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追風出現在女子家中,沈雲飛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意外。
他並不認爲,自己這一招聲東擊西,能夠瞞過所有人。他的目的,只是想要分散對方的力量而已。
自己向南移動,只要把跟蹤的人全部甩脫,對方就猜不透他的行蹤。在沈雲飛想來,吳家應該會兵分三路。一路去南面追,一路在城中搜索,還有一路就應該會來到這裡。
正常情況下,都應該這麼安排的。沈雲飛當然不會想到,吳家堡派出來的吳信,一點也不認爲沈雲飛會來這女子家裡救人。
而吳追風,卻是認爲沈雲飛一定會來。
於是吳信領着人去了三雲關,他卻到了這裡。
兩個人面面相對。
一個站着一個坐着。
“你對自己就這麼有信心?”沈雲飛說道。
“有。”吳追風回答的很肯定,“我若殺你,輕而易舉。”
“哦?”沈雲飛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不是來殺我的?”
“至少現在還不是。”吳追風說道:“能夠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而冒險來到這裡,你的善良,就值得我放你一馬。”
“吳家人,竟然在和別人講善良?我沒有聽錯吧?”沈雲飛道:“而且我也不是一個善良的人,我之所以會到這裡來,只是因爲這件事情因我而起,如果我不多管閒事,她的家人就不會有事。所以我非來不可!”
“擁有自己的原則,不讓別人因自己而死,對我來說,這就是難得的善良。”吳追風說道:“吳家人爲什麼就不能和別人講善良了?十年前,吳家是遠近有名的大善之家。方圓千里,接受過吳家幫助的人數不勝數。”
“可現在的吳家,已不是以前的吳家。”沈雲飛說道。
“是啊。吳家變了。”吳追風的眼中現出一抹痛苦之色,“但卻不是所有吳家人,都沒有良心了。”
“可據我所知,有良心的吳家人都被現任家主無能殺了。”沈雲飛道:“這一點應該不會錯吧?”
“可以說沒錯,也可以說錯了。”吳追風說道:“我想和你好好談談,你敢不敢和我走?”
“敢。”沈雲飛連一點猶豫都沒有,便是說道:“但我要先讓這一家人安全。”
“這點我來負責。”
“我不放心。”
“你跟着我,我們一起送他們出城。”
“好。”
吳追風終於從桌子上站了起來,他去臥室,把一家老小都帶出來。然後兩個人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一般,肩並着肩向前走。
他們領着一家老小,徑直出了泰城。最後吳追風又給一家人僱了一輛車,又給了他們足夠生活十輩子的金錢,然後才讓他們離開。
兩個人目送着馬車遠去,直到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內,吳追風纔開口說道:“我本以爲你會做一些別的事情,會親自安排他們的行蹤,好徹底擺脫我有可能的監視呢。”
“不需要。”沈雲飛說道:“如果你不想讓他們走,根本就不需要做這些。你想要殺死他們,隨時都可以殺死他們,根本就不需要做給我看。”
“嗯,這倒是。”吳追風點了點頭,又道:“你現在一定很想知道,我找你的目的吧?”
“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是想找一個幫手。”
“哦?這你也能猜的出來?”
“很簡單。你找我應該只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殺我,一個是要我幫忙。我想你不會只是閒着沒事,想要找我聊聊天而已。而從目前看來,你確實是不想殺我,那我想,就能是找我幫忙了。”
“是的,我想找你幫忙。”吳追風道:“我有一種感覺,你就是衝着吳家來的。”
“衝着吳家來的,我還會當街得罪吳家的人?會明目張膽的把自己暴露?”
“你只是想要試一試吳家的反應,以便更多的瞭解吳家而已。”吳追風道:“並不是所有事情,都適合暗中進行的。有時候把自己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更容易麻痹對手,也更容易瞭解對手。”
“你也是一個聰明人。”沈雲飛看向吳追風的眼神,終於有了一點變化,那雙眼中,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
吳追風的話卻沒有停,他又繼續說道:“而且,我還感覺到,你雖然是衝着吳家而來,但是卻對吳家沒有敵意。”
“哦?”沈雲飛雙眸一凝,道:“我可不是吳家的朋友,而且我也殺了吳家的人。”
“但你只殺了六個人。”吳追風立時說道:“那個時候,你已嚇破了那些人的膽。如果你想要繼續殺下去,也照樣沒有人敢反抗。但是你沒有!”
“這就能說明,我對吳家沒有敵意?”
“那個時候我還不能確定。是後來追蹤你的人被你甩脫後,我才確定的。”吳追風說道:“擺脫追蹤最好的辦法只有一種,那就是殺了追蹤之人。不然的話,就算當時甩脫,也不敢保證自己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頓了頓,吳追風又道:“你本有能力殺死所有人的,可是你一個人都沒有殺。而從之前你連殺六人的表現來看,你又並不是一個下不去手,把生命看得很重的人。所以我幾乎敢確定,你只是爲了吳家某個人而來,絕不是爲了整個吳家。”
沈雲飛的眼神又變:“我當時殺人的時候,你就在現場?”
“是的。吳家任何一個弟子出事,我都能立即趕到現場。”吳追風說道:“如果是吳家弟子的錯,我可能不會出現。但如果是有人惹事,我就會立即出現在那人面前。”
“如果你不露面,就沒有任何人能夠發現得了你?”沈雲飛很感興趣的問道。
“是的。”吳通答道:“這一點我不需要謙虛。我不想讓人發現,就沒有任何人能夠發現得了。”
面對吳信的時候,吳追風自己說自己疏於防範。但事實卻並不是這樣。
泰城被吳追風經營的滴水不露,泰城發生任何事情,第一個知道的人,必然是吳追風!
那名吳家弟子搶女人吳追風知道,沈雲飛救人吳追風知道,沈家弟子圍困沈雲飛,吳追風也知道,沈雲飛殺人的時候,吳追風就站在旁邊的人羣中。但他沒有管,他甚至連面都沒有露,他也覺得那些人該死,他甚至都想自己動手清理門戶。
可是他不能動,因爲他沒有那個權力。現在的吳家已不是以前的吳家,他想要活下去,就得像烏龜一樣縮着。
當然,此時的沈雲飛並不瞭解吳家的情況,也不瞭解吳追風這個人。如果沈雲飛知道,眼前這個胖子曾經是吳家的大護法,那麼他一定會對對方更加重視一些。
此時讓沈雲飛最感興趣的,既不是吳追風的身份,也不是他找上自己的目的,而是對方的身形。
沈雲飛饒有興趣的打量着這個三百多斤的大胖子,道:“你這樣的體型,恐怕整個泰城也不多見吧?”
“只有我一個。”吳追風一點也不在乎對方討論自己的身材,他極爲平靜的說道:“不只是泰城,便是方圓千里,也再沒有第二個如我這般健碩的人了。”
“擁有這樣一個特殊的身體,卻能站在人羣中而不被發現。”沈雲飛說道:“這麼說來,你一定是學會傳說中的奇門遁術之一的變形術和易容術了。”
“你還知道變性術?”吳追風的臉上,終於現出一絲詫異之色,“你若是聽說過易容術,我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但竟然連變形術,你也知道?難道你也是此道中人?”
沈雲飛搖了搖頭,“我只是聽說過,但我不懂。我也從來沒有見到過會奇門遁術的人。”
“聽說過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吳追風道:“便是吳家弟子,知道吳家擁有變形術的人,也是屈指可數。便是現任家主無能,都不知道這個秘密。想不到,你只憑着我一句話,就能猜測出來。”
“只要聽說過變形術的人,都能猜出來。”沈雲飛說道:“你這樣的人,能夠站在人羣中而不被發現,也就只有這一個可能。”
“這倒也是。”吳追風道:“不過現在我們要討論的,並不是變形術的問題。我找你,是有別的事情要說。”
“我知道。”沈雲飛道:“但我希望以後,我們之間能夠就這個問題好好探討探討。”
“如果我還有以後,我倒是不介意和你探討變形術。”吳追風苦笑了笑“其實我今天找你……”
“是想讓我幫你對付吳能,是麼?”還沒等吳追風一句話說完,沈雲飛便是接道。
聽得沈雲飛這句話,吳追風臉色立時一變,他緊緊盯着沈雲飛,道:“你是怎麼猜到這一點的?”
“很簡單。因爲你現在做的事情,和吳家的命令相悖。我殺了吳家人,吳家自然得要殺我。可你偏偏卻不按照命令行事,反而和我說了這麼多。我有理由相信,你和無能不是一路人。”
頓了頓,沈雲飛又道:“既然你已經看出,我是爲了無能而來。那麼你找上我的目的,除了是想要和我一起對付吳能,還能是什麼?”
吳追風沉默。
吳追風眼也不眨的看着沈雲飛,久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