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小北及時抱住了我，才讓我的腦袋沒有撞上前排座椅。
男鬼的手搭在方向盤上，長長地緩了一口氣，解釋道：“這個路口的樹生得太茂密，把指示燈都給擋住了。”
他說話時沒有回過頭來看我，我輕聲應了一句“恩”，心裡咯噔一聲，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浮上心頭。
出於一個女人的第六感，我隱約覺得男鬼有事瞞着我。
鳳茜的話不斷在腦海中迴盪，如同魔音灌耳，令我心神不寧。
我一方面不想懷疑男鬼，一方面又控制不住自己。
綠燈亮起，男鬼啓動了車子，淡淡問我：“夫人剛纔問我什麼來着？雍遇安的去向？我當時一心顧着你的傷勢，他大概是那時走掉的。”
“恩，昨夜是他救了我。要不是他及時出現，我們可能都已經喪命了。”我勉強笑了笑，摸了摸小北的腦袋，又自言自語道，“不過說是救我，他也是爲了救他自己吧。”
比起我們這些人，雍遇安反倒顯得單純。他的目的衆所周知，就是爲了魂魄合一，爲了讓自己實現永生。
男鬼一路上沒有再說話，兩個小時之後，車子進入了奶奶家的村子。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小北打了個哈欠，回了雲佩中睡覺。
奶奶從小在村子裡長大，後來外嫁給了爺爺。直至爺爺去世之後，奶奶才搬回了原村子居住。
她們嚴家的祖墳，我之前並沒有去過。
打了通電話問我爸媽，他們也表示不知情。不過我爸機靈，給我出了個主意，讓我去問村裡的老支書。
老支書六十來歲，他們一家幾代都生活在村裡。因爲上次救了村民們的事，老支書對我和男鬼很感激。
我們說明來意後，他讓我們稍等，自個兒去翻閱資料。
“找到了，你奶奶嚴安芬，她家祖上一直住在我們村子，還是名門望族。一百多年前，嚴家出了三個舉人，四個進士，八個秀才呢。”老支書戴着老花眼鏡，樂呵呵道，“嚴家的祖墳，就在嚴家老宅院後面。”
村支書給我們指明瞭方向，我們立馬就趕了過去，在南山腳下找到了嚴家老宅院。
這套房子比雍家古宅小一些，不過在村子裡也算是大戶人家了。因爲荒廢了太久，門楣上蛛網遍佈，透露出一絲衰敗。
房子裡空蕩蕩的，傢俱更是寥寥無幾。
走進大門的時候，男鬼輕輕握住了我的手。我心頭一暖，鬱悶了好久的心情，都在此刻好轉起來。
“我們去後院吧。”我說。
男鬼點點頭，牽着我繞過正屋，順利抵達了後門。從後門出去沒多久，果然看見一處圈地，當中疏散地立着十來塊墓碑。
墓碑幾乎都是雙人合葬墓，因爲年代太久遠，上面雕刻的名字都模糊不清了。唯有墳地中間的位置，立着一塊格格不入的單人墓。雖然墓主的身份同樣難以辨認，不過這個單人墓卻比其他的墓要豪華不少。
“莫不是嚴家先祖的墓吧？”我暗自嘀咕了一句，奶奶的先祖，也就是我的先祖。
我朝着墓碑鞠了一躬，心中喃喃着：奶奶的離世太意外，沒辦法將她和爺爺合葬，還請祖先莫怪。
“夫人，時辰差不多了，我們開始定魂吧。”男鬼輕聲說。
我應了一聲好，問他現在該怎麼做？
男鬼讓我在墳地裡盤膝而坐：“閉上眼睛，待會兒你可能會聽見一些聲音。不過不用擔心，這裡既是嚴家祖墳，你的先祖不會害你。有我在，到時候定魂成功，我會叫醒你。”
“好，開始吧。”我坐在了單人墓的旁邊，輕輕閉上了眼睛。
男鬼抓起一把墳前土，塞入了我的手中。耳邊聽見他念念有詞，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覺得身體無比疲憊。
腦子裡一片空白，我陷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突然，有一個淒涼的女聲，在我耳邊幽幽問道：“你是嚴家的後人？恩，好像是有嚴家人的氣息。”
我說不出話，女人似乎也沒想讓我回答，自顧自道：“嚴家的後人，怎麼和一隻鬼在一起？那小子是你什麼人？”
聽口氣，這女人像是嚴家的祖先。
“男人的話不可信，男鬼的話更不可信。哼，這世間的男人都薄情寡義，你莫要被他給騙了。”女人不停地說着，聲音越來越小，“罷了，既然你我有緣，我就幫你一把……”
女人的聲音徹底消失不見，下一秒，我聽見男鬼叫我：“夫人，醒一醒。”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身體的疲憊感消失，只覺得神清氣爽。
男鬼告訴我定魂成功了，我起身拍了拍衣服，笑着挽住了他的手：“辛苦你了，又救了我一次。”
他攬過我的肩膀，在我臉頰上捏了一下，溫柔道：“誰叫你是我的女人呢。”
現在還是深夜，我們折騰了一天。打算回奶奶家休息一晚上，次日再開車回家。
晚上我們躺在牀上睡覺，後半夜我口渴得厲害，起牀去客廳找水喝。
不一會兒，我睡眼朦朧的回到臥室，一股腦的鑽進了被窩中。
怎麼回事兒？牀墊怎麼突然變硬了？還有男鬼哪去了？
我左右翻了幾個身，睜開眼睛去檢查牀墊。
一團漆黑的東西從牀底下飄了出來，我揉了揉眼睛，隨即看清楚那是一團女人的長髮。緊接着，一個穿着古裝的女人從牀底爬了出來。
她披散着一頭長髮，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
“鬼啊！”我立馬反應過來，大喊了一聲。再一看，四周的環境發生了變化。
我現在不是在奶奶家，而是獨自躺在嚴家古宅的房間內！
女人沒有理會我，她慢悠悠地走到了梳妝檯前，拿起了木梳子。而後，她優雅地坐在了獨凳上，對着銅鏡認真梳起髮髻來。
女人梳完頭髮，又在臉上塗抹了胭脂水粉。
銅鏡中倒映出她嬌媚的臉，只是她的眼神很哀怨。
我下牀想跑，她已經回過了頭來，一閃身攔在了門前，笑道：“嚴家的後人，你叫什麼名字？”
聽着她的聲音，我頭髮一麻，想到了什麼：“你是嚴家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