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暗流

忘心收拾好了衣物,來到無念的門前:“師父。”無念打開房門,忘心走了進去,道:“東西都收拾好了。”無念從桌上拿起一封信,遞到忘心手中:“你不用跟我走啦。這封信,你替我交給皇帝吧!”忘心一怔:“師父,你不要我啦?”無念淡淡一笑:“傻瓜,我怎麼會不要你?離開忘心,我到哪去找一個事事都合我心意的徒弟?我不過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不方便帶着你罷啦!”

忘心道:“師父,您到哪裡忘心就跟你到哪裡!你別丟下我!”無念嘆口氣:“這次師父是真的不能帶着你啦。我在信裡已經請皇帝安排人送你去海天閣。我們會在海天閣見面的。”忘心仍是不依,但無念心意已決,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無念出了皇宮,一陣飛奔,看看已經出了京城。無念慢下腳步,隨便找一個路邊的茶水攤休息一會。

要了一壺茶,無念剛喝了一口,忽然一口噴了出來:“什麼人?出來!”話音剛落,茶攤裡另外幾個喝茶的男子紛紛推開桌子,站了起來。無念進茶鋪時就發現這幾個男子表面普通,但個個都是精氣內斂的高手,但她藝高膽大,並不在意,剛纔茶一入口,她就發覺不對,和宋長月在一起多年,對各種藥物她也有相當的瞭解,這迷藥雖然厲害,還是被她一下就發覺了,及時吐了出來。

看着幾人向她圍攏,無念面帶冷笑,眼光卻定在不遠處背對她坐着的一個人身上:“既然衝着貧尼而來,就大大方方地現身吧!”那男子輕輕一笑:“師太好眼光!”慢慢轉過頭來,竟是大鄰國太子蘇何安!

無念看着他,眨眨一汪深水般的大眼睛,臉上仍是俏皮的笑容:“是太子殿下啊。在皇宮我們也算一起喝過酒,今天怎麼想起來請我喝茶?”蘇何安微笑道:“師太是金吉皇宮的貴客,小王自然全心的想巴結一下!”無念淡淡一笑,隨意的坐在凳上,兩隻腳輕輕抖動:“想巴結我其實很簡單啊。只要給個十幾二十萬兩銀子就可以啦。這種加了料的茶我可不喜歡!”

蘇何安見她一張臉笑起來,就如天上的星星一樣光芒四射,讓人難以移開眼睛。幾日前在金吉皇宮那一面,只覺得她高貴美麗得不可思議,哪想到今日一見,又完全變成另一副模樣,美麗依舊,但那一身靈氣更閃得人目眩神迷。蘇何安眼中閃過深深的讚美,口中仍道:“想要銀子自然是極簡單的事。只要師太肯幫小王一個忙?”無念好奇心起:“什麼忙?太子可以說來聽聽!”

蘇何安見她一臉天真,倒有些吃不準,據秘報這個尼姑應該就是五年前歸隱的玉亭亭,但是見到她,這樣的容貌,這樣的神態,怎麼像那個威震天下的一代武林盟主?蘇何安笑道:“小王想請教師太一點事。”無念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蘇何安一呆,轉眼又笑道:“請問師太,可認識一個叫嶽洪靖的人?”

無念打量了他一點,笑道:“我知道你爲何而來。我可以明白告訴你,你沒有找錯人,但是你要找的東西,不在我的手上!”蘇何安沒想到她這麼爽快:“玉盟主是大鄰國人,就不想幫助大鄰嗎?”無念將手中拂塵一擺:“無念一個出家人,這種事不是我關心的。“

蘇何安道:“大鄰官家對海天閣一向寬容,若不爲此,海天閣總部怎能在大鄰多年,有了今日的規模。師太幫我,不僅是身爲大鄰國人應做之事,更報答了大鄰多年對海天閣的照顧。”

無念微微一笑:“太子殿下的話好像有理。只是這《武王策》真的不在我手裡。”

蘇何安眼中閃着光:“師太既是武王遺孀,這樣的東西師太怎能不知?”

無念有些不耐地道:“殿下,無念也是說一不二的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啦,我的確不知道那東西在什麼地方。再說,就憑一部兵書,就能統一五國,這也太容易了吧?”

蘇何安冷冷道:“師太既然堅稱不知,小王只能請師太去僻處做做客。也許師太就能想起來啦!”

無念自信地一笑:“憑你手下這些人?”話音未落,一道寒光已經逼向無念的面門。無念笑容不變,手中的那壺茶直飛向來人,來人連忙揮劍擋開,無念輕輕一笑,身形一閃,躲開了從背後襲來的一劍一刀,拂塵一揮,攻向左右兩側的敵人。

蘇何安坐在一旁,定定的盯着場中央那條灰色的影子,她的招式看來美妙之極,但威力卻大得驚人,自己帶來的十幾個一等一的高手,在她手裡竟佔不了上風。不愧爲天下第一高手。

蘇何安心中想什麼,無念並不知道。她一面打,心中也是暗暗吃驚,對方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訓練有素,相互間配合默契,無念雖然武功高強,一時也覺得有些吃力。暗暗咬牙,看來今天不出殺着,就有可能栽在這些人手裡。

與無念正面對敵那個高手忽然看到無念臉上綻出一個極嫵媚的微笑,心中覺得有些不對,但不等他反應過來,只覺心口一麻,身子就軟倒了下來。其它圍攻的人都是一驚,加緊了攻勢,無念心中輕嘆一聲,終於還是開了殺戒,但此時情勢由不得心懷慈悲,

無念輕斥一聲,海天閣鎮閣之寶“海底針”已經同時攻向衆人。那十幾人也不是等閒之輩,先就知道無念的身份,又見同夥無聲無息的倒下,就防着這一招。但是海底針實在太過難以捉摸,仍有三四個人中了招,其實幾人雖然險險避過,但只這一瞬間,無念已經仗着絕頂輕功衝出了包圍圈,絕塵而去。

蘇何安眼看着那抹飛仙一樣的身影消失,侍衛首領任奔含愧下跪道:“屬下無能!讓她跑了!”蘇何安搖了搖手:“起來吧,看看幾位兄弟傷得如何。”任奔正色道:“屬下一定會抓住她!”蘇何安點點頭,輕輕嘆道:“絕代風華,絕世武功,這樣的女人,難怪恩師對她念念不忘!”

蘇何安攔截無念未成的事,很快就傳到了阮國公主仇鳳的耳中。仇鳳聽完彙報,揮退了來人,轉身問身旁那個一身不凡的男子:“樂公子怎麼看?”

那身旁那個男子淡淡道:“玉亭亭既然被稱爲天下第一高手,豈是那麼容易抓住的。蘇何安用藥沒有成功,抓不住她就是很平常的事啦。”仇鳳皺眉道:“這次來金吉,第一是想找到那本傳說中的《武王策》,即使找不到,能結交金吉做爲盟友,也是我阮國一幸,沒有想到金臨水拒絕了我國的合親之意。現在又多出一個玉亭亭,這事越來越複雜啦。”

仇鳳又問道:“我看你看到她和無念和她身後的那一男一女時神色不對,難道你認識他們嗎?”樂逍遙臉上有些難堪地道:“不敢瞞公主,無念身後的那個女子正是樂某的未婚妻子,至於那個與公主做對的馮公子,正是拐了我未婚妻子的那個小賊!”

仇鳳一怔,想了想,笑道:“竟有這麼巧的事,逍遙,你也算是我手下最強的高手,未婚妻竟被人拐走,這臉可丟得大了!”樂逍遙苦笑道:“屬下無能!”仇鳳輕輕一笑:“你一向對付女人最有本事,難道竟這麼莫名其妙的輸給了那個小子?”

樂逍遙不語,仇鳳也不再說,擡頭看着窗前的花朵,輕嘆道:“那金吉皇帝果然名不虛傳,俊美無儔,更深不可測。他雖然表面上有些懦弱膽怯,但看他這幾年爲政,將金吉冶理得如此興旺,幾次寧帝逼他出兵,他都能巧妙的推脫,就可以看出他絕不是等閒之輩!”

樂逍遙認同道:“不錯!據各處秘報,金臨水的確非池中之物,他在五國之帝中最爲低調,但金吉的國力與軍力在這幾年中進步神速,這絕不是一個無能君主做得到的。而且,他一身的功夫,也深不可測,他不是無力於五國之爭,就是等待機會,奮力一擊!”

仇鳳的臉上露出一種無奈的表情:“身在帝皇家,有些無奈是別人不能瞭解的。身爲金吉之主,在這亂世到來之時,他怎能不爭?!像我,其實又何嘗願意每天處心積慮地算計來算計去?”

仇鳳想了想,又問樂逍遙:“你覺得無念忽然離開是什麼原因?難道真的和《武王策》有關嗎?”

樂逍遙想了想:“屬下也說不清。但我覺得她身上不會有《武王策》!”

“爲什麼?”

樂逍遙平靜地道:“很簡單!這《武王策》雖然是帝王們夢寐以求的東西,但無念身爲江湖中人,此物對她並沒有用。金臨水是宋長月之子,無念決不會害他。此物即使她有,也不會交給除金臨水之外的任何人。而且她剛從金吉皇宮出來,即使真有武王策,多半也是在金吉皇宮。”

仇鳳點了點頭:“還有一種可能,武王策並不在她手中,但玉亭亭有可能知道這本書到底在哪裡。總之,此事關係太大,你安排高手,秘密跟蹤無念,看看她這次離開,是不是和此書有關。我們暫時仍要留在金吉,觀察一下金臨水到底賣的什麼藥!”

樂逍遙應了一聲:“是!”轉身出去安排。

金吉皇宮中,楚辭道:“皇帝,事到如今,你有什麼打算?”金臨水對上楚辭的雙眼:“朕該怎麼辦?”

楚辭輕笑:“我知你其實有一統五國的能力和魄力,只是多年來,你一直示弱人前。父王倒有些弄不清你真實的想法啦。”

金臨水苦笑道:“朕自己也弄不清楚。朕剛懂人事,皇祖父就拉着朕的手,告訴我,金吉代代帝王都以一統天下爲已任。十幾年一刻不敢怠慢的苦學,都是爲了這個目標而準備。誰知道,竟在五年前得知自己的身世。朕的親生父王,竟是寧國武王,又做過長食天佑王。朕雖然與父王相處時間不長,但對他實在是敬愛到了極致。可是如果金吉要一統天下,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父王的祖國寧國,這樣,父王在九泉只怕也無法原諒朕!”

楚辭看着金臨水:“臨水,帝王之路,本來就是由血寫成的。何況,現在不是金吉不放過寧國,而是寧國不肯放過金吉!”

金臨水輕嘆:“孩兒心裡明白。但——一想到父王,心裡仍是痛得很!”楚辭搖頭道:“臨水,兵兇戰危,你身爲金吉之主,如果自己心裡都不堅定,這場仗就太難打啦!”

金臨水痛苦的閉上眼睛,半晌才睜開道:“我心裡亂得緊。父王請先休息去吧!”楚辭無奈的搖搖頭,退了出去。

楚辭回了楚天宮,剛剛坐下,旁邊有人遞上一杯熱茶。楚辭心不在焉地接了過來,雙手端着茶,卻不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忽然聽到身邊一個極柔美的聲音道:“茶已經涼了,您還不喝嗎?”

楚辭一震,手中茶杯竟脫手向地上跌去。好在他功夫極高,一伸手,抄住了杯底,纔沒有跌得粉碎。楚辭將茶杯放到案上,這才側過頭去。身旁那個眼波盈盈的女子正是金照月公主。楚辭這才發覺屋內僅有他們兩人,想來剛纔他失神時,金照月已經將其它人都屏退了出去。

金照月輕輕蹲下,兩隻手扶着楚辭坐着的椅子扶手,吐氣如蘭:“您的氣色不好。是國事太累了嗎?月兒給您捶捶腿吧?”

楚辭眉頭深皺:“我早就說過,不許你進我的房間,你怎麼進來的?”

金照月眼中有着委屈:“我是和星依一起來看您,星依先走啦,我就在這裡等您。”

楚辭頭痛已極:“月兒,國事已經讓父王心煩不已,你就不要再任性啦。快回去休息吧!”

金照月輕輕道:“月兒一心想爲皇帝弟弟分憂,只是月兒自己的心裡的煩惱也無處可說。”

楚辭苦笑:“月兒,你的煩惱,父王實在無能爲力,你退下吧!”

金照月眼含怨嗔,盯着楚辭無語。楚辭站起身來,揚聲道:“來人,送大公主回宮休息!”

門打開,楚辭的貼身衛士呂控風走了進來。金照月無奈,只能向父王行了個禮:“父王早些休息,女兒告退!”

楚辭點點頭,看着金照月退了出去。等金照月的身影剛一消失,楚辭低聲道:“傳我的令,以後不許大公主踏進本王的臥室和書房!”

“是!”侍衛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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