件白大褂,讓我們穿上,又戴上了口罩,儼然打扮成了醫護工作者的模樣。
我們跟着秦禿子下到了太平間,他變戲法般出示了工作證,對管理員悶聲道:“例行檢查,你忙自己的去吧。”
管理員沒有多疑,很快就放我們進去了。
秦禿子帶着我們一邊往裡走,一邊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
太平間裡的光線昏暗,冷氣給得很足。或許是心理作用,我總感覺渾身不自在,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幾分鐘後,他走到了一張停屍臺旁,輕輕掀開了白布,低聲問我們:“美女們看清楚了,是不是他?”
雍遇安俊朗的臉出現在眼前,我的心尖一顫,橘婭輕輕點了下頭。
秦禿子嘖了兩聲:“小夥子長得挺帥的,真是可憐天妒藍顏。”他說着饒有興趣地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懷疑我有特殊癖好。
我也無暇和他解釋,避開了他的目光。
秦禿子指了指手錶:“再等六分鐘,九點換班時就行動。”
六分鐘的時間說長不長,可是呆在太平間這種地方,還是有一種度秒如年的感覺。更要命的是,我的肚子不知爲何開始隱隱作痛。
痛感逐漸加劇,我額頭上的冷汗冒了出來,忍不住蹲下了身。
“微微,你怎麼了?”橘婭關心地問我。
我不想讓他們擔心,也不想耽誤了送雍遇安出去的進展,擺擺手說沒事,讓我蹲着休息幾分鐘就行。
橘婭拍了拍我的後背,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胃裡排山倒海的難受。
“我想去趟衛生間。”我看見在前方有衛生間的標識,應該是爲太平間的管理員準備的。
橘婭想陪我去,但是秦禿子擔心動靜太大會引起管理員懷疑,橘婭只好留在原地等待。
我一路小跑進了衛生間,趴在洗手檯上吐了出來。
酸水從胃裡涌出,我拍了拍胸口,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擡起頭對着鏡子擦了擦嘴,我嚇了一跳,看見門口的管理員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身後。
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我怎麼沒聽見腳步聲?
我也沒在意,加上有些心虛,就想快步往外走。
管理員突然擋在了我跟前,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我問他有什麼事,他裂開嘴一笑,擡起手指了指我的肚子,吐出了一截奇長的紅舌頭。
他的手腕上套着一根紅繩,我當即認了出來,那是太平間裡的死屍纔會佩戴的手環!我想跑,管理員一把抓住了我,乾癟的枯手捂住了我的嘴。
他的皮膚上生出了一塊塊猩紅的屍斑,一張慘不忍睹的臉逐漸滲出血來。這哪裡是什麼管理員,分明是鬼變成了管理員的樣子!
“咯咯咯咯。”鬼張開了嘴,發出一連串笑聲,鋒利的指甲掐上了我的脖子。我漲紅了臉,就在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腹中的鬼胎踢了我一下。
我一個激靈,恍惚間聽見小北的聲音喚我:“媽媽!護身符!”
對,護身符!我晚上回家換衣服時,順手將它擱進了褲兜裡。
我拼盡全力把護身符摸了出來,朝着面前的鬼扔了過去。
脖子一鬆,我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忍不住嗆咳了幾聲。
下一秒,那鬼慘叫了一聲,化作白煙消失不見了。
我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門外有人敲門,秦禿子問我:“九點了,衛美女你還好嗎?”
我趕緊把護身符撿了起來,快速走出了門。
橘婭見我臉色卡白,問我怎麼了?我沒有告訴她剛纔的事,畢竟運送雍遇安的屍體出去纔是正事。
九點剛到,兩個管理員進了辦公室交接工作。
秦禿子讓我和橘婭堵在門口,找個藉口同管理員說話。就在管理員注意力被分散的同時,他蹲在地上推着雍遇安的屍體離開了太平間。
十來分鐘後,我們三人順利抵達了停車場,東南角果然停着一輛小貨車。
“兩位美女搭把手,我們把貨送上去。”
雍遇安的屍體放進了貨廂,我和橘婭也一塊兒坐在了後面。
秦禿子跳上駕駛位,一轟油門離開了停車場。
在經過醫院正門時,我看見兩輛警車停在了那兒,三五個警察火急火燎地往裡趕,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來尋雍遇安的。
好險,總算是趕在警察來之前成功了。
車子駛上了高速,我稍微放鬆了一些。秦禿子打開了音樂臺的廣播,一邊開車一邊哼起了歌。
我一愣,心說平常人碰見這種盜屍體的事。要麼不會幫我們,要麼也會嚇得半死。可是秦禿子像是司空見慣了一樣,難免讓人懷疑他的來歷。
我和橘婭面面相覷,橘婭突然指了指角落的一個大工具箱。
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箱子上有個英文,好像是個牌子。橘婭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說:“是進口的一個戶外工具品牌,價值不菲,我記得在某檔荒野求生的欄目裡見過。”
戶外工具?難不成秦禿子是個戶外愛好者?
橘婭研究心理學,一向比我謹慎許多。她讓我對秦禿子提高警惕,等待會兒到了十八鄉,我們就和秦禿子告辭。
我點點頭表示贊同,通過剛纔在太平間的表現來看,秦禿子還沒有認出雍遇安的身份。但是等警方發現雍遇安的屍體從醫院失蹤後,保不準會擴散新聞,秦禿子遲早也會發現。
距離十八鄉還有幾個小時的車程。
橘婭靠在椅子上小憩,我徹底放鬆下來後,不由得想起了肚子裡的鬼胎。剛纔我在衛生間裡命懸一線,要不是他提醒我用護身符,我可能已經死了。
他爲什麼要救我?難道他真的把我當成了媽媽嗎?
還有上次我想要用八卦鏡照他時,他明明可以提前攻擊我,卻沒有這麼做。他奶聲奶氣的話語還飄蕩在我耳邊:“小北不要傷害媽媽……小北愛媽媽……”
我的心情一時間變得無比複雜。
雍遇安的屍體就躺在我身邊,我怔怔地看着他,心說我到底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汽車廣播裡緊急插播了一條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