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盤遺木在蛇神洞界裡輕盈浮動,毫無光澤,通體流溢一股鸞氣,隱隱像是在傳音,妖神遺骸上的那尊金蛟剪也一直在隨之輕顫,似乎在回答。
“什麼情況?”黑無涯兜轉一圈,回到秦玄身邊,詢問他。
“等!”秦玄搖頭,確實不明白原委。
良久,涅盤遺木飛回秦玄心宮,入體之後,居然傳出一道略顯稚嫩的少女聲音,“九道宙域靈光,你取五道,留它四道,保其靈智不失。”
秦玄估測這應該是飛霞老祖和金蛟剪談判後的結果,旋即又無法理解,他記憶中的飛霞老祖貌似中年道姑,實則已是六百餘歲的法相後期老祖,怎麼能變成少女?
無論理解與否,他還是慢慢返回金蛟剪附近。
他此前一直用噬靈秘術將宙域靈光控制在如意槍中,此時稍稍鬆開一些,剛釋放出四道就重新運轉噬靈秘術,將剩餘的五道全部吸入心宮。
結果有一道被涅盤遺木吸收,另外四道則自行融入他的靈參血種,各與一片草葉融合,讓它們變得更圓滿。
黑無涯則在此時返回秦玄身邊,看着前方毫無動靜的金蛟剪,冷麪冰寒,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問秦玄,“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應該是飛靈老祖留下的伏手,世伯不用在意,即使是我知道的也很有限,只是恰好成爲這道伏手的載體。”秦玄稍作回答,不願說太多。
“原來是這樣,那我不會再多問。”經歷過贈經之事,黑無涯對秦玄認識頗深,也很信任。
金蛟剪形體巨大,通體六丈之身,依舊懸浮在妖神骨山的巔峰,它本身並無任何損傷,只是數千年裡缺乏靈血蘊養,靈智已然不如過去。
雖說它不再有主動攻擊的念頭,秦玄和黑無涯也不能不防,悄然後撤,重新回到貓耳洞裡,各自盤膝而坐。
“那五道宙域靈光本該分出一半給世伯,不過,我現在好像拿不出來。”秦玄苦笑。
“無妨,我早年已經取得兩道,一道煉入本命法器,一道煉入神魂,否則,怎麼能在鬼霧海和萬天極鏖戰十年。他的極光劍那麼厲害,我的本命法器若沒有宙域靈光,兩三次正面廝殺就會被他打碎,後面還怎麼打?”
黑無涯的心思並不在宙域靈光上,一直在凝視金蛟剪,良久輕笑,“賢侄,非我惡言,你們這個星辰派自始自終都是西海最古怪的宗門,祖師道統和淵源太多,內部爭鬥自然也多過金蛇、西極。就以此地而言,飛靈老祖當年佈置北斗封靈大陣,是想庇護金蛟剪的靈智,維持它的品級,等待後輩有緣人。”
“結果呢,你們星雲祖師竟然藉助地脈變遷,改動大陣,將靈脈靈液的匯聚地從妖神遺骸轉移到月泉洞下,使得妖神遺骸失去靈液蘊養,無法重新滋生神血祭養金蛟剪。這幾千年裡,金蛟剪的威能和靈智跌損的異常厲害,也許再過數百年,貴派只要能出一位純陽老祖,便可降伏此寶。”
“這樣啊!”秦玄終於明悟,問黑無涯,“世伯,當年金蛇妖神是怎麼死的?”
“這件事說來有點複雜,迄今也沒有準確的說法。大致而言,陰陽宗覆滅之後,以西極宗爲首的玄門道統迅速佔據西海,只是在八千年前,西海之地同時出現兩大妖神,金蛇教和巨鯤教也隨之崛起,勢力雄厚,連西極宗都要俯首稱臣,其他玄門各派莫不如是。”
“貴派兩大開宗祖師初到西海時,也是投奔金蛇妖神門下,寄居星宿山。後來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兩大妖神同時被星環中落下的一道神光斬殺,當時局勢一片混亂,貴派乘機佔據星宿山,其他各家玄門道統也陸續發力,一舉擊潰西海妖族。”
“那真是奇怪,難道金蛇教後來沒有奪回妖神遺骸和金蛟剪嗎?”秦玄總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對勁,隱藏的奧秘只怕更多。
“這件事確實奇怪,據說金蛟剪自認是星道人一脈道統,無意離開,也可能是金蛇妖神當年早有遺言。昔年星宿山一戰,南海據說有一位純陽老祖暗中出手,想要盜取妖神遺骸和金蛟剪,結果竟被金蛟剪重創。”
說到此事,黑無涯頗是不齒,“所以,你們星雲祖師真是品性低劣,金蛟剪明顯是遵守妖神遺言,留在此地等待星道人一脈的後輩繼承它。貴派的飛靈、星辰二祖與它之間,也必然有所承諾,這才佈下北斗封靈大陣保它靈智,星雲爲求一己之私,妄想盡早降伏此寶,故意破壞大陣,惡損金蛟剪的靈智和品級,我怕你們機關算盡,最後卻會便宜別人。”
“或許吧!”秦玄無法辯解,此事不管怎麼說,肯定都是星辰派的不對。
金蛟剪是星道人一脈的七劫元神靈寶,唯有星道人一脈的蛟脈純陽巔峰老祖,才能收伏此物,繼續蘊養它。
周天、星宿兩宗滅亡後,這方天地實際上已經沒有這樣的修行者。
星辰派是世上現存最強的星道人一脈道統,三位祖師都有機會證道純陽,結果也都未成功,六千年來,迄今未有純陽老祖出現。
這也是星辰派始終位列在西極宗和金蛇教之後的原因,一宗一教在數千年間,倒還是出現過一兩位純陽老祖,金蛇教和巨鯤教更是妖神開闢的道統。
“所以,月泉洞的涌泉是大陣中樞轉移後才發生的事,這一千年,或者是這幾百年纔有的?”秦玄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這幾百年纔開始出現,以前還只是偶有涌泉,最近幾十年變得更加頻繁。”黑無涯起身,同秦玄提議道:“只要金蛟剪不動,從此地到月泉洞底是最安全的一片水域,你不妨去月泉洞底看一眼,漲漲見識,認清你們星雲祖師的真面目。你若不想去,可以隨我和你舅父一同回靈鯨島,處理掉木魔扇的那兩個附庸。”
妖神洞界大約是十里方圓,形如巨湖,上下數百丈深,內部溝壑縱橫,危險的地方其實很多,隱藏着數以千計的鍛靈境妖蛇。
秦玄身邊有陰虛配合,倒還是不擔心這些事,唯一令他忌憚的就是金蛟剪,他稍作思量,“世伯先去吧,我這裡還有一個月泉洞的麻煩要解決。”
“那就正好分頭行動。”黑無涯轉身準備離去,又叮囑秦玄,“你也別太擔心木魔扇這種事,貴派規矩繁多,很多事都頗爲獨特。星辰四魔及其附庸看似囂張,實則只是貴派的邊緣人,他們殺人不可追究,同樣的,別人殺他們,貴派也不會過問,死一個就補一個罷了,和七嫡根本是兩回事。”
秦玄微微點頭,他在靈鶴城混跡一年,這裡面的很多規矩早已摸索清楚,所以,木魔扇的名頭真沒有嚇到他。四大世家看似尊崇,其實也就是表面尊崇,真正掌持大局還是七祖七閣。
黑無涯對他的深淺有所瞭解,不擔心他的安危,這便告辭離去。
此人離開後,秦玄並沒有急於在蛇神洞界深處探索,繼續留在洞壁間的貓耳洞中,盤膝靜坐,運功吸收周邊的靈氣。
他的心宮深處,飛霞老祖和涅盤遺木吸收那一道宙域靈光後,兩者的緩慢融合終於取得一個較大的突破,化作一尊栩栩如生的黑木雕塑,形如黑袍少女盤膝而坐,外烏內赤,體內像是有一團永恆不滅的火焰。
她的血脈更加清晰,可以斷定是最頂階的鸞血脈,甚至是高於鸞脈的那種存在,兼具木火雙系。
秦玄仔細辨認她的面容,大概只是十三四歲的模樣。
這是什麼情況?
秦玄一時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