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在道場上的那一戰,虞素素的實力本可與他並駕齊驅,不至於能贏他,支撐一時半刻還是沒問題的,可惜過於疏忽。
她連一招都沒有用完,那也就是這一招,讓秦玄覺察到她的功法詭異。
蘄州島上,大致都認爲虞家是六合道統的虎血脈。
當初,岳家定居在蘄州島時,原本是外來宗族,還只有幾位真人,正因爲和虞家血脈、功法相似,才能得到虞家的暗中扶持,硬生生從楊家的地盤裡劃出一部分,用於安頓岳家。
實情並非如此,虞家既不是純正的六合道統,也不是純正的虎血脈,他們的先祖應該是般若道人坐下的那位坐騎,傳說中的靈貔尊者。
靈貔者,洪荒仁獸騶虞之後,麒麟九支之一。
每一名修行者,血脈不同,特長不同,興趣和手段也不同,秦玄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斷明別人的血脈和淵源,別人的血種之火,正是他最喜歡的風景。
他喜歡欣賞這些不同之處,喜歡培育靈草靈妖,喜歡遊走天下,自由灑脫,無拘無束。
他就像是這個世界裡的遊客,喜歡縱覽不同的風景。
打打殺殺這種事,太低級趣味。
他更喜歡栽培幾個打手,負責處理這些瑣碎低級的小事。
他坐在這裡,讓一名邪魔少年陪自己飲茶,打發無聊的等待時間,一邊觀摩洞天深處的戰鬥,一邊判斷外面的局勢。
他不僅是一名玄門修士,還精通一些鬼門、梵門和魔門的秘術,進入蛇祖洞天之前,他在道場中留了一道魂符,大約能感應道場周邊十里的動靜。
局勢之奇妙,讓他有點匪夷所思。
虞家將蘄州島的各位老祖都被召集到蘄竹山莊,在那裡結陣抵禦蛇潮,雙方看似殺的熱鬧,其實並未竭盡所能,簡直像是在演戲。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秦玄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他感覺,虞家和七邪魔將有聯手的嫌疑,目標似乎是蘄州島的其他各家宗族。
爲什麼?
秦玄終於站起身,收走茶案。
邪魔少年蘄青鉤一陣緊張,驀地退後數十步,盯着秦玄,殺氣騰騰,“現在輪到我們一決生死了嗎?”
“你想多了,以後記得,不要給任何人做棋子,別人讓你進來殺人,你就來殺人,這不是很愚蠢嗎?”秦玄淡定的指教他,“看,現在不是挺好?他們那邊已經殺完了,只剩下兩個人,一個受傷,一個受重傷。我們現在回去,漁翁得利,很隨意就能佔據兩個位置,對不對?”
“你不覺得你很陰險卑鄙嗎?”蘄青鉤實在不能苟同,他還是太稚嫩,太懵懂,比十年前的秦玄更糟糕。
“笨,走吧。”秦玄一步十丈,很快走回到洞底。
兩名邪魔少年都被虞素素斬殺,可她並不能同時保住晁青,這孩子也太稚嫩,拼命一搏,沒有重創對手,反而被打碎了半邊身軀,血種破碎。
有些人,天生就是當盟主的料。
蘄青鉤雖然覺得秦玄過於陰險,比他們邪魔更可怕,更邪惡,卻又不得追隨秦玄,畢竟,這樣更安全一點。
他跟着秦玄返回蛇祖神像前,兩人不僅完好無損,還像是一主一僕,一個隨意灑脫,偏偏氣場強勢,另一個凶神惡煞,偏偏亦步亦趨,不敢多說一個字。
“嘿,我就知道你是魔教的奸細!”虞素素氣喘吁吁,面色潮紅,終歸還是受了傷,被對手的魔氣吞噬了半身氣血,藏在背後的手臂枯萎如柴。
“我是奸細嗎?”秦玄問蘄青鉤。
“不是,我們玄蛇教可沒有你這麼卑鄙的鍛靈高手!”蘄青鉤頗爲不齒。
“看,我只是比較善於交朋友,也很善於分析局勢罷了。”秦玄攤開手,看了看虞素素和半死不活的晁青,“好了,現在不就只剩下三個人,總計三枚石胎令,人人有份。至於晁青小友,我會治好他。”
他隨手祭出須彌塔,輕盈一推,將晁青罩在塔中,自身的萬藥精氣隨之流入,暫時先保住這名少年小修的血種。
對於這些血脈比較獨特的傢伙,他一貫會另眼相看,適時給予一些資助。
直到這一刻,秦玄都沒有真正的出手,辛苦殺死兩名邪魔的虞素素,還有蘄青鉤、晁青,都得以他爲首。
他在蛇祖神像的正面坐下,指着左右兩側,吩咐虞素素、蘄青鉤,“一人一邊,誰也別亂動,否則,別怪我出手幫另外一個。”
“嘖嘖。”虞素素變得很快,讚道,“你果然是咱們之中最厲害的那一個,我沒有看錯。”
“你的演技很差,有什麼心聲,不妨直說。”秦玄有很充足的準備,直面這位僞公子的憤怒咆哮。
“你真的很卑鄙哎!”虞素素也頗是不齒,轉而又將自己的左臂露出來,問秦玄,“我現在怎麼辦,魔氣快要噬心了。”
秦玄重新祭出星魔如意,凌空攝取,將她體內的魔氣汲取而出,“你的傷勢並不算太重,出去之後,找你家的那幾位老祖即可。至於晁青,我會保住他的本源血種,其餘的傷,也應該是你們虞家負責。如果我猜的沒有錯,咱們這位州主,或者說你們虞家,正好想利用這場大戰削弱其他各家附庸,在魔劫將至之前的兩百年餘年裡,獨吞蘄州的這條中型靈晶礦,或許,還會乘機擴大本族的轄制之地。”
虞素素沉默不答。
她的演技確實不高明,畢竟也是太年輕,別人稍作試探,就主動露出破綻。
秦玄嘆一聲,只能說,天下烏鴉一般黑。
這方天地,哪家宗門,哪家宗族不是這樣,魔劫魔教固然可怕,更可怕的卻是各大宗門宗族的自私自利。
時辰漸至。
秦玄坐在蛇祖神像前,默默運轉周天凝氣功,感應神像內在的奧妙,虞素素、蘄青鉤坐在另一側,各自對應神像的三張臉。
虞素素的功法確實是無量般若一脈,兼具六合道統和般若道統兩脈之長,擅長藉助天地之力,練出般若不壞之體,蘄青鉤則是一種很詭異的噬魂魔功。
秦玄第一個踏入某種玄妙的空間中,甚至能感應到那尊真正的石胎神像,偉岸如神,萬丈之軀,被九大道祖封印在一個獨特的空間裡,避免落入魔族之手。
那尊石胎神像,宛如千手之神,有三千手臂,各捏一種手印,每一隻手中都在誕生出新的石胎令。
它最頂上的那兩隻手裡,一枚石胎令悄然飛起,穿過無窮遠的距離,藉助蛇祖神像開闢的通道,抵達秦玄的面前。
“汝名地皇神參,生而有神性,亦有魔性,神者,魔者,本皆證神一法,孰優孰劣,在乎本心。”石胎神像悄然開口,傳音而至。
一縷縷純正的先天之氣,順着石胎令,悄然融入秦玄體內,隨着他的功法運轉,煉入血種。
這是真正的先天本源之氣,絕非紫竹精氣、紫蓮精氣可以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